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種可能。”小孩豎起兩根手指,“一,他們打算從七樓往下問,所以第一個按的就是七樓門鈴;二,三樓到六樓的住戶沒有人聽到門鈴聲,或是沒人願意給他們開門。”


    蕭末想都沒想就否定道:“第二種不可能。三樓到六樓一共住了八戶人家,不可能一家都沒人。”


    雪裏紅想到這兩天的觀察,沒說話。


    蕭末不可置信地瞪著小孩,“……真沒人了?”


    “至少這兩天半裏,我沒看到除了我以外的活人從這棟樓裏走出來。”


    “不可能!就算16號晚上上班的人在外麵沒來得及趕回來,可就我所知,三樓、六樓都有老人和孩子在家,四樓402租住的外地人也因為老婆快要生了天天在家陪老婆,這些人肯定都在家。”


    “也許他們都去了急救站點,也許有人像你一樣睡了好幾天,現在還沒有醒來。”


    “對,沒錯,肯定是這樣。”


    兩人說話間,與剛才不同的門鈴聲響起。來客已經爬上七樓來到了他們家門外。


    門一打開,門外的人飛快向後退了一步。


    “你好,我們是疾病中心普查小組的工作人員,謝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與配合。”


    門外,穿著連身製服的中年男子臉上勉強掛著職業性微笑,展示了一下“疾病中心”字樣的工作牌,神情緊張地對前來開門的蕭末說道。


    在他身後還有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及兩名武警。這四人無一例外全都穿著全身防護服,戴著透明麵罩的頭盔。


    那名醫護人員離門邊最遠,兩名武警手抓警棍緊張地盯著蕭末看,似乎準備隨時隨地撲上來把人壓製住。


    “你們好,工作辛苦了。”蕭末目光一轉,客氣了一句,身體有意無意地一側,擋住男子往內探看的目光。


    屋內,雪裏紅正在把沙發和茶幾上的工具和部件快速地往小背包裏收。


    大約是蕭末看起來很正常,普查員的神情略微放鬆了一些。


    蕭末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看起來會這麽緊張。


    男子略略跨前一小步。


    “請問這裏就您一個人住嗎?”男子發現看不到屋內,隻得先例行公事地拿起記錄夾開始詢問。


    “是,這裏就我一個人住。”


    男子筆尖微微頓了一下,“您還記得前幾天的人口普查嗎?您的資料上還填寫了一個小孩。”


    “哦,你說小紅啊,他是我朋友的孩子,這兩天暫時寄住在我這裏。”蕭末非常自然地道。


    在開門前他還曾考慮過是否交代小孩的真實來曆,可門一打開,他就改變了主意。


    他可不覺得在目前這種特殊情況下,向這些神經已經繃得過緊的普查人員說小孩來曆不明是個好主意。


    “那您的朋友現在在哪裏?”


    蕭末皺眉,“你們不是來查有沒有人生病的嗎?我朋友夫妻兩個在哪裏跟你們有什麽關係?”


    “嗬嗬,”男子尷尬地笑了兩聲,“隨便問問而已。那你們兩人的身體狀況如何?這幾天有沒有感到不舒服什麽的?”


    “沒有,我們都很好,隻是發現外麵的情況不太好。”


    “你們這幾天都沒有出去?”


    “沒有,我們看情況不妙沒敢出去。”


    “也沒有去領救濟物資?”


    “我準備去領的,但家裏有孩子,我不太放心,打算等這兩天情況平靜一點後再出去。”


    男子看蕭末回答得滴水不漏,又看他外在十分健康、表情也不像隱藏什麽的樣子,就沒有再多加詢問。


    “可以讓小朋友出來和你一起做個簡單的檢查嗎?非常簡單,不會耽誤你們多長時間。”


    蕭末轉頭喊雪裏紅,隨即又一臉不安地問道:“這倒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什麽新型病毒?能治療嗎?我們能不能進城?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正常生活?”


    男子一邊示意醫護人員上來做例行檢查,一邊敷衍地說道:“請放心,病毒已經被控製,目前已有治療方案,隻是慎重起見,這塊區域還需要隔離一段時間。”


    “大約多長時間?”蕭末追問。


    “這個……上麵會有通知,你們放心等待即可。應該不會很長時間。”男子對蕭末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醫護人員上前,示意蕭末把一枚試紙放入嘴裏。


    蕭末依言行事,等拿出試紙時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麽測試?”


    “看你體內含金屬量有沒有超標。”醫護人員大約得到過指示,並沒有隱瞞測試目的。


    “金屬?難道這次病毒是重金屬中毒?”


    “嗬,您反應真快。”醫護人員誇獎了他一句。


    “可我們附近沒有造紙工廠,也沒有什麽危害大的化學工廠之類。”蕭末懷疑地問。


    “所以我們正在查病毒的源頭。”


    雪裏紅背著小背包過來,醫護人員拿著試紙示意他張開嘴,雪裏紅抱住蕭末大腿不肯。


    蕭末笑著說小孩怕生,接過試紙,低頭看向小孩。


    小孩仰頭,乖乖張嘴。


    看小孩把試紙舔濕,蕭末又把試紙交還給醫護人員。


    因為隻是簡單測試,結果出來得很快。不到五分鍾,醫護人員就向同伴表示,這一大一小沒問題。


    蕭末以為到此檢查就已經結束,誰想到醫護人員又拿出一個電子溫度計,要求給兩人量體溫。


    “這又是怎麽回事?”蕭末做出略微不耐的表情問。


    一旁的男子上前回答:“哦,這是看你們倆是否曾經感染過病毒。”


    蕭末心中一驚,試探地問:“感染病發的人不是都去了醫院嗎?留在家裏不早就死了?”


    “有一部分確實這樣,不過也有一部分人因為本身免疫力比較強,在熬過病發的痛苦後,可以不藥自愈。”


    “那不是好事嗎?為什麽要檢查?”


    “這是為了防止二次病發,所以要給沒有登記過的人員做登記。”


    蕭末也不知自己怎麽回事,一種奇怪的直覺讓他不想把自己曾經病發並病愈的事情告訴別人,尤其不想告訴這些普查人員。


    “蕭先生,你之前是不是曾經不舒服過,現在痊愈了?”隨著男子的問話,門口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蕭末拖慢語速,腦中飛快地想著對策,說謊肯定不行,他有在社區醫院拿過藥的記錄,隻要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來,與其現在說謊讓他們之後懷疑,還不如說出實話……


    就在蕭末還沒有想好怎麽交代時,一直抱著他大腿的小孩突然開口道:


    “蕭叔叔前幾天發燒了,我好擔心他,叔叔,你能幫他看好嗎?”


    “哦?是嗎?隻是發燒?”男子和醫護人員緊緊盯著蕭末的表情。


    “是,就隻是發燒。不過現在已經好了。”蕭末不明白雪裏紅說他發燒的意思,但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


    雪裏紅聽到他最後一句,忍不住想咬他。笨蛋,一點默契都沒有!


    “沒有其他症狀?”男子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下小孩。


    “沒有。我發燒應該隻是熱感冒引起的。在咱們小區隔離前我就不太舒服,不過應該隻是通常的感冒。嗬嗬,你看,趕巧了,結果把自己嚇個半死,這也是我這幾天不敢出去的原因,就怕真的被傳染上。”蕭末越說越溜,越說越鎮定。


    男子發現小孩一臉怕生的樣子,在自己打量他時會躲開他的目光,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聽蕭末說完這段話也沒有什麽特別表情。


    “是不是這次病毒傳染引起的發燒,我們現在量下/體溫就知道。”


    男子也分不清蕭末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因為像蕭末所說的這種巧合也不是沒有。而且如果蕭末真的被病毒感染過,那麽病發時的慘樣,肯定會給他身邊的小孩留下深刻印象。


    大人能隱藏表情、能說謊,這麽小的小孩能麽?


    “這個量體溫就能看出來?”


    “目前我們發現凡是病愈的人,在病愈後的二十四小時內體溫都會很高。”醫護人員答。


    蕭末有點擔心,他醒來可沒有超過二十四小時。


    雪裏紅抱緊他大腿。蕭末體溫確實有點偏高,他說他發燒就是想掩飾這種情況,可偏偏這個笨蛋竟然說自己痊愈了,現在要怎麽辦?


    蕭末眼睜睜地看著體溫計一點點靠近自己的脖頸。


    這是這幾年比較流行的接觸型體溫計,隨便哪處肌膚,隻要接觸一分鍾就能得出十分精確的體溫值。


    “那超過二十四小時不就看不出來了?”蕭末沒話找話說。心裏則在瘋狂念叨:要正常,一定要正常!


    “是這樣。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能查多少查多少。”


    “我看你們是直接上到我們七樓,樓下的住戶你們檢查了嗎?他們都沒事吧?”


    男子看了醫護人員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和蕭末說。


    醫護人員開口:“我建議你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訪親問友,更不要隨便去別人家裏,這是為了避免二次感染,也是為了您的健康著想。”


    “當然,我會注意。”


    “至於你樓下的住戶,現在有大部分都在醫院裏,有些人應該還在家裏,但我們無法聯係上。”男子頓了頓,“這部分無法聯係上的住戶將由我們記錄下來,之後會有其他相關人員上門檢查。”


    “這樣啊……”蕭末想想也是,如果真有人死在家裏,也不可能就任由屍體在家中腐爛,肯定要有人上門處理才行。


    “滴”的聲音響起,醫護人員拿開體溫計,看向顯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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