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大壽後第三日。


    皇家狩獵場內,一眾武將皇子正聚在這裏說說笑笑,等待著時辰到,就開始狩獵。林木鬱鬱蔥蔥,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兒清脆的叫聲,氛圍看起來格外輕鬆。


    而北采一身紅色騎裝,黑發高高束起,顯得她英姿颯爽,隻不過……此刻她騎在馬上,困得直打哈欠,身子搖搖晃晃,雙眼很迷蒙。


    她帶著起床氣不爽地想,這皇帝可真任性。大概是大壽過得挺開心,沒過兩天,瞅著天氣好,就要來狩獵場比誰獵到的獵物多,說要看看皇子武將們的武功有沒有進步。


    進步個大頭鬼!本來不狩獵的話,北采可以繼續在公主府裏閉門養腳傷,吃好睡好,好不逍遙。可是係統非讓她來,還要演一出什麽苦肉計。她求了皇帝好久,皇帝才答應讓她參加狩獵。這狩獵場,就她一個公主。不過幸好,景梧推脫自己有事沒來,北采現在看他就煩。


    她瞟了一眼遠處的魏央,作為左將軍他肯定是要來的,他似乎偏愛白色,連這種場合穿的也是白衣。不過,白衣配上他的麵癱臉,真的就像一塊冰山。北采暗暗給自己打氣,就算你是冰山,我也肯定會給你捂化的!


    突然,號角響了起來。雄渾低沉的號角聲驚得北采一下子清醒起來,而周圍的說笑聲也停下,眾人都安靜下來,望著前方的皇上,等待他發出命令,氣氛很是嚴肅。


    皇上今天也是一襲黑金色的騎裝,顯得他威嚴又霸氣。他騎一匹褐紅色的純種汗血寶馬,皇上抬頭緩慢掃視了眾人一圈,低沉道:“即將開始狩獵,切不可貪功,小心行事,量力而行。”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他深深看了一眼北采,北采知道父皇是擔心自己,回了個“你放心吧”的甜甜笑容。


    於是皇帝轉過頭來,一聲令下:“走!”


    瞬間,眾人的馬兒們高高揚起馬蹄,嘶鳴聲不斷,蓄勢待發的他們如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濺起一片塵土。


    在後麵還沒反應過來的北采吃了一嘴塵土,她皺著眉頭“呸呸”兩聲,也像模像樣的揚起馬鞭拍到馬上,馬兒立刻奔馳了出去。隻不過她卻不是跟隨他們去打獵物,而是按照係統指定的路線,去了一處較偏遠幽靜的山林。


    這皇家狩獵場其實是一片大山林,這裏的野獸也都是一些鹿之類比較溫和的動物,不然皇帝也不會讓她進來。她本來就不是來打獵的,來這裏不過是為攻略魏央鋪路。


    初見魏央是在留香居,以魏央那種性格怎會去留香居?其實是二皇子請他談事。如今魏央兵權不少,皇子們都在拉攏他,這樣的人為自己所用,定事半功倍。


    太子和二皇子如今勢大,二皇子是個陰險多疑的人,魏央剛從邊境回來二皇子就開始拉攏他,誰知道,他軟硬不吃。無論二皇子許以官職還是金錢他都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地說:“我隻效忠皇上。如果你以後當了皇上,我自會效忠你。”


    那時候還要你幹嗎!


    二皇子心中暗恨,不能為我所用,如若有一天為他人所用,就是勁敵。所以,這次狩獵,二皇子布下了一個局,會引魏央來到這邊,想置魏央於死地,除掉這個威脅。


    北采騎著馬很快到了那處山林。雖然她感覺不到,但是四周肯定埋伏了很多殺手。偏偏她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到處亂逛,狀似無邪的自言自語道:“咦?我剛剛明明追著一隻兔子過來的,兔子哪去了?”


    就在這時,馬蹄聲傳了過來,接著馬兒嘶鳴一聲停下,北采抬頭一看,果然是魏央到了。於是她眼神一亮,略帶羞澀地笑道:“你也到這邊來了?我正在找一隻兔子。”


    魏央是追著一隻鹿來的,到了這裏,鹿卻不見了蹤影。周圍殺氣濃厚,看來是針對自己的。他眼神裏閃著警惕,看著毫無知覺、笑得可愛的的毓如公主,他低聲喝道:“離遠些!”


    話音剛落,瞬間從半空中落下一批黑衣人。黑衣人們蒙麵,隻露出一雙雙狠辣的眼睛,手裏的刀反射著白光,他們將魏央團團包圍,漸漸逼近。魏央按兵不動地審視著他們,手按著劍,眼眸漆黑,沒有絲毫畏懼。


    北采一見這陣勢,小臉瞬間煞白,似乎嚇傻了一樣在那一動不動。


    驀地,黑衣人出手了!魏央也瞬間拔出了劍,和他們鬥在了一處,刀刃聲不絕,北采隻能看清麵前戰鬥的殘影,他們都動作極快。北采暗自慶幸,幸虧黑衣人沒有殺她的意思,不然以她的三腳貓功夫,肯定毫無還手之力。


    漸漸地,他們的動作慢了下來,一大半黑衣人已經倒地死去,還剩兩個黑衣人和魏央周旋。魏央原先的一身白衣,此刻也被鮮血染得看不出來本來顏色,不知是他的血還是殺手的血。隻不過他的動作明顯沒有剛才快了,看來也是受了傷。


    魏央靜靜看著麵前的兩人,眸子一沉,動作淩厲了起來,對麵兩人一時不察,被打得節節敗退,突然,魏央聽到了後麵攜帶著殺氣的淩厲風聲,是暗器。


    他正要躲開,隻見一直呆立著的毓如公主似乎剛反應過來,顫抖地大喊了一聲“不要——”,邊喊邊撲向他,聲音極其驚慌害怕,似乎預見到什麽可怕的事一樣,讓魏央也不由一愣,就沒來得及閃躲開,電火石光間,公主已經撲到了他肩上,生生受了那暗器,隻聽見衣物破碎、銳物插入血肉間的沉悶聲音,讓人心驚。


    太痛了,背上一片火辣辣的感覺,動一下就徹骨的痛,痛得北采說不出來話來,麵前男子寬闊的背漸漸模糊,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好疼……


    北采費勁地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粉藍色的帷帳,這是,公主府?


    後背受傷的地方還是鑽心的疼痛,北采疼得眼底都泛起了淚花,心想,這次的苦肉計真是下血本了,看能不能將魏央拿下!


    也好渴,喉嚨幹澀得很,咽口水都吃力。


    似乎知道她缺什麽,一杯水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北采頓時欣喜起來,剛要接過,卻發現,拿著水杯的手是……男人的手?粗糲還帶著老繭,一看就是經常握著兵器的手。


    北采的目光順著手看過去,發現……遞給她水的,不是魏央又是誰?


    “你……”北采剛想詢問,一張口,卻發現聲音嘶啞幹澀,不複平時的清脆婉轉。


    “先喝水。”魏央打斷她,將水遞得又近些。


    北采隻好默默接過,水潤過喉嚨,果然舒服了很多。她剛想開口,卻聽魏央冷淡的聲音先響起:“為什麽撲過來?”


    幾乎是質問的語氣。


    北采剛剛準備好的什麽“終於有機會報答你了”“你感動嗎?”“不如以身相許吧”此刻全都噎了回去,她有些怔然地看著魏央。


    魏央麵部表情,他一直都是麵無表情。他見北采不吱聲,又淡淡道:“我本來是可以躲開的。”


    這是什麽話?


    怪我嗎!這是怪我嗎!


    北采的火氣嗖地一下就上來了,她想被刺激到了的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瞪著圓圓的眼睛怒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救了你,你就是這個態度嗎?”


    魏央冷淡的回道:“不需要你救。”


    可惡的家夥!北采氣得簡直想拽住魏央的衣服問他長沒長心,還是係統略無奈的聲音響起,才製止了她這個衝動:“裝可憐。”


    於是魏央就看見,剛剛還怒氣衝衝的毓如公主瞬間紅了眼眶,她還是恨恨的語氣,聲音卻帶了些許脆弱:“是不需要我救。我不過是為了報答當初你在留香居救過我罷了。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魏央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再加上他最看不得女人哭,雖還是麵無表情,聲音卻也溫和了不少:“留香居那次隻是無心之舉,不必放在心上。”


    “所以被我救你就覺得那麽恥辱嗎?我剛醒你就過來質問我?”可北采仍然不依不撓,她的眼裏已經泛起了淚珠,緊緊咬住下唇委屈道。樣子像一個可憐的小兔子。


    魏央這輩子也沒接觸過什麽女人,一直在軍營裏和一群純爺們生活。第一次碰到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頓時不知道怎麽處理了。他似乎不太忍心看北采這個樣子,別開目光淡淡道:“我去讓太醫來看看你的傷勢。”說罷就推門離開了。理都沒理北采。


    北采:……?無視我的問題?


    出了公主府的門,魏央眼中的尷尬才稍稍退去。其實他剛才,也不是故意那麽凶的。以他來看,她救得根本毫無必要,他本來是能躲過去的,結果她這麽一撲,他沒躲過不說,還害得她受了傷,公主身子那麽嬌貴,她卻好像全不在意。


    作為一個將軍,他向來對自己手下的兵極嚴,這麽蠢的錯誤在軍營裏是軍棍三十,沒怎麽麵對過女孩子的他剛才不由拿軍營中的規矩去要求她,卻忘了,她是個公主。


    他內心不由感歎——女人真麻煩。


    至於那些殺手……魏央眼神一暗,後來那些殺手讓他草草解決了,暗器是一個在地上暈死又醒來的殺手放的,魏央給了他一個痛快。他著急公主傷勢,急忙去尋太醫,回來時卻發現死去的殺手屍體都不見了,隻餘地上血跡證明確實存在過一場打鬥。


    是二皇子。魏央心中很確定。


    毓如公主受傷,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徹查。雖不一定能查出什麽結果,但一段時間內,二皇子是不敢再下手了。這也算是毓如公主的功勞?


    想到還在床上等著的毓如公主,魏央頓時覺得有點頭疼,加快了去太醫院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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