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計一邊腦補一邊恭敬的回答,“是的,郎君。(.)我們茶肆開在清真觀的山腳下,來往的遊客或者行人都經常會在這買些香油紙之類的再上去。”


    “至於這些紙人紙馬也的確是祭祀先祖用的,這座山因為離藺縣縣城比較近,風水好,因此很多人家裏選墓地會在這裏選。”


    關於山下這間茶肆,程文斌雖然沒有來過,可是卻在二百年前程家祖先的為官日記裏麵出現過。


    想想在戰亂中它都依然存活著,普通的老百姓可能不會想到其它的,或者是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也就忽略了去考慮其它的了。


    可是程文斌不是普通的小百姓,他一來到這裏一邊寄托馬車的時候,一邊就暗暗的打量這間茶肆。


    可是小二明顯是普通的小二,掌櫃是普通的掌櫃,真的看不出特別的地方來。


    不過如果真的被自己一眼就看穿,那麽這間開在這裏不止二百年的茶肆豈不是太簡單了?(這間茶肆在《三嫁新室》中有提到過的,是霍香梅和許三郎第一次兩人出行經過的地方,那是差不多二百年前的事了。)


    於是程文斌幹脆不再去考慮那些陰暗的東西,而是第一次對柯蘭娘開口道,“柯娘子要不要買點?”。


    程文斌看到柯蘭娘說要去山上的道觀,可是她兩手空空的,明顯沒有帶任何東西。再看一眼鄧軒舉,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決定幫柯蘭娘一把,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柯蘭娘雖然心悅的是阿軒哥,畢竟在她十幾年的人生中,所遇到的英俊且職業不錯的漢子就屬阿軒哥最好。


    但是這會兒聽見不亞於阿軒哥的還是縣長的程文斌問話,她還是忍不住臉紅了起來,“我,我是打算等會直接在清真觀買的。那可以當作是給道觀捐了香油錢,我不大喜歡直接給錢銀。”。


    哼!甚麽不大喜歡直接給錢銀?你怎麽不說是你摳門,不舍得?


    許倩娘握著小許飛刀站在一邊四處觀望,這會兒聽見柯蘭娘的話,她的嘴角都抽搐了起來。


    許倩娘可是親眼見過柯蘭娘是如何給一個乞丐施舍的,那還是大家七八歲的時候,剛剛從女院裏下學回來。


    別的同行的小娘子看到那個沒退的乞丐在地上趴著乞討,就同情心大發,好些人都給了那個乞丐三五個銅子。


    就連小倩娘也不例外,心痛的把自己買糖人的五個銅子分了兩個給那乞丐。


    對於七八歲的小娘子來說,三五個銅子可不是小錢。


    柯蘭娘不是這樣做的,她明明手裏都握著一枚銅子了,可是她猶豫了很久,愣是不肯給出去。


    那個乞丐在所有的女童都給了錢之後,眼睛就控製不住的盯住柯蘭娘手中的那一枚,露出渴望的眼神。


    柯蘭娘最後對乞丐說,“這個銅子我給了你,你就算是想要去買吃的也不大方便。這是我阿娘烙的大餅,我隻吃了一半,那剩下的另一半就給你吧!夠你吃一頓的了……”。


    乞丐的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眼睜睜的看著柯蘭娘把她口中的一半大餅放進他乞討的碗裏,然而那半隻大餅不過是女童手掌大小罷了。


    其它本來就不舍得錢的女童一看,原來做好事還可以這樣的。紛紛把自己吃剩的大餅施舍給乞丐,然後把之前自己給的錢又抓了回去。


    那個乞丐後來是見到柯蘭娘就掉頭走,因為柯蘭娘每一次見到他,都會對旁人說,“我之前有給他半隻大餅呢!可是他沒有對我說謝謝”。


    再後來,那個乞丐不知道去哪裏混了……


    “你真的是個心善的小娘子!”,程文斌誇獎道。


    鄧軒舉覺得這會這個縣長是不是吃錯藥了,剛剛一路上都對人家小娘子不理不睬的。


    不過看時辰不早了,他對柯蘭娘說,“柯娘子是打算先去清真觀還是?”。


    柯蘭娘一聽是阿軒哥問話,臉色又恢複如初了,“我想幫阿軒哥采藥呢,其實我對藥也是挺感興趣的。”。


    鄧軒舉不可置否的點點頭,“那就一起走吧!”


    他看了一眼柯蘭娘穿的繡花鞋,也不打算提醒她繡花鞋真的不適合走山路的。隻是一個漢子怎麽可能盯著一個娘子的腳看,這太不合禮了!


    為了避免橫生折枝,他幹脆不說了。


    許倩娘拿著她的小許飛刀當柴刀在前麵開路,柯蘭娘緊跟在後頭。接著是背著籮筐的鄧軒舉,最後是漫步信走的程文斌。


    他們不走上道觀的那條小路,而是繞道去離道觀有三座山遠的,很少人踏足的深山裏。


    開始的時候,柯蘭娘還會不停的發表她的喜悅之情,比如:


    “哇,這花真好看。”


    “咦?那是甚麽鳥,怎麽飛得如此快。”


    “啊啊啊啊,那是山雞,許倩娘你還不趕緊動手……”


    程文斌從來沒有走到過深山裏,也是非常感興趣的。隻是見到柯蘭娘那個樣子,他就算是興致再高也緊緊的掩飾住了,實在是太丟臉了,大驚小怪的。


    還是許倩娘好,隻是你不心疼你的小許飛刀嗎?怎麽當柴刀用了……


    對於許倩娘來說,刀隻要是好刀就行了,不在乎它是用來幹嘛的,隻要能用就好!


    “阿軒哥,你要采的是甚麽藥呢?說出來我幫你留意看看。”,許倩娘一腳踩死一隻臭蟲,大步走過去。


    後麵的人就遭殃了,因為那隻臭蟲臨死掙紮,用生命放出最後的毒氣,一時間後麵的人都聞到了那股臭氣,噁!隻好掩鼻跟上。


    走了好幾步,鄧軒舉才開口說,“我要找的是一種叫蕪花的藥。”。


    “無花?那是不長花的草嗎?”,柯蘭娘接話。


    “草不是很多都不長花的嗎?”,許倩娘也不回頭,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蕪花是一種紫色的花,當然也有些長著粉色的,它的樹一搬是一尺到三尺高左右。”,鄧軒舉也不奇怪他們不認識。


    “就豈不是最高隻到咱們腰窩處?”,許倩娘把眼睛放低四處掃射。


    腰窩?


    程文斌忍不住瞄了一眼許倩娘的腰窩,沒想到她的腰原來是那麽小的,盈盈一握啊


    !心底有點發熱了,連忙轉移視線,“鄧疾醫你再說多點。”。


    “沒有開花的話,那些枝上麵都是秘密的淡黃色的短毛,很柔軟的。,一半開花了,就是一簌簌的,好幾朵聚攏在一起,很顯眼的,你們看到就知道了,哦,對了那葉子是橢圓形的。”


    鄧軒舉也希望有人真的能發現,因為他的確需要用到這種藥材。


    “阿軒哥,你采這花是用來配藥的?”


    柯蘭娘小心的提起裙擺,她現在都有點後悔了,她的繡花鞋都感覺要破洞了,這路比上清真觀的路難走多了,好歹人家的那叫路,這根本就不是路,都是許倩娘亂開出來的。


    可是看到前麵的許倩娘在大步往前走,她又不想認輸了,隻能不斷的問話,說話,好歹轉移點注意力。


    “嗯,蕪花又叫頭痛花,悶頭花,可以泡蕪花酒。對瘧疾、癰腫、喘咳都是很好的!”


    鄧軒舉不介意把這些跟他們說,雖然說現在很多方子都是家傳的,但是不是這一行的人,其中一些微妙的地方,他們是很難懂的。


    一聽對喘咳都有效果,程文斌倒是有點上心了。


    阿嫲一到秋冬天就容易犯喘咳,小的時候他每每看到阿嫲咳得難過,就信誓旦旦的保證長大之後要給她找最好的疾醫。


    隻是後來他一麵是忙於進學,一麵是阿娘不樂意他跟阿嫲接觸,私底下多次在他麵前說阿嫲的不好,讓他不要跟阿嫲接觸


    “你阿嫲就是個滿身銅臭的女人,一點兒書香門第的氣息都沒有,你千萬不要沾染上了。我張韶華的兒郎怎麽能被她給熏臭了。”。


    程文斌並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孝順的人,隻是他有著自己的想法。為了避免被阿娘嘮叨,他去看望阿嫲的時候都是避開她的。這樣的機會就少了很多了。


    在程文斌準備逃到藺縣來做縣長的時候,阿嫲還在來看他的時候偷偷給他塞了一大疊銀票,那是他長了那麽大,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分量,“阿嫲,這……”。


    程文斌的手緊緊的抓住銀票,可是心裏還是很不好意思要花阿嫲的錢。


    程王氏樂嗬嗬的點點他的腦門,“我再不喜歡你阿娘,可是你是阿嫲喜歡的孫子。出門在外一步難,該花的時候盡管花,咱們是大家郎君,不該被錢銀束縛住手腳。”


    “隻是不該花的時候,你也得掂量著點,阿嫲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不要讓你阿娘知道了,她那個人這輩子沒有吃過沒有錢的苦。哼,希望她以後也不要吃。”。


    來到這裏之後,程文斌多次回想起阿嫲都是滿心的感激,她的錢真的幫了他很多。


    怪不得那麽多貪官,這真的是一枚銅錢能夠難倒英雄的。


    這會兒聽見鄧軒舉說這個蕪花酒對喘咳有好處,他就想起了遠在洛陽的阿嫲。


    “那麻煩鄧疾醫多釀點,到時候送給我一些,我好孝敬家中的長輩,或者是我派人跟你學吧,下次需要就不用麻煩你了。”。


    鄧軒舉恨不得一巴掌糊住程文軒的臉。


    你想要我送點給你,你是縣長大人,你幫忙一起找的,我倒是樂意的。可是這學方子釀酒算是甚麽回事,這是人家家傳的。


    你臉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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