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歎息道:“因為我,你在賭氣嗎,賭氣也不能不要命啊?”


    謝小仙低頭道:“是有點和你賭氣,但也有別的原因,你知道嗎,這個案子可能會查出李秋平還有吳教授的下落,你不是一直很關心嗎?杜秀才團夥,是吳教授協助警方打掉的,現在查到的新線索顯示,杜秀才團夥與狂狐團夥看似沒有關聯,但上線很可能都屬於同一個跨國犯罪集團。


    吳教授可能已經發現了這個線索,可惜他失蹤了,直到今天警方才重新將這一係列大案串聯起來,部裏決定並案處理成立專案組,任務層層下發,最後由廣東省廳牽頭在各地抽調相關人員。本來沒有調我去,但我主動申請加入,再加上狂狐專案組我也是主要負責人之一,所以領導也就批準了。


    外交部門和警方的外事部門已經給美國領事館還有洛杉磯警方發了案情通報,至於對方會怎麽處理我們管不了,畢竟法律製度不同這個專案組的主要任務就是查獲該犯罪集團在境內的所有活動線索。”


    這麽說起來還真和遊方有點關係,遊方第一次找謝小仙幫忙就是查吳屏東的下落,而吳屏東協助警方端掉了杜秀才團夥,後來遊方混進了狂狐團夥,親手聽大光頭說吳屏東死在他手裏。而今天他才第一次知道,杜秀才與狂狐竟然都是唐朝和那一夥人的下線組織,吳老當初摸對了。


    隱秘的無衝派以及其所屬的跨國犯罪集團,不論其勢力再大,也不可能在中國境內公開與整個警方以及國家機器對抗,隻能采取隱秘行動的方式,吳老的遺願就是想把他們揪出來,而地師劉黎監察天下風門的職責所在,也想將之鏟除,隻是有些力不從心。


    唐朝和入境欲對“梅蘭德”不利,遊方想的隻是怎麽把他釣出來拿下,而如今回頭看,師父劉黎考慮的則更加深遠。劉黎借勢而為,殺人留書,推動警方成立了專案組,這是一手很高明的“借天梯”,而且借的是威風凜凜、氣勢堂堂。


    師父說的對呀,曆代地師就算混身是鐵自己又能打幾根釘?


    警方成立專案組遊方當然高興,但是這個專案組的代號叫劉黎多少讓人覺得很別扭,而且從個人角度,他也不希望謝小仙參加這個專案組。那幫人如果真有高手,假如發生遭遇性衝突,對辦案警察來說那可是相當危險的,不能與整個警方對抗不等於他們會害怕做為個性的某個警察。


    “你都這個樣子了,不去不行嗎?”遊方盡量溫柔的勸道。


    “我是副組長。”謝小仙低下頭,似是有點愧疚的答道。


    遊方舉起了手,對著她的腿做勢欲擊:“我幹脆把你的腿打折了這樣你還得躺在醫院裏,就沒法去專案組報到了。”


    謝小仙抬頭看著他,神情楚楚可憐,遊方裝腔作勢舉了半天手,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放了下去道:“什麽時候報到?”


    謝上小仙:“下個星期,我應該已經出院了。”


    遊方;“我真不該治好你的病。”謝小仙的語氣像是在撒嬌:“你能眼看著我活活餓死在醫院嗎?


    遊方,“你這麽拚命也不是個辦法,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謝小仙眨了眨眼睛,“趁著現在還年輕卜事業上就應該多努力,不過你別著急,等我調回北京很可能是坐科室,也是每天上班下班,就不會像現在這麽沒規律了。”


    遊方苦笑道:“這和我專急不著急有什麽關係,身體是你自己的!”


    謝小仙岔開了話題工“你什麽時候去重慶,打算呆幾天?我擘你訂機票,你直接拿著身份證去機場就可以了,到地方吃住不用操,杠,就住在我叔叔家開的招待所裏,他們有標準間,給你安排最好的。


    我知道你這個人吃東西挑剔,住的地方看似隨便,但也挺講究的。


    遊方,“你不用特意這麽做,我去重慶隻是順道,也說不定什麽時候回來,可能還要處理點別的生意。再說了,我也不一定拿你妹妹的病有辦法。”


    謝小仙卻堅持道:“不行,早就說過請你去重慶旅遊,說好了的,就是我請客!這些年你幫過我那麽多,我卻從來沒有真心真意答謝過。


    遊方不再與她爭執,點頭道;“那好吧,你幫我訂一張去重慶的機票,時間奮你出院之後,我去看你妹妹的時候就住在那家琦琦招待所,其它的事你就別管了。”


    謝小仙終於滿意了,卻又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那就這樣吧,你的身份證能坐飛機嗎?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


    遊方笑了:“你又不是沒查過,當然沒問題,其實你可以再查一查,說不定會有新發現的。”


    謝小仙很不好意思的說,“不關心你的話,幹嘛要查你?”然後又一指床頭櫃上的碗;“我還是覺得餓,能不能再吃一碗?”


    遊方搖頭道,“不能!你的冒還很弱,需要好好養,衝兩袋藕粉已經夠多了,一次不能再多吃,覺得餓是因為胃部機能恢複正常。


    謝小仙一撅嘴,很委屈的點頭:“那好吧,你是醫生,我聽你


    的。


    遊方看著她,心裏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妥,想了半天,一咬牙還是站起身來說道:“謝警官!”


    謝小仙一愣:“幹嘛這麽叫我,又怎麽了?”


    遊方:“你沒怎麽,是我這個小遊子有事要向你交待,有些話,


    不得不坦白。”


    謝小仙聞言不禁心裏怦怦亂跳:“坐下說,搞這麽嚴肅幹什麽?”


    遊方歎氣:“叫你謝警官的時候,我不得不嚴肅,可惜今天不能


    說。


    謝小仙:“為什麽今天不能說,你想什麽時候說?”


    遊方一指病**方掛的點滴:“等你好利索了,一點毛病都沒有了,我們在家裏說,這個地方沒法認認真真的談話。”


    不知道為什麽,謝小仙很緊張,卻故作輕鬆道:“我知道你喜歡講風水,嫌醫院裏有病氣嗎?”


    遊方看出來她緊張了,這種情緒對地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也很輕鬆的一揮手道:“小仙的病房裏怎麽會有病氣?要說有,有的也隻是仙氣,病氣的話,我早就給驅散了,你就放心養病吧。”


    謝小仙總算沒事了,遊方也鬆了一口氣,兩人之間似乎不可化解的衝突竟這樣過去了,而且她將要參加劉黎專案組,這讓遊方很是牽腸掛肚,這一專案的調查也絕對與他直接相關。


    到了這個時候,有些話、有些事情,他也該跟謝小仙攤牌了,但一定要等到她病好了之後。


    第二天下午,遊方特意去找宋陽,把他拉到飯店後麵的胡同裏說話,宋陽很納悶的問道:“老弟,你有什麽事,非要到這來說?”


    遊方:“我還真有事找老哥商量,想借你們飯店的一個夥計,工錢我付,假如忙不過來,你就暫時再請一個幫工吧,頂多兩個月。”


    宋陽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你想把小閑領走,幹什麽?”


    遊方:“我最近接號一票生意,跑一趟重慶碼頭,當個江湖郎中給人瞧瞧病,身邊缺個小藥童,就想帶著小閑充個數。這不是什麽冒險的活,就是想帶他出去見見江湖世麵,順便也有個架門檻的幫手,你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徒弟的,更不可能和你搶女婿。”


    宋陽給了他一拳:“這話說的,誰怕你搶徒弟了?就不知道小閑有沒有空,這幾天俺家引佳也放暑假了,天天吵吵要小閑哥哥帶她出去玩。


    遊方笑了:“你這借口找的可真不好,還拿你們家閨女說事!華有閑有沒有空,還不是你宋老板說的算的?真想收徒弟的話,總得讓他見見世麵,你還不放心我?”


    宋陽嘿嘿笑道:“主要是小閑太能幹了,這一陣子他招呼客人、跑堂、結賬,比另外一個夥計強多了,原先我幹的話全讓他給包了,有他在,我可舒服多了,感覺真的當老板了。”


    遊方伸手敲了敲他的肚子:“你不覺得最近太舒服了嗎?看這肚


    子,還想繼續發福啊?”


    宋陽拘著肚子道:“開飯店的有肚子,就像演戲的臉唇!不過你說的也對,小閑這孩子是應該多長點見識,我又沒那個時間,老弟要是有心的話,路上就多教他幾手,老哥我謝謝你了!”


    謝小仙年紀輕輕,身體素質本來就不錯,恢複飲食之後,這突發的急病很快就好了,除了身體稍微有點虛、氣色看上去有些蒼白之外,並無什麽大礙,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情好多了,不再像前西個星期那樣鬱結,三天後就出院了。


    出院後的那天下午,林音本想叫遊方和謝小仙去吃飯,結果卻發現謝小仙自己去超市買菜了,於是就沒叫了。謝小仙拎著菜沒去自己家,而是去了對門的遊方家,下廚做飯。這讓遊方受寵若驚啊,謝局長剛出院,就親自為他做了頓飯!


    謝小仙平時不怎麽做飯,加班的時候就在單位吃盒飯,工作忙經常在外麵對付幾口,宋陽的大排檔她也常去。


    遊方進了廚房盡量想找點事情,謝小仙卻笑著把他推了出來道:“你除了會衝藕粉,還會做什麽?先看會書,就等著吃吧。”


    遊方厚著臉皮道:“那就辛苦你了,回頭我洗碗收拾灶台。”


    吃飯的時候,先說了幾句互相祝賀的話,他祝賀她身體健康,她祝賀他學業有成,然後謝小仙提起了正事:“遊方,那天在醫院裏,你說有話要對我講,現在回家了,你可以講了吧?”


    遊方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神色鄭重道:“手伸過來,先給你把把脈。”


    謝小仙忍不住又緊張了,心裏怦怦亂跳,表麵上卻神色鎮定的伸過手道:“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受得了!”


    遊方卻一本正經的閉上眼睛給她把脈,過了幾分鍾才點頭道:“嗯,你真的沒事了。”


    謝小仙著急了,用筷子敲著碗:“你快說啊,別賣關子了,還這麽多花樣。”


    遊方說話了,語氣很舒緩:“小仙,我們認識很久了,我是個江湖


    小混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犯法過!見他說的太認真,謝小仙笑著打斷了,這笑容很輕鬆卻也顯得有點心虛:“你犯過什麽法?在中關村賣盜版碟還是在潘家園搗騰假古董,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幹嗎?”


    遊方做了個手勢:“你別打岔,聽我慢慢說!我曾追殺歹徒千裏,也曾被人追殺萬裏,將來恐怕還會有這樣的遭遇,我不想這樣,但卻有自己的責任,這一輩子恐怕都擺脫不了。你應該能看出來,我以現在的身份過著這種平靜的生活,就像你希望看見的那樣,但我還有另一種身份,充滿了江湖中刀光劍影的凶險,說不定哪一天就一去不回。


    謝小仙的笑容還在,但卻顯得很不自然:“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看你說的,哪有那麽誇張?又不是小說裏的江湖。”


    遊方歎了一口氣:“我不是在開玩笑,你知道吳屏東教提的事情,他是我的人生導師,他是怎麽做的、又有怎樣的遭遇?生活可能比藝術更誇張,而人間就是一個大江潮,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


    我以前犯的法,現在回想起來從未後悔過,哪怕麵對我不可承受的後果,我也一樣會去做的,死裏逃生的經曆已經不止一次。你是警察,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都沒有留下法律證據,等吃完這頓飯,我也不會承認我說過。


    你叫我小遊子,我真是小遊子,我學了一身功夫,不是為了爭鬥什麽,隻是為了有健康的身心去享受生活。有一點我告訴你,不是不得已,有些事我絕對不願,我從來不是一個想惹麻煩的人。


    還有一點請你放心,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會為了自己的**去踐踏你所守護的法律原則與法理精神,這是世上必須要保護的尊嚴。如果我犯了法,證據確鑿,落在你手裏我寧願接受一切懲罰。但我也可以發誓,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讓這一幕在你眼前發生。


    你也是我背負責任要守護的人,盡管我能做到的很有限,就看你怎麽去理解這句話了。”


    謝小仙的笑容消失了,嗓音有些發幹:你,你,你還想說什


    麽?


    遊方想了想:“既然要交代,那就徹底交代。我還有一個情人我們之間犯過錯誤,後來我又救了她,於是她……這是個非常老套但是很真實的故事。她非常出色,是那種很多男人都想追求但她又不必依附任何男人的女人,如果她對我的心意不改變,我也沒辦法改變她。……其實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仰望星空審視內心,我很多情,但是不願看見我在意的人的被傷害,所以我也很小心。”


    謝小仙又笑了,這笑容卻像是勉強擠出來的工“是不是好男人,你自己說了不算,別人說了也不算,得當事人說了算。……小遊子,我知道你滿嘴跑火車的功夫,我這剛一出院,你就想逗我窮開心?”


    遊方也笑了,笑容很苦澀:“我說的是實話,不論你信不信,今天我都要說。”


    謝小仙看著她,嘴唇漸漸有點發白,默然半天卻開了一句玩笑:“你會不會還想告訴我,其實你在家鄉已經娶了好幾房媳婦?”


    遊方搖頭,“那倒還沒有,法定年齡都不夠呢,我還有一個多月才滿二十二周歲。”


    謝小仙:“嗬!你可真是守法好公民!但是不對呀,按你身份證上的日期,十月份才過生日。”


    遊方無可奈何道;“小仙,你又不是不清楚。”謝小仙,“那你說一句實話,你到鹿,那一天生日?不許撒謊!”遊方;“陽曆的話,是8月紡號。”


    謝小仙追問道:“你剛才說的話,就是那句‘你也是我背負責任妥守護的人’,是真格嗎,什麽意思?”


    遊方很幹脆的點頭:“當然是真的,但我不想解釋。”謝小仙,“你剛才發的那兩個誓,也是認真的嗎?”遊方看著她,目光很清澈:“絕對認真!”


    謝小仙被他直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又問道:“你又怎麽能證明呢?”


    遊方坦然道;“空口無憑的話是證明不了的,但是我將來自有辦法向你證明,別忘了你說過我很神奇。……謝警官,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謝小仙低著頭道,“在這裏,不要叫我謝警官,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的話。你說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相信,我隻知道你做事很小心,從來不願意傷害人。”


    遊方仍然看著她;“你不問了,但我還有話要說,否則今天我就白說這些了。最重要的話不是我自己的事,與你有關。你參加那個專案組需要對付的那夥人,我在江湖上也隱約有所風聞。他們其中有些人可能手段絕對不一般,不是你這樣的警察拿著手槍能對付的,如果有什麽狀況,最好立即請求武警部隊支援,不要自己帶著人貿然去緝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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