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菲在晚上十點之前回了家。


    吳仰星期天一直比較愛玩,叫上一幫差不多德行的朋友,大夥玩通宵也是常有的事,但他怕陸菲回晚了家人惦記。回頭陸菲家人知道陸菲是跟他出來的,再怪罪阻攔陸菲和他來往。


    吳仰想著,得放長線釣穩陸菲這個好姑娘秉。


    陸菲到了家,看了一下,發現家中仍是隻有保姆阿姨一個人,保姆阿姨睡在陸菲對門的房間裏頭,黑天白天都在綦。


    保姆跟陸菲說:“菲菲,你大伯來找你了,聯係上沒有?”


    “我大伯?”陸菲顯然是完全不知道。


    保姆點頭:“是啊,後來可能是挺生氣你媽不在,你大伯就去找你媽了。”


    陸菲走到客廳,打開休閑雙肩背包拿出手機,找到號碼打給了她大伯。


    “喂,大伯?”


    ……


    “是,我剛到家,大伯你給我打電話了沒有?”


    ……


    “沒什麽事,就是一群要好的同學出去吃飯了,那裏沒有信號接不到電話。大伯,你去找我媽了?”


    ……


    陸菲跟她大伯聊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保姆阿姨歎著氣問陸菲這可憐孩子:“菲菲,你媽這個點兒還沒到家,今兒晚上這是又不回來了吧?”


    “應該是不回來了,”陸菲努力裝的不在意她媽回不回來,“我大伯去找我媽了,見到我媽在酒店裏跟朋友開派對,就走了。”


    陸菲挺失落的,媽媽竟然在跟朋友們開派對玩。


    睡前,陸菲給她媽打了一遍電話,提示用戶已關機。


    第二天清晨,陸菲聽到急促的敲門聲被驚醒了。


    陸菲怕動靜,自從住到了她媽這裏她就變成了這樣,很怕是媽媽在外麵出了什麽事,因為媽媽認識的朋友都不是什麽好人。


    保姆急忙從廚房出來去給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警察,嚇了一跳。


    ……


    市公安局裏。


    穿著製服的辦案公安瞧著陸菲嚴肅問道:“馮安雅是你的媽媽?”


    “是的。”


    辦案公安又問道:“陸菲,在你的印象中你的媽媽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別怕,你照實說。”


    陸菲臉上全是淚痕,被帶來公安局的路上就心慌,害怕,感到恐懼。接著聽到媽媽死了的消息,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就開始往下流,搖頭,不相信媽媽死了。


    怎麽會死了?怎麽會?!


    “我不知道。”陸菲在公安局待了三個多小時了,崩潰的情緒緩了兩個多小時,現在起碼能聽進去話忍得住了。


    辦案公安皺眉,提醒道:“陸菲,叔叔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辦案。”


    陸菲希望公安找到凶手,不能跟公安撒謊,可是她若如實說了媽媽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對找到凶手會有幫助嗎?媽媽死在酒店裏,公安說媽媽是溺水死的,檢查屍體發現媽媽碰過了毒品。


    陸菲找回了思考能力,如果她說媽媽私生活很亂,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從不管她,隻會享受自己的生活,隻管自己,那公安叔叔聽了也很無語吧,更認定媽媽是自己玩的過分了死的吧?


    陸菲不確定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萬一不是自己玩過分了死的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跟我爸生活在一起,最近才跟我媽一起生活。別問我了,她是我媽,反正她是我媽……”陸菲說著就哭了起來,哽咽著,最終再一次的泣不成聲。


    辦案公安看著哭腫眼睛的陸菲,不忍再問。


    陸菲在公安局等了十幾分鍾,陸存遇過來局裏,陸菲哭著靠在她媽胸前,陸存遇心疼地拍了拍陸菲,跟陸菲說:“先跟周聞叔叔上車。”


    “嗯。”陸菲點頭。


    陸存遇望著跟周聞出去的陸菲,等人出去,他收回視線,上去見了公安局直屬公安處刑警大隊的大隊長。


    馮安雅死亡的消息在清晨的陸家裏外炸開。


    陸存遇不確定馮安雅是否會是死於被人謀害,要說不是死於被人謀害,陸顯彰又去過酒


    tang店。


    陸存遇牢記母親早上跟他說的幾句話。張玉蓮聽完這個消息隻說:“存遇,你和陸顯彰有仇,這仇從小就有,看待他參與的事情難免偏激。他去了酒店,但不代表去了酒店的都殺人了。這事兒你隻需多護著陸菲,這孩子別管是誰的,總歸管你叫了這麽多年的爸。案子的事兒自有警察偵查,講究個證據,你別蹚這渾水回頭惹一身腥。”


    大隊長說:“案發後,我們專案組第一進行開展現場偵察、走訪和調查取證。第二,按照法律程序,調取了酒店的原始監控錄像,帶回了有關證據。第三,隨後我們又了解了昨晚死者跟朋友聚會到死亡前後的詳細過程。”


    陸存遇聽著大隊長說,屍檢已經確定馮安雅的死因。


    “調查中我們專案組從死者馮安雅的各個朋友以及養母嘴裏了解到,馮安雅這個女人私生活極亂,時常聚眾賭博、淫/亂、容留他人吸/毒。養母是說,最近死者跟她鬧了不愉快,朝她要錢,就是為了吸/毒,在辦公室曾發生過爭吵,很多公司員工看見了。經過現場偵察我們了解到,死者很有可能是跟那位小男朋友發生了爭執,加上當時兩人都碰了毒/品,失去理智,最終致其一人死亡。”


    陸存遇對於陸顯彰出現在酒店的事情進行旁敲側擊。


    大隊長說道:“咱們都知道,酒店裏頭監控死角多得是,哪能到處都安著攝像頭?你哥陸顯彰上樓找過死者馮安雅一回,監控錄像裏就看到兩人打了照麵,你哥隨後就走了,死者馮安雅跟廢棄泳池邊上發現的嫌疑人關係曖/昧,倆人在套房外頭親一塊兒了。據調查嫌疑人當時就已經吸了毒了。這酒店監控裏聽不清人說話。接著你哥下樓走了,他過來協助調查,說車在度假酒店後院門口,監控裏顯示他出了酒店是被人推輪椅去向了後院,後院裏頭就沒監控了。死者馮安雅隔了七分鍾去了後院方向,泳池旁吸毒過量的嫌疑人跟死者馮安雅隔了十五分鍾去了後院方向。監控最終追蹤到的身影就是酒店後院的入口。後院實在是大,到了後院怎麽回事誰也不清楚,保安說,從後門開車走和去廢舊泳池不是一條路,但是咱們監控就監控到了幾個人都去過後院,別的沒了。”


    陸存遇再問,大隊長已不願多說,案子還在進一步偵查中,陸存遇打聽這事兒被其他人瞧見大隊長難做。


    他不為難人,起身便走。


    按照大隊長辦案調查分析的真相就接近於是,陸顯彰去過後院就走了,審問下,推著陸顯彰的司機伍子說自己重回酒店一趟是找車鑰匙,找了半天才想起來,是隨手擱在了公文包裏,每天和他老板出來,都會帶著一個公文包,公事方便老板隨時處理。


    調查馮安雅的手機記錄,跟陸顯彰有過幾次通話,陸顯彰解釋,那是因為侄女被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媽扔在家裏,他覺心寒,就替這個可憐的孩子勸她媽媽回家,但見到這幫人聚會玩的東西很離奇,就走了。


    伍子推陸顯彰去後院的一分鍾後,給馮安雅打了一個電話,通話時間是一分二十四秒。伍子說,他打給馮安雅是想讓她出去看看,鑰匙是不是掉在了樓上套房外走廊上,或是電梯裏。之所以打這個電話,是怕被人撿去,但馮安雅並沒有幫忙出去看,而是說她還有事,接著掛了。


    陸存遇讓周聞開車先送陸菲回陸家,他到學校給陸菲請幾天假。


    陸菲無法上學,不是哭就是發呆,孩子一個,卻念叨大人才念叨的話,是媽媽上輩子作孽了這輩子事事不如意,還是她上輩子作孽了這輩子家庭如此不圓滿呢,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當爺爺的安慰了孫女幾句,孫女也聽不進去。


    家裏兩個保姆都已經不年輕了,對陸家的事兒知道那麽表麵一點兒,雖然馮安雅這女人對女兒不好,可這世上畢竟有個陸菲的媽媽在。現在死了,著實有點讓人不適應,死的突然。


    保姆跟另一個保姆說:“陸菲多好的孩子,打出生到現在就沒開開心心的生活過一天,她媽就是她腦子裏一塊兒開心不起來的陰影。大人的事,總是扯著孩子一塊兒。陸菲這孩子被她媽打的那會兒我還心裏咒著,這天底下每天都死人,各種死法的,怎麽不多死點孩子她媽這樣的人。如今真死了,還怪可憐。”感歎生活中這些大小意外來的毫無征兆,應當每一天都開心的活,別懼怕什麽。


    馮原和陸存遇下午到了陸家。


    陸存遇瞧見十五,也僅僅隻是瞧了一眼而已,哪有心情去摸一摸許久不見的十五。


    馮原聽了一路,陸存遇把打聽到的消息講給馮原聽,馮原拿不準妹妹究竟怎麽死的,隻能先等辦案組調查之後的說法。


    馮原早晨在隊裏聽到這個消息時,一皺眉,那一刻心仿佛停止跳動了。不


    喜歡妹妹做的事歸不喜歡,但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妹妹。


    馮原心裏悲痛,小時候被領養,他說妹妹我們不去,哥長大了掙錢養你。妹妹向往有好吃的和有好穿的那種日子,堅持要跟那個年輕漂亮有錢的女人離開。提出要跟哥哥一起,回頭抱著哥哥哭著說,哥哥你別不要我,我怕挨欺負,你要去。


    他跟著去了。


    一年又一年的過著,並不開心,妹妹長大了,乖巧與叛逆兩麵都有,他時常責備,但卻隻會起到反效果。


    他會問熟悉的大人,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怎麽管?


    大人說,青春期誰都有,有些孩子叛逆一陣就過去了,後來去了社會上都是不錯的人。有些孩子,你管不管她都那個樣子。


    他還是說,不信管不出一個好孩子。


    大人笑,哪個孩子沒被管過?但這天底下壞孩子壞人總是有的,還不少。相反好孩子好人未必就是被人管好的,好多孩子不用管。管人的方法千百種,這世上也有千百種人,誰敢說這孩子就必須用這種管法絕對錯不了?沒人敢說。這話說完,管的對與錯的答案什麽時候能揭曉?估計得等到被管的這人死了那天才能揭曉,總結總結,到死那天被管這人都做了什麽,錯事多不多,錯事做的大不大?


    馮原明白,這方麵沒有一個絕對。


    尤其37了,他明白的事情變得更多,價值觀不同的人到處都是,怎麽做旁人沒權利說,有時候他會被迷惑。比如租房鄰居,男主人有外遇,妻子發現之後每次都原諒,旁人看著生氣,但妻子原諒丈夫原諒的似乎樂此不疲。


    對門不隔音,他經常休息日白天聽到那妻子的朋友說,這樣你還不離?白活了,窩囊死了!


    妻子跟丈夫不離,繼續過日子,在妻子朋友的眼中這是不對的。後來離了,判給爸爸的十歲兒子上學放學遭受同學欺負,孩子不懂分寸,拿那兒子的爸媽離婚說事,說他是沒人要的孩子,這孩子想不開,小小年紀心裏很能裝著事兒,周末去鄉下奶奶家吃飯,偷偷跑進魚湯溺水死了。


    作業本上歪歪扭扭寫了遺書,遺的遺字還是拚音。


    孩子媽媽來孩子爸爸家門口鬧,馮原聽得一清二楚。孩子媽媽後悔離婚,後悔聽了朋友們的話離婚。


    但是離婚的家庭無數,有些孩子爸媽離婚後生活很好。所以事情總是出乎人的意料,馮原這一路上想起這事擔心陸菲,妹妹唯一的女兒,唯一跟妹妹有關的他的外甥女。


    對門那人妻子的朋友們,很後悔自己言語過激的左右別人的婚姻和選擇,因為她們想不到那家的十歲男孩會自殺。就像很多父母想不到孩子高考不如意跳樓自殺一樣。


    馮原聽著陸菲哭,看那孩子可憐的樣子,他忍住了讓眼睛隻到通紅的程度。


    站在陸家外麵抽煙,咳的氣喘,救火舊疾讓他呼吸道嗓子都不好,經常要服用消炎藥。他心裏難受的跟哭沒兩樣,但現實他恨妹妹。為什麽要貪圖那些好吃的好穿的,穿公主裙長大的又能怎麽樣?愛之深責之切,他可以原諒小時候的妹妹,可長大後的妹妹他到如今都不能原諒,他後期特別希望陸存遇能娶妹妹,給妹妹幸福,但妹妹做出了傷害陸存遇的事。


    馮原就好像被妹妹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陸存遇麵前,他如何如何誇讚妹妹,如何如何給妹妹刷好感,曆曆在目。


    哥們圈子裏有知道的,指著他鼻子罵,你他媽端一坨屎告訴存遇這是蛋糕,這是好吃的蛋糕,他信任你這個哥們打開包裝盒子看了,皺著眉頭看清楚了。你他媽還有臉跟他稱兄道弟?


    陸存遇開導了陸菲片刻,也出來。


    馮原看他。


    陸存遇蹙起眉頭,點了根煙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把打火機扔在紅木桌上:“嫌疑人是跟你妹妹親吻的男人,他脖子上有你妹妹指甲抓過的痕跡,抓的很重。被發現時,這個男人吸/毒過量已經暈倒,一起玩的那幫人都抓了,一個沒少。公安審問,一個個五迷三道的講不清楚。”


    ……


    江曼下班前給陸存遇打了個電話,讓陸存遇把陸菲帶她身邊來,男人不了解女孩子的心理情況,這個時候疏忽不得。


    夏夏聽說這件事,就問江曼:“馮原怎麽樣了?”


    江曼跟夏夏說,“陸存遇說馮原表麵沒什麽,但他心裏應該很難受,很辛苦。那個人特別固執,陸存遇說馮原擱在古代當官一定是六親不認秉公辦案的類型,誰想賄/賂都不成。你有時間過去看看他,一個人挺可憐的,安慰他的人都沒有,陸存遇那個性子我覺得不太會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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