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此時已有八歲,正是最‘熊’的年歲,她窺出了麗麗內裏的緊張,遂轉了轉眼珠,故意指著窗外的一株帶有露水的芍藥,搖頭晃腦地吟誦道:“芍藥含鉛淚,”


    這類聯句最麻煩的就是有具體指代的事物,因為預留的思考時間太短,若沒有急智,上哪去恰好找到另一件物事與其對上?史湘雲來了這麽一手,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成心難為麗麗。然而,大家對此都很是寬容,畢竟湘雲隻是個幼齡的小姑娘,哪怕出格一些也不會讓人討厭。


    而且她這一句與那芍藥相映成趣,頗有意思,更加讓人指摘不出什麽,探春甚至還叫了聲好,說那露水在花間低垂,可不就是含淚的模樣?


    隻陳夫人擔憂地看了一眼自家閨女,由於麗麗自小便甚少呆在家裏,她也不知道其文化水準到底怎樣,隻期盼著那位文曲星女婿好歹教導過閨女……


    就在眾人或期待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誰想麗麗竟然隻稍稍呆愣了一下,然後便自顧自地走到門邊,望著花園中一個搭著花卉的架子信心十足地對道:“薔薇動楚腰。”


    這句一出,別人不提,迎春卻是當先叫好。她今天雖然‘第一次’見到這位未來的舅母,但總覺得她很親切,讓她很想親近一番。方才湘雲出了那般為難人的上句時她還為其捏了一把汗,現在想來卻是有些多慮了,這位陳姑娘的詩才明顯還在她之上。


    就連一直旁觀的可卿仙子都收起了幸災樂禍的嘴臉,很是驚訝地看向了麗麗。在她的印象中,麗麗就是個舞刀弄槍的‘粗人’,她都想著等最後對方實在對不出時,她傳音幫其一把的……哪想到竟真給她對上來了?


    一直緊張關注著事態的陳夫人見此也長舒了口氣,自家姑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看來她那女婿確實教導得當……


    可她們哪裏知道,麗麗在初聽到史湘雲的上句時是完全沒有頭緒,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變漿糊了……就在她無計可施之際,卻是福至心靈,突然想到自己的空間中有一棵本源篇章化作的槐樹,而槐樹中還有一個大型幻境--槐安國!


    “那槐安國雖然相對於我是虛假的,但在對幻境內生活的人卻是極為真實,其衍化出的文明比起這個世界也不遑多讓!”一念至此,麗麗立刻用精神之身進入槐安國,然後拿著史湘雲的那句詩請教了槐安國中不少的詩人,得到的佳句不下百句,隻是其餘對句中化用的物事榮禧堂裏沒有,唯有這薔薇在院子裏恰好有一架!


    想那南柯進入大槐安國度過一生,外界也不過隻過去盞茶時間,而麗麗即便拜訪了數十知名詩人,前後也沒有十日,是以在外人看來,她隻是稍稍一愣便對了出來!


    ……


    閑言少敘,麗麗在欣賞了一番史湘雲瞬間皺成包子的小臉後,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才接著出了上句:“寒去雨初降,”


    由於她的下手邊是黛玉,所以麗麗這句其實出的頗為簡單,可不想黛玉竟然皺著眉頭想了好半晌後才勉強對出一句不怎麽工整的“春來鬥轉杓。”


    當然,這是聯句,又不是科舉考試,再加上黛玉的年紀也還小,所以也沒人拿這個苛求她。但麗麗卻還是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她不能不歎息,對比原著裏擁有‘詠絮才’的‘瀟湘妃子’,眼前的黛玉卻是分心到‘科學’知識上的時間太多,以至於詩句雖依舊不失靈氣,但到底少了積累。


    不過,麗麗也沒後悔插手黛玉的教育方向,畢竟既有詩才、又能寫出曠世名篇的女子大多過得不怎麽好,與其聽到她淒淒慘慘地吟誦‘紅消香斷有誰憐’,還不如看著她開開心心地擺弄著機械和機關……畢竟她幸福的時日也不是很多了,一旦太虛降臨,哪怕自己等人僥幸勝了,也還不知道絳珠仙子會如何處置這個用來還淚的應身呢!


    黛玉之後,迎春、探春、惜春、可卿仙子也先後或輕鬆或絞盡腦汁地聯出了詩句,就連那本該大字不識的王熙鳳都對出了一句匠氣十足,卻挑不出大毛病的句子,讓得麗麗、璉二奶奶和王夫人等深知她底細的人不由得側目。


    “早聽說那賈瑞在將王熙鳳娶回家後是上進了不少,沒想到他竟然將鳳辣子都帶動的讀了書,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麗麗心裏這麽想著,卻是再也不擔心轉了一輪回來的聯句,畢竟她有一個國家的人作為後援,心裏底氣足得很。


    可就在麗麗行將再次對句的時候,可卿仙子卻是忽然長舒口氣,然後一揮袖袍,屋內的人便盡皆呆愣在當場,個個迷茫地看著前方。


    麗麗見此情景心中一緊,戒備愈深,拿疑惑的眼神看向可卿仙子,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出手迷了眾人神智。


    “那人暫時離開了!不過可能很快就會轉回來,所以我們長話短說!”可卿仙子先是解答了麗麗的疑惑,接著直奔主題地說道,“監視著榮國府的人是天道的化身!”


    “天道化身?!”麗麗心裏一驚,脫口問道:“祂不是不能直接出手嗎?”如果祂可以動手,哪還需要太虛幻境在前麵頂缸?


    “祂本尊限於天地法則,在補全前確實不能隨意出手……但我哪想到祂會借著紅樓篇章的特殊,占了兩個劇情中人的身子作為化身!真真是出人意料……若非我謹慎,迷幻之道又善於安插耳目,否則還不會發現這件事的端倪……”可卿仙子有些後怕地說道。雖說她是根牆頭草,但其對破壞劇情者的不作為若是被天道知道了,一樣要吃不了兜著走……


    “占了兩個劇情人物的身子?是誰?”麗麗皺起眉頭問道。


    “是賈雨村和甄士隱!”可卿仙子說出這兩個名字後歎了口氣,接著道,“《紅樓夢》本身就是‘真實隱’(甄士隱既真實隱),‘假語存’(賈雨村即假語存),所以這兩個人在劇情中可謂地位超然,是整個故事的線索所在,也是本源篇章的核心!嗬嗬,誰能想到他們才是紅樓篇章的真正憑依?不是補天石,不是太虛幻境,也不是絳珠仙草……而是這兩個戲份不多的配角!更令人沒想到的是,天道竟然可以利用他們降臨部分力量到人間來!”


    “原來是這兩個人!難怪陸小鳳在跟丟甄士隱後一直都查不到他的蹤跡,而賈雨村也沒如原著一般到揚州成為黛玉的教書先生……我原以為是蝴蝶效應,現在看來還有他們本身的緣由在裏麵啊!”麗麗聽到賈雨村和甄士隱的名字後才恍然想起這兩個被她和劉利忽略已久的劇情人物,這種感覺很熟悉,上次他們發現被人蒙蔽了神魂時也是這樣恍然大悟的。


    “他們的實力如何?或者說,天道在他們身上能發揮出多少力量?”麗麗思索了片刻後,是直指問題的關鍵。如果對方超越了神通境,那她還是趁早回家洗洗睡了吧,因為不可能打贏的。


    “他們的實際境界不高,甄士隱有先天宗師的水準,而賈雨村甚至還不到先天……但他們卻有著天道的特性,可以操縱甚至毀滅仙神內天地中的法則……所以我不敢對其使用神通……但他們卻可以!”可卿仙子有些鬱悶的回答道。任誰被實力遠低於自己的人克製得不敢出手,也一樣會這麽鬱悶。


    不過,麗麗在聽了可卿仙子的話後卻是瞬間放下了一大半的心,因為她雖然是神通境,卻不是這個世界的仙神!天道想要操縱她的內天地?那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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