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想女兒麽?也來悄悄她,你在襄國公府的日子過的怎樣?國公爺要是給你委屈,可得告訴母親。”


    木容眉尖一挑,卻仍舊不知要回她什麽,石隱給她委屈?向來都是旁人給她委屈,石隱給她討公道,如今卻叫梅夫人特意說反了話。


    木成文卻很是滿意梅夫人說的場麵話,也有些心急,就忙又提起了方才的話頭:


    “阿宛她……”


    “我知曉了,父親。旁人也就罷了,阿宛選秀,我這做姐姐的自然有多少力氣出多少力氣,等會子我就去看阿宛,看她缺什麽都會補上的,至於選秀那邊,倒不如和國公爺提了,國公爺一句話,可是比花出多少銀子都管用的。”


    木成文一聽她提起石隱來,原本對她不願拿銀子出來不滿,可細想石隱要真肯說一句,木五得了好去處,不管是宮裏封個貴人還是去王爺皇子府上做個側妃什麽的,往後的富貴還有什麽可愁?


    梅夫人一見木容放了話,卻是不知何意的也輕飄飄的放出了一句話:


    “也是阿宛好福氣,倒是你三姐,很快也就該出門了。”


    木容聽了這話隻裝沒聽懂,梅夫人見她半晌不接話,很是露了惱恨隻色,鸞姑便趕忙笑道:


    “說起來離著三姑娘出門也沒幾日了,四姑娘今日回來想必也是帶了添妝禮回來的。”


    這話就挑到了明處,由不得木容裝不懂了,可木容卻是一副驚異神情:


    “添妝禮?”


    瞧這模樣,顯然是沒預備給木三添妝的,梅夫人隱隱動怒,木容趕忙緩和著回頭對蓮子笑道:


    “你快回去,叫冬姨取了一千兩的銀票送來,我倒把三姐出門的事給忘了。”


    “一千兩?你拿你三姐做乞丐打發?”


    沒等蓮子應聲,梅夫人先就沉不住氣,這一發怒,木容也總尋了個由頭也變了臉:


    “這一千兩,五品官員家怎麽也總能顧得上一年的吃穿吧。阿宛隻是三姐的妹妹,難不成母親是預備著叫阿宛把三姐的嫁妝都給拿出來?”


    她雖帶笑可眉眼間攜著冷嘲,梅夫人一貫小瞧木容被她欺壓的孤女,如今卻被她這樣對上,難免一下氣息翻湧忍耐不住:


    “莫非你不是木家女兒?如今府中是怎樣境地難不成你自己心裏不知?你三姐風光出門豈不是你們姐妹的風光?”


    “風光?”


    木容終究忍不住笑了起來:


    “母親在這裏說風光不覺著可笑麽?哪裏還有什麽風光?即便三姐十裏紅妝黃金鋪地,恐怕您想要的風光,也再不會有了吧?”


    “你!”


    “母親,這層窗戶紙我勸母親還是不要撕破的好,否則往後還要怎樣見麵?這一千兩,母親要,我便送來,歡歡喜喜的送三姐出門,母親若不要,我也樂得儉省。”


    梅夫人死死咬著嘴唇,眼裏恨不能滴出血來,可一千兩總也是銀子,買了布匹家具總也能裝一裝勢頭。


    木容見她不再做聲,也不願多逞口舌,倒是幾句話說的自己心裏別提多痛快,於是轉了頭去看木成文:


    “父親可還有事要交代?若沒有,阿容這就去看看五妹。”


    木成文雖眉頭緊鎖,可眼下卻也不太敢就十分得罪了這一貫被她小瞧的女兒。木容見木成文也不做聲,也就意思著行了個禮轉身也就出去了。


    剛一出門,蓮子就忍不住笑,去到後院便小聲說著痛快。


    木府小的很,木容轉了彎也就到了西小院,蘇姨娘雖還沒回來,可屋子卻得留著,吳姨娘帶著木宛和王媽媽還有梧桐四個,也隻擠在一間屋裏。


    木容一探頭進去,就覺著大白日裏屋中還暗的很,點了一盞油燈,連蠟燭都沒,主仆四個正圍在桌旁做著針線。


    “四姐來了?”


    木宛一見木容有些喜出望外,放了手中繡活起了身,吳姨娘自是也開心的很,王媽媽和梧桐忙著收拾要讓座端茶。


    “別忙了,我和四姐出去說說話吧。”


    她見木容麵色深沉眉頭緊鎖隻四下去看這屋子,也就不由分說,拉著木容就出去了。


    西小院後頭隻有一片小的不能再小的竹林,冬日裏落淨了葉子,也光禿的顯著荒涼。


    “這也好些日子沒見了,我著人來給你送了幾回東西,你總是留一半送回一半,到底是怎麽個意思?”


    每每那些吃食也就留下了,可簪環銀兩卻都被退了回來,她還隻當木宛在府裏真就不缺,即便不豐盈,可總也得夠用才是,誰知方才一見,她們哪裏像是個官家家眷?


    “不缺,也就沒留。”


    木宛微微一笑,木容提著一口氣實在想和她爭論一番,可忖著怕聲響驚動了吳姨娘,隻得忍著氣換了旁的來說:


    “你真打定主意選秀了?”


    “有什麽定不定主意的,我也看開了,我隻有攀的富貴越大,我娘才能在木家過好日子。”


    可她說著這話,卻不由著又伸手去捂了捂胸前。木容卻忽然生出個想法,若是自己這一回也算是幫著慧敏長公主讓褚靖貞對雲深死了心,她能不能借著這人情求慧敏長公主出麵,把木宛賜給趙出?


    可依著木家如今狀況和趙出如日中天的態勢,木宛給趙出,恐怕也就隻能做個妾。


    “也別提那些個事了,怎麽也得等到二月了,倒是回來這些日子裏,聽說梅夫人往左相府拜訪,回來卻領了兩個丫頭,我瞧著那模樣,似乎是預備給木三做陪嫁的。”


    倒是不想木寧竟也有今日,還沒出門,先是一個陳青竹,再有左相夫人給的兩個所謂陪嫁。那左相夫人也未必好心,這兩個女人恐怕做陪嫁給雲深陪房是一回事,最重要的卻還能和左相府互通消息,雲家的事,左相府裏想知道什麽就能知道什麽。


    “如意算盤也未必打的響,雲深若是連木三都看不上,她的陪嫁恐怕更看不上了。”


    木宛聽了這話點頭,又說起旁的來,麵上卻總帶著幾分不齒:


    “如今這副境地了,前院前幾日收用了梅夫人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如今已然開了臉。”


    難怪木宛不齒,木成文雖在女色上並不太癡迷,卻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從前一直有蘇姨娘在邊陪著也就罷了,可如今方才留在巒安,蘇姨娘又忙著那些事許久不在府中,他便耐不住又得了新人。


    “這烏煙瘴氣的,你們住著也實在委屈,街尾似乎有個小院子要賣,卻是隻有三間房。你若是不嫌棄,不如先買下了住著,既離府中近,也不必在這裏擁擠,眼瞧著蘇姨娘也要回來了,到時候……”


    木容堪堪住了口,巒安的消息尚且還沒傳回來,到時候帶著木宏夫妻和木宜木安姐妹兩個,又是沒一樁好事的,難免沒有好生氣,她們母女恐怕又要受不少悶氣。她心心念念的,還是不想木宛和吳姨娘仍舊混在木家。


    也是難得木宛動了些心思,隻是她們母女眼下隻除了在府中還有口飯吃,旁的都要自己做些針線來貼補,要買個院子也實在是拿不出了。


    “隻當我借你,將來你再還我就是。”


    看她鬆動,木容趕忙說得一句,木宛聽了這話才點了頭,姐妹兩個又回轉進屋,和吳姨娘細細的說了,木宛又執意立了字據,木容無奈隻得收了,便叫莫桑著人去打點起來。


    待忙碌完了,木容也未曾和前院招呼一聲便自去了,這一日也便安生的很,待石隱從宮中出來,二人一處用了飯,閑話會子也就安歇了,第二日也無甚事可做,可到了第三日上,正是十八,卻忽然聽著有話傳來,慧敏長公主賞人了。


    曆此民女選秀頭一遍均是長公主在宮外主持,雖也有頭回大選前就由長公主做主賞人出去的,可眼下裏這一回選秀賞出去的還是頭一個,自然愈發的引人注目。


    而賞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陳青竹。


    年二十便是秀女頭回大選的日子,陳青竹這時機,實在是把握的不能再好。


    “姑娘不知道呢,聽說那實在是好大的一出戲,陳青竹大選前求見慧敏長公主,隻說和雲大人兩情相悅願定生死,求著長公主成全。長公主是叫了雲大人去當著麵賞的,聽說原本是要賜婚的,可雲大人跪地隻說自幼定親的未婚妻子即將進門,這長公主才退而求其次,親自賜了貴妾的身份。”


    蓮子說的眉飛色舞,一旁伺候的莫桑隻瞅著她笑,見她停下的空當這才補了兩句:


    “陳青竹求見後,長公主著人請雲大人的空當裏,是先請了青端郡主去的,這婚事,聽說還是郡主的意思。”


    慧敏長公主自然是要這麽做的,可這把陳青竹賞給雲深要是連褚靖貞都點了頭,可見著這一回褚靖貞是真就對雲深絕了情了,雲深往後也再別想靠著褚靖貞這棵大樹了。


    這本也是木容想要的結果,可誰知主子奴才正議論著這事,卻忽然聽著院子裏莫槐的聲音傳來:


    “四姑娘,雲大人求見國公爺,奴才告訴雲大人國公爺不在府裏,可雲大人卻說有重要物什要送來,四姑娘在也好,奴才怎樣雲大人也不肯走,奴才隻得來請示四姑娘意思了。”


    莫槐說著,便交由蓮心將雲深所說的重要物什遞了進來。蓮心去到木容跟前,隻將那看去輕薄的布包打開,木容細細看過內裏的東西後,先是露出幾分不解的茫然,隨即卻是忽然麵色大變似是狠狠的驚駭。


    “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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