“還真夠鬧心的, zzc不是缺劇本麽,要不你這位當家的去爆料爆料。”慕筱白看向車窗外麵, 幽深的夜色很靜寂如死灰。-


    喬兆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突然想起一件事, 開口說道:“這個禮拜六有時間嗎?”


    “怎麽?”慕筱白轉過臉,喬兆森的眸光已經恢複了靜若止水,神色柔和。


    “沐沐一直想去遊樂園。”


    慕筱白的手放在真皮的車座邊上,修剪得極短的指甲扣在皮麵上,沉默了幾秒鍾後,說:“有時間……”


    她也知道沐沐想去遊樂場。


    “什麽時候爸爸媽媽帶沐沐去遊樂場啊。”這是她女兒在她耳邊念叨了很久的話。


    聽到她這回答,喬兆森身子微微向後躺去, 腦袋傾斜地看著她:“那就好。”


    第二天清早起來, 慕筱白在房間給喬夕沐穿好衣服的時候,沐沐在她不經意間在她臉頰吻了下。


    慕筱白笑意吟吟地看著喬夕沐,然後也在女兒額頭大大地親了口:“乖……”


    喬夕沐眨著一雙大眼睛,揪著她的衣角玩:“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慕筱白心底瞬間變得很柔軟, 就像暖春三月的綠柳在心間劃過般, 忍不住又在女兒的臉上親了下,然後擺正她身姿說:“媽媽今天要出趟門,沐沐在家陪外婆好不好?”


    喬夕沐在她懷裏蹭了蹭,癟癟嘴:“好。”過了會,她低著頭,“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慕筱白笑出聲,看著喬夕沐從床上爬下來, 穿著一雙小棉鞋出門了。


    “沐沐去哪裏?”她問。


    喬夕沐:“我跟外婆好去。”


    醫院的味道,慕筱白一直很熟悉,在嫁給喬兆森之後,她一直是多災多難,來醫院就像逛自己的菜園子一樣平常。


    早上醒來,很意外居然接到了粱奕洲的電話。左眼跳災,右眼跳財,接電話的時候,左眼跳得很歡樂,正打算拒絕不去,右眼也開始跳了,跳得比左眼還要歡樂幾分。


    粱奕洲進去的時候,慕筱白一直弄不明白為什麽認罪得如此爽快,法律雖然公正無私,但是口子還有有的鑽的,何況以粱奕洲的底子,即使沒有喬兆森幫忙,也不會落個有期徒刑五年。


    不過粱奕洲在進去一個多禮拜後出來了。


    坐著醫院的救護車,在喇叭的鳴叫聲中,來到了z市第三醫院。


    在上大學的時候,第三醫院常來z大打廣告,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那裏的婦科很有名,比如人流,比如子宮肌瘤或者是粱奕洲現在所在的乳腺科。


    乳腺科住院部在正幢住院部的頂樓,采光很好,走出電梯的時候,一道道陽光從走廊盡頭窗戶照進來,給灰白色的地磚染上了一層金黃。


    慕筱白在看病房號的時候,一幫穿著初中生校服的學生捧著好幾個水果籃從她身後越過,小聲地討論著。


    “李老師真的是乳腺癌了嗎?”


    “是啊,沒有幾天了。”


    “太可怕了。”


    “女人很容易得這個病吧。”


    “太可惜了,怎麽就得上這個病呢……”


    “我昨天查了下,xxxx是易得這病的原因之一。”


    “什麽原因?”


    發言的是個帶黑框眼鏡的男孩,他咳嗽了幾聲,壓低聲音說:“性生活質量不高……”


    粱奕洲的病房在走廊的最裏麵,病房過去不遠,就有一個很大的圓形露台,露台上麵擺放著幾株蘭花。


    慕筱白來到病房門口,門是虛合著,猶豫了下,抬手敲門。


    “請進。”是粱奕洲的聲音,隻是這音質比以前,像是染上了厚厚的岩漿灰一樣。


    慕筱白推開門,入眼的是立在桌前插花的粱奕洲。


    現在的粱奕洲很瘦,露在病服外麵的手腕細得可怕,膚色很差,像是陳年牆上塗著的石灰。


    病魔果然是個可怕東西,可以把一個光鮮的女人摧毀成這樣,這樣說來,跟男人的性質有點相似。


    粱奕洲轉身看她,將手中的剪刀放置在一邊上:“慕小姐。”


    慕筱白是兩手口口過來的,之前出門的時候,吳美玲還從櫃裏拿出兩罐蛋□□,說是讓她帶去。


    “不管怎麽說,空手去看病人總歸不太好。”


    她死活也沒有接受吳美玲手中的兩罐蛋□□,一邊換好鞋子,一邊拒絕說:“行了,您就別折騰了,這兩罐蛋□□送給粱奕洲,我還不如現在捎上它們,好丟到前方路口的垃圾桶去,您這菩薩心長的,以德報怨也不是這樣得報法……”


    吳美玲歎歎氣:“那你現在去看什麽呢?”


    “我看笑話去。”


    粱奕洲讓她坐下:“我很高興你能來看我。”


    慕筱白扯了個笑,看了眼粱奕洲依舊留在腦後的卷發,然後視線下移,瞧了兩眼她的胸部,說:“沒什麽,別太感激了,我受不起。”


    粱奕洲臉上是模糊的笑容:“其實慕小姐還在乎兆森的吧。”


    慕筱白:“都這時候了,梁小姐居然還在關心這個問題,不覺得很沒有必要嗎?”


    粱奕洲坐在她的對麵,緩緩說道:“是不管我的事了,隻是有些好奇而已,畢竟那個男人,我愛了那麽多年。”頓了頓,“所以這次慕小姐能過來,我猜想,其實慕小姐並不像表麵給人的感覺那樣,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慕筱白低低地笑,語音悠然:“梁小姐放不下某人,何必把我也拖下水。”


    粱奕洲自顧開口說:“和慕小姐交流一直不多,說話最多的一次就是在賓館那次,老實話,我對你的印象一直不好,所以也就好奇你身上到底是哪點吸引了兆森,雖然那次,有些話是假的,但是我和他確實有過一段。”


    “在沒有你出現的時候,我以為我在他心裏是不同的,除去其他,我和他認識了那麽多年,十六歲那年,他第一次對我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整個世界都亮了。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之處,我以為是一段可以海枯石爛的感情,對他而言,隻是一段無足輕重的過往而已。所以在法國,雖然你是他未婚妻,但是我自信他對於你的感情,隻是責任,或者還是還帶點愧疚。”


    慕筱白很明白粱奕洲話裏的愧疚是什麽。


    “後來知道你們要結婚了,我很不甘心,那麽多年,我一直在等,等他事業有成,等他意識到我的重要性,等他娶我……很傻的想法吧?”粱奕洲對她扯扯嘴角,繼續說道,“結婚當日,我給你寄的那本雜誌,我一直有珍藏,那天他在夜總會找我,我就在心裏說,這輩子,我都離開不了這個男人了……然後我吻上了他。後來,也就是在公寓裏,他對我說,他隻需要個合作夥伴而已。”


    “怎麽說呢,因為兩個人經曆了很多,我一直認為自己在他心裏不一樣,很執著的念頭,所以我一直在打賭,賭他對我有情,賭他對我有情分,不過,我還是輸了,知道你會出事是和我有關,他差點把我殺掉,所以,在被告席上,我徹底承認自己輸了。”


    慕筱白看了眼粱奕洲,一聲不吭。


    “進去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在他心裏能有個什麽位置,初戀情人?或許隻有我這樣定義,合作夥伴?算是吧,但總歸不單純,紅顏知己,如果真的是知己,怎不見他對我有惺惺相惜之意……”


    慕筱白:“所以梁小姐這次請我過來的用意是什麽?”


    粱奕洲遲疑了很久:“如果可能,如果我去後,可以幫我照顧下小北嗎?”


    “梁小姐說笑了。”慕筱白站起身子,好笑地看著粱奕洲,“今天你對我講了那麽多話,無非就是告訴喬兆森愛的人是我,然後呢,你以為這樣,我就要委曲求全繼續和喬家的人扯上關係嗎?我就不明白了,你們憑什麽在傷害別人之後坦然要求我要以德報怨啊,敢情我真的是長了一張包子臉,讓你們這樣拿捏?”


    粱奕洲平靜地望著她,淡淡說道:“如果慕小姐覺得為難,我也勉強不來,我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很過分,隻是考慮了很久,小北留在你這裏,對他的成長比較有利,雖然自己沒有做到母親的責任,但是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那孩子現在太恨我了,在我把他留在這裏獨自去法國,他就恨死我了,他恨不得我什麽都得不到,所以宴會那晚,他才故意引你來遊泳池……”


    從第三醫院出來,慕筱白驅車去書店。


    昨晚沐沐嫌她買來的童話故事太老套,她給她講的那些故事,喬兆森都已經重讀念了好幾遍。她來到兒童讀物,尋思著買些什麽童話書回去。


    最後,她挑了本剛出來的國產童話書和一本冷笑話書。她總覺得,剛剛和粱奕洲的對話,壓根就是個笑話,但是如果怎麽也笑不出來的笑話,也冷笑話。


    她和喬兆森離婚的時候,吳美玲教育過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但是憑什麽呢,憑什麽讓她去理解他們的無奈。


    傷害就是傷害,不是罩著“無奈”的頭銜,傷害就會神奇消失了。


    去前台付錢結賬的時候,碰到一個熟人。


    紀良生手裏拿著兩本醫書,脖子上還圍了條紅色的圍巾,襯得眉目越發俊朗奪目。


    “紀良生,你也在這裏啊。”慕筱白打了個招呼。


    紀良生:“最近怎麽樣?”


    慕筱白:“挺好的……”


    紀良生:“還好。”


    很平常的碰麵對話,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在她走出書店的時候,紀良生突然追上她。


    “那件事,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母親不可能判那麽輕。”


    “沒什麽好謝的。”


    紀良生笑,是熟悉的那種掛在嘴角的淡笑:“隻是覺得有必要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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