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北采和紀封希約好拍照之後,他們放學後就經常 “廝混”在一起。


    “呀,每次放學後就直接來攝影,我都來不及吃飯呢。”北采揚起嘴角,笑得像隻狡黠的狐狸,對在前麵正撕開麵包包裝袋的紀封希說。


    紀封希拽著包裝袋的手一頓,他皺了皺眉頭。因為第一天見麵,他有點被她牽著鼻子走,所以後來見麵,他就又裝得很高冷,除了拍照時不得不說的話,他基本都不想和北采交流點別的什麽,但是這個女生,該死的,總是沒話找話。


    想了想,紀封希還是分了一半麵包遞給她,北采笑吟吟地接過,道:“你也沒表麵上那麽冷淡麽。”


    紀封希心裏冷冷地想,隻是擔心你餓得拍照時狀態不好。但是作為一個高冷男,少說話才是王道,多說多錯,沉默是金,所以紀封希並沒有理她。


    他們今天采風的地點是足球場。現在這個時間,足球場還有不少男生在踢球,揮汗如雨,青春的麵龐上都是激動和亢奮。當然也有一些減肥的男生女生在跑圈,看上去充滿了夢想的光彩。


    北采一時有些失神,嘖嘖,青春真好,這麽朝氣蓬勃,她生前也有個發小,一起上高中,那個時候她們倆跑八百米就是不及格,然後天天計時,跑八百米,累得要死結果還沒什麽進步,最後跑完一人買一杯西瓜汁喝,喝得肚子疼……


    “過來。”紀封希的聲音打斷了北采的思緒,她有些恍惚地抬頭,那個瞬間,她的背後是霞光遍布的天空和紅色的塑膠跑道,映得她整個人都鑲上了一層金邊,她的眼眸裏帶著些懷念和迷離,讓抬眼看她的紀封希甚至不由得屏息,怕打擾到這副美景。


    還是紀封希反應快,立刻按下了快門留住了這個瞬間。


    “眼睛往下看一點,頭再偏過去一些。”紀封希蹲在地上,舉著單反調著合適的角度,低聲告訴北采應該怎麽做。


    此刻北采正盤腿坐在塑膠跑道上,頭微微向右偏,手拄著下巴,一副充滿青春氣息的學生形象。北采保持著這個微笑已經好久了,她的表情都有點僵硬,正在內心戲足足地腹誹,紀封希你個王八蛋,你一定是故意的,這個姿勢你拍了十五分鍾,我腿都麻了……


    “笑得太假。”紀封希冷聲道。


    北采立刻就裝不下去了,她抬起眼眸,微微帶了笑意地說:“我渴了。”


    紀封希:“……”你事真多。


    紀封希發現北采的容貌,演不出純真和青澀。她是嫵媚的、美得張狂的、美得讓人看了一眼就記住的妖嬈。看來要換個風格。


    喝過水,北采看了一眼表,懶懶道:“又要上晚自習了。”


    紀封希沒作聲,他沉思了片刻,想了想說:“明天我們去天台拍。”


    北采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認真道:“這些天,我們去過了湖邊、操場、圖書館、足球場……這麽想也去過不少了。”


    紀封希點頭:“之後可以去天台、小樹林、後山、教室……”話還沒說完,卻看見對麵的北采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樣,饒有興趣地看他。


    果然,北采的下一句話就是:“紀封希,你有沒有發現你說的這些地方都是情侶野.戰好場所?”


    紀封希麵色尷尬了一瞬,很快又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他淡淡回道:“這麽有研究,看來你沒少做。”


    北采已經站起身,她拍了拍校服褲子上的土,邊走回教室邊輕笑道:“我說沒做過你信嗎?”


    紀封希看足球場上的人漸漸少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也加快了步伐回教學樓,也就沒回答她最後的那個問句。


    但是他知道他心裏的回答——


    不信。


    ***


    晚自習,燈光明晃晃的,照得北采昏昏欲睡。


    教室裏是安靜的翻書聲、筆寫在紙上的刷刷聲……這些聲音簡直是催眠神器,北采終於在這種濃烈的學習氛圍中……漸漸睡著了。


    北采是被女生有些尖利的嗓音吵醒的。


    “……你就是老師的走狗!窩囊廢!”是自己同桌的聲音,此刻已經下了第一節晚自習,但是教室裏還是很安靜,有些同學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看向這邊,有些同學一臉猶豫要不要勸架……而同桌正在大聲罵一個小個子的戴黑框眼鏡的女生。


    在係統的解說下,北采很快搞清楚了來龍去脈。這個小個子女生叫莊蕪,是生物課課代表,平時是個很沉默、嚴謹、用功學習的女孩子,但是她大概……比較笨,即使這麽用功也還在f班。


    偏偏她還是個性格認真的女孩子,今天生物老師留了一張卷子,讓同學們第一節課晚自習之前交,這不,剛下課莊蕪就過來收卷子。但是北采的同桌沒寫完,還差一半左右的樣子,大題字那麽多她又懶得抄,她就不想交了,還想讓莊蕪告訴生物老師全班都齊了。但是很明顯,莊蕪不願意。


    於是北采的同桌就炸了,話越說越難聽:“……我要是有你這麽認真我他媽早上a班了,你天天學到淩晨你腦子不好使也沒用!你就撒個謊能怎麽的,全世界就你最清高就你最誠實了不起是吧!”


    此刻莊蕪正低著頭,眼鏡上帶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起來應該是哭了,她毛茸茸的短發看起來倔強得有些讓人心疼。


    因為莊蕪平時軟弱慣了,而北采的同桌又強勢慣了,班裏一時竟沒人勸架。


    北采隻覺得同桌尖利的嗓音吵得她腦袋哄哄地疼……


    “閉嘴!”北采終於還是忍不住出聲了,北采的聲音屬於那種辨識度很高的,她話一出,她同桌立刻不說話了,有些驚訝得回頭看她。


    北采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你吵到我了。”


    北采的同桌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麽,卻還是什麽都沒說。畢竟北采認識不少人,單單前任就那麽多,還都不好惹,所以她同桌也就隻能憋著一肚子氣,用力地摔筆泄憤,把卷子扔到莊蕪臉上,不耐煩道:“給你給你!”


    “動作輕點。”北采冷淡道。


    許是在全班麵前被這麽對待顯得自己太窩囊,為了麵子,北采的同桌漲紅了臉,小聲罵道:“臭婊.子,裝什麽裝。”


    敢罵她她是婊.子?真當她聾嗎?北采此刻隻覺得怒氣嗖地一下全都上來了。北采一直都對這個同桌沒什麽好感,她總是一副嫌棄自己的表情,還這麽欺負別人,真是欠收拾。


    北采深吸了口氣努力鎮靜下來,阮唯絕對是皮笑肉不笑、說話又不客氣的那種,不能破口大罵,不能潑婦罵街……


    於是,北采裝作沒聽見,她淡定地拿出了一枝鋼筆,然後吸滿墨水,緊接著,對著她同桌的方向,用力地甩了甩鋼筆——


    “啊”隻聽見她同桌驚呼一聲,北采側頭,就看見她同桌衣服上、臉上都是藍色墨水,看起來格外的滑稽可笑。


    北采衝她同桌笑了一下,毫無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接著像沒事人一樣狀似認真的描起了字帖,隻剩下她同桌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在那用力地、惡狠狠地用麵巾紙擦臉上、衣服上的墨水。


    好不容易挺到了放學,北采如釋重負地收拾起書包。她倒真不擔心她同桌會對她怎麽樣,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她同桌屬於典型的欺軟怕硬,而且很明顯,北采不軟。


    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阮唯……可以一起走嗎?”


    北采回頭看,是莊蕪,莊蕪黑亮的眼睛裏裏帶著期待的光芒又帶著隱隱的擔憂,唯恐被拒絕一樣。北采笑笑:“順路就一起走吧。”


    我這算收獲了一個癡.妹嗎?一路上,北采都在想,這個妹子也沉默著,一路上安靜得很。


    突然,莊蕪出聲了:“……阮唯,剛剛謝謝你。”她的聲音又軟又輕,聽上去就像是羽毛輕柔地劃過心上的感覺,癢癢的,酥酥的。


    北采腳步一頓,阮唯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更不是一個會多管閑事的人,她要是幫她純粹是因為——“她太吵了。”言外之意,我不是故意救你的。


    莊蕪的眼眸一暗,在昏暗的黃色燈光下顯得有點可憐,但是她還是說:“……那也謝謝你。”


    北采看她這麽倔強,也就不再說話。隻聽身邊的莊蕪又小聲開口:“阮唯,我看……你的生物卷子都是空的,以後一起寫作業吧。”


    北采:“……”這確定是癡妹?突然有一種被老師盯上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北采咬了下嘴唇,剛想說出拒絕的話,就感覺自己的衣擺被拉住——


    “我家也在這邊,上學一起走,好嗎?”莊蕪的眼神裏帶了點小小的哀求。


    北采低頭看她,莊蕪的眼睛圓圓的黑黑的,像是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北采對小狗最沒有免疫力了,此刻心一下子就軟了,隻能含糊應道:“再說吧。”


    這次的心軟……造就了她以後天天晚自習不能睡覺,而是在莊蕪的監督下做作業……


    不過也算是有好有壞吧。每天早上,莊蕪都會手捧著熱乎乎的豆漿和肉包子在街口等她,一次北采睡過頭,莊蕪還來砸門,至今北采都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裏為什麽蘊含著那麽大的力量,差點沒把她家門砸破。


    但是不可否認,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妹子每天在固定的位置等你,總是帶著微笑,也不嫌棄她聲名狼藉的名聲,北采覺得……心裏暖暖的。


    一次,早上,北采和莊蕪一起進了教室,今早北采又起晚了,導致他倆都是踩著上課鈴進來,一路奔跑有些喘不上氣,一進教室就收獲了全班目光的洗禮。


    第一節課是語文課,剛回到座位的北采正拿出語文書、一本作文書時,聽到了同桌有些嫌棄的聲音:“婊.子配狗。”


    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北采聽見。北采的眸子漸漸冷了下來。於是——


    “啊——”北采隨意一扔,那本厚厚的作文書就砸在了她同桌的鼻梁上,她同桌立刻捂著鼻子痛呼起來,鼻子酸得她滿眼都是淚水。


    北采裝作歉意地偏過頭來,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這樣一說,聞聲望過來的語文老師也就不好再管,又繼續上起了課。


    看見大家的注意力不放在這邊了,北采衝莊蕪綻放了一個安心的微笑,然後才用,隻有她和她同桌才能聽清的聲音,輕描淡寫地說:“嘴巴幹淨點,長點記性,別總讓我手滑。”


    她同桌驀地睜大了眼。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但是……她內心裏其實是有些怕阮唯的,因為阮唯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而且行事乖戾。她也就是因為前些天阮唯明顯幫莊蕪的行為,覺得傷了自己的麵子,這才逞逞口舌之風。可是沒想到……阮唯這麽難惹。


    於是,後來的日子,北采同桌明顯學乖了。至少不當著北采的麵說些難聽的話了,至於她在背後怎麽說,北采倒是無所謂,別被她撞見就行。原宿主也不是個在意別人看法的人,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名聲搞成這樣。


    她現在有莊蕪在身邊,有紀封希要攻略,至於其他人——不關她的事。


    ***


    算算時間,她和紀封希也認識了有一個星期了,因為今天,剛好就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二個周末。


    這一周,他們放學後總是一起拍照,本來應該是有利於他們感情的,但是,其實一點實質性的進展都沒有。紀封希根本就是個工作狂,拍照的時候十分嚴苛,不拍照的時候又對北采愛答不理的。


    按照北采和係統的計劃,今天,是時候讓他們有點進展了。


    她和紀封希約的公園見,她今天紮了個蓬鬆的丸子頭,穿著明黃色的卡通體恤和深色牛仔短褲,露出修長的白腿,看起來充滿活力,揚起嘴角笑起來的時候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紀封希承認,他有點被驚豔到了。


    大概是習慣了阮唯的高顏值,紀封希現在看街上的任何女人,心裏下意識地第一反應都是,沒有阮唯高,沒有阮唯美,沒有阮唯身材好……


    反應過來他有點心驚,為什麽會不自覺地拿別人和阮唯比較?


    很快他就自我安慰,這是因為他對自己的照片質量要求高,要求自己的模特,也是最好看的模特。


    大概因為是周末,北采睡了最近以來的第一個飽覺,自然神清氣爽,今天格外的在狀態,很快他們就拍得差不多了。紀封希把單反收起來,然後拿出了之前拍的一些照片給北采看。


    “這張我看起來好幽怨,哈哈哈。”北采笑著一張一張看著洗出來的照片,然後還點評著,很明顯都經過紀封希後期的ps處理過,濾鏡恰到好處,她的五官看起來很深邃。


    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北采抬起頭,衝紀封希嫵媚一笑:“你隨身帶著我的照片,讓別人看見了,別人該不會誤會你喜歡我吧?”


    紀封希麵無表情:“不會讓別人看見。”


    “這樣啊……說起來,紀封希,你好像沒什麽朋友。”北采抬頭,直視著紀封希的眼睛,嘖嘖感慨道。


    紀封希瞥她一眼:“你不也是?”


    北采立刻申辯:“我有朋友,就那個小小的矮個子的小女生。”


    紀封希沒理她,繼續耐心地看之前拍好的照片,看有沒有什麽瑕疵需要改進。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北采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紀封希,你偽裝得累不累啊?”語氣輕佻,卻像驚雷一樣在紀封希心中炸起。


    紀封希心裏不由一緊,一瞬間他轉過千般念頭,最後定格在——就算她知道了偽裝似乎也沒什麽關係,又不會讓班任知道。


    於是,他麵色沉寂下來,然後嘴角勾起,讓他看上去竟有點邪氣,他冷笑道:“被你發現了。”


    北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裏的發絲:“早發現了。你是不是覺得這世上,除了你以外,都是蠢貨?”


    紀封希露出了本來麵目,冷淡又傲氣,他嘲諷地問:“難道不是?”


    北采忽地湊近紀封希,她眼睛亮得驚人,黑色眸子裏麵帶著挑釁,近得紀封希甚至都能感到她身上的清香,能看到她眼裏倒映的他的影子,北采一字一頓地說——


    “那真巧,我也覺得,這世上,除了我以外,都是蠢貨。”


    紀封希的眸光也驀然冷漠下來——


    “那,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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