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安然即便對此事早有準備,眼底也不由閃過一抹詫異。


    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他們都不在京中,六娘會如此冒然行動麽?


    “我知道了。”安然心中閃過許多年頭,卻隻是讓翠屏先把念哥兒給抱出去,自己留下跟陸明修說話。


    等到門口的簾子落下,她馬上看向了陸明修。隻見陸明修麵上卻無半分驚訝之色,對上安然詢問的目光,陸明修言簡意賅的道:“憑他們再怎麽鬧,也都跟你無關。”


    安然聽罷,先是有些不解,懵懂中閃過一道靈光。“您是故意在今兒帶我出來,讓六姐鬧起和離的事來?”


    陸明修微微頷首,承認得很痛快。“沒錯。”


    他們不在府中,可不能代表就跟這件事脫開關係。安然蹙了眉,露出思索的神色來。即便沒有先前把六娘請到平遠侯府的舉動,恐怕從不缺少有心人把這件事跟平遠侯府聯係起來。


    這麽說的話,陸明修為何偏偏挑這個日子出來?真的是湊巧了麽?


    見安然仍是滿麵的困惑之色,陸明修嘴角微微上挑,露出淡淡的笑容來。“他們不妨礙到你就好。”


    無論如何都會有人把這件事跟她聯係、跟南安侯府聯係、甚至跟平遠侯府聯係……安然眨了眨眼,看到陸明修溫柔的神色,總覺得自己似乎懂了什麽,隻差一點點就能看清楚。


    “走罷,回來還要用午飯呢。”陸明修牽起安然的手。


    是了,這會兒還沒到用午飯的時候,幾乎是他們前腳才道,隨後這消息便傳來了,顯然是早有安排。


    陸明修方才說,隻要不妨礙到她……恐怕並不是指那些流言蜚語。


    顯然是陸明修怕和離之事鬧出來,把陳謙給逼急了,萬一做出些傷害她的事情,而不是沒有可能。雖說平遠侯有重重護衛,以陳家的力量,自然是沒法子鑽營進來。可關心則亂,陸明修為保證萬無一失,不肯拿安然的事情去賭,幹脆帶著安然和孩子出來。


    陳謙被這件事絆在京城裏,正是焦頭爛額時,騰不出精力來再糾纏安然。


    安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好。”她輕輕應了一聲,把手放到了陸明修伸出的手掌中。


    兩人之間無需更多的客套,不過一個眼神的交流,便能讀出彼此心中所想。


    既然這件事是陸明修出麵安排的,她便不再多問。她相信陸明修一定做出了最妥當的安排,自己隻等著便是了。


    念哥兒正百無聊賴的在堂屋等著兩人。


    “念哥兒,來。”安然對著念哥兒招了招手,讓他站在自己跟陸明修中間,一左一右的牽著他的手,念哥兒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小臉兒上兩個梨渦深深的,笑得十分滿足。


    左右餘家母子住的並不遠,三人便一道走了過去。


    已經得了信兒的餘家母子正等候在院子裏,見三人相攜前來,忙迎了上去。


    彼此見過禮後,陸明修跟餘舟單獨去說話了,安然則是牽著念哥兒、餘思禮,跟餘母進了屋子。


    望著那抹清雅俏麗的身影,餘舟目光不過在她身上稍作停留,眼中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他定了定神,沉穩的道:“陸侯爺,請。”


    陸明修似乎沒看出來餘舟這片刻的失當,頷首後便先一步進了廂房的門。


    “那張地圖,所指的地點幾乎能確定了,是江南的一處村寨。”陸明修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的道:“這兩日確定了具體地點,我讓人陪你一道去。”


    餘舟原本心中的猜測就差不離,陸明修的話無疑讓他心中有底了。


    他信得過陸明修,相信平遠侯是君子,毫不猶豫的把可能是藏著巨額財富的地圖給了陸明修。而陸明修做事坦蕩,令餘舟同去,也不辜負這份信任。


    “多謝侯爺。”餘舟有些放心不下家中的母親和弟弟,至於是不是親自去,還有些猶豫。


    陸明修看出了他的糾結,痛快的道:“餘兄隻管放心去便是,令堂和令弟我會讓人照顧好。既然當初令尊著人送了這張圖回來,未嚐那處沒有些隻有餘兄才能懂的機關或是暗語等等。”


    聽了他的話,餘舟放下心來,也不再推辭,幹脆的道:“如此便多謝侯爺。”


    “餘兄不必客氣。”陸明修把楚天澤所做的猜測跟餘舟說了一些,又詢問了餘舟些細節。餘舟把那支簪子給陸明修取了過來,隻見上頭精巧的機關,饒是見多了這些的陸明修也不由暗暗稱奇。


    末了,陸明修囑咐餘舟把簪子也帶上,到時候未嚐不會派上用途。


    這邊陸明修正在跟餘舟敲定去江南的行程,陸明修要撥四個護衛給餘舟,一路上輕車簡從過去,要盡快過去確認。當然還是安排餘舟去見楚天澤一麵,或許能給楚天澤提供新的靈感。


    種種這般都安排妥當後,安然跟在屋裏跟餘母說話,餘思禮則是跟念哥兒玩到了一處。


    陸明修出來時,先去跟餘母打招呼,餘母便要留他們三口在這裏用飯,餘思禮也是不舍的拉著念哥兒的手。


    “家裏有些事,正有人等著回話呢,否則是一定留下叨擾的。”安然麵色恬靜,柔柔的笑道:“過了晌午,再讓念哥兒來尋思禮玩。”


    既是安然開口了,餘母也不好再苦留三人,隻說讓他們得了空過來。


    安然這句話也不算推脫之詞,關於六娘府中事的細節,她確實心裏惦念著。


    故此回去後,安然哄著念哥兒用過了午飯,讓桃枝和桃葉陪著念哥兒去午睡,她則是跟陸明修一起見了過來報信的家人。


    “六姑奶奶府中到底是怎麽鬧出了要和離的事?”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六娘總得師出有名。自己曾建議過要她跟許蕙聯手,才是最妥當的法子,不知她是不是聽進去了。


    來人忙上前回話。“回夫人的話,仿佛是六姑奶奶說六姑爺要寵妾滅妻,為了連個妾都不算的丫鬟,竟對六姑奶奶喊打喊殺,十分不客氣。”


    如果真的能用這個理由,倒也不錯。


    可是陳府還是陳家說了算的,把這些消息全部壓下來,並非什麽難事。這些話若隻是從六娘口中說出來,恐怕沒什麽力度。倒像是六娘拈酸吃醋,容不下人一樣。


    “這消息都有誰知道?”安然對這消息的傳播範圍並不抱很大的希望,至多隻是六娘嚷嚷給了娘家,到時候隻要許蕙咬緊了牙肯配合,六娘咬定了要和離,也算是師出有名。


    前來的婆子神色有些古怪,仿佛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說是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也差不離。”


    滿京城的人?


    安然聽罷,不由睜大了眼睛。六娘是怎麽做到的?


    “仿佛是六姑奶奶正巧撞見了六姑爺偷偷的帶著那個丫鬟出來,正是在珍寶閣裏,看熱鬧的人不少。”婆子見安然也是滿臉詫異,不由多了幾句。“雖說去珍寶閣的人,平頭百姓不多,可擱不住有人一傳十十傳百的來看熱鬧,如今外頭怎麽說的都有。”


    正所謂三人成虎,謠言隻會越說越離譜,更可況是高門世家的事,事關妻妾更是被人津津樂道。


    這個效果著實不錯。


    雖說六娘的名聲未免有些受損,可這件事恐怕是她跟許蕙聯手所為,為了脫離陳家,六娘也算是拚盡了全力。這下子陳謙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都已經百口莫辯了。


    “六姑奶奶現在何處?”安然問。


    那婆子忙道:“聽說是氣得直接回了南安侯府,南安侯正要找陳家興師問罪呢。”


    安然點了點頭。


    見她沒有更多的話問,那婆子便識趣的退了下去。屋裏一時又隻剩下了安然和陸明修二人。


    她們父親肯如此快速的反應,想來陸明修是出了力的。不過陳謙確實做得過分,簡直是在打南安侯府的臉,無論如何安遠良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這兩日恐怕陳家和南安侯府,要十分熱鬧了。


    ******


    六娘回到了自己未出嫁時的屋子,屏退了所有人服侍的人,臉上哭花了妝也不顧上,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跌坐在了床上,心撲通撲通要跳出來一般。她從未想今天這樣覺得,自己架子床是如此舒適。


    那件事……應該是成了罷!


    盡管她心跳得厲害,卻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自己在珍寶閣同陳謙的交鋒,真希望是最後一次見陳謙!


    這不太可能,陳謙一定會找上門來,有些事還是要當麵對質的吧!隻要想到陳謙當時陰鷙充滿怨毒的眼神,不寒而栗的感覺又閃過心中。幸而自己已經逃出來了,盡管很丟麵子,可是她顧不得那麽多了。


    若是這場爭執發生在陳家,一定會悄無聲息的結束,陳家把這件事給壓下來,即便有許蕙幫忙,效果也會差上許多。


    隻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讓那些不相幹的親眼見了、親耳聽聞,這謠言才能越傳越玄乎,不僅是在逼迫陳家,也是在逼迫她的娘家。


    到最後六娘都不肯相信,自己的父親、祖母會盡心盡力的幫她,上一回的事她已經心灰意冷。


    這樣的醜聞出來,南安侯府還是置若罔聞的話,未免也太憋屈了!會讓人看不起的。


    六娘此舉就是放手一搏。


    她說服了許蕙,或者說她成功威脅了許蕙。畢竟她的身份地位遠高於許蕙,陳家寧可舍棄許蕙,也不會放過她。可對於許蕙來說,生命也是珍貴的,她又沒有對陳謙死心塌地的癡迷,為何要白白付出自己的性命?


    許蕙同意了六娘的計劃,還同六娘在一起商量了當日具體的細節。


    看著許蕙眸中毫不掩飾的怨毒與厭惡,六娘忽然想笑。


    陳謙身邊的兩個女人最一團和氣的時候,竟是商量著要怎麽置陳謙於萬劫不複之地。


    “還希望大奶奶——不,應該是安六姑娘。”許蕙識趣的改了口,她也急於尋求六娘的保證。“希望六姑娘不要食言才是。”


    六娘換取許蕙幫忙的條件便是放她和她娘離開陳家,護住她們全身而退,暫時的離開京城。畢竟許蕙心中是有譜的,陳家的事禁不住查,而徐家少主跟安然又是認識的,自己又把秘密都吐露給了鄭興,鄭興是平遠侯的屬下……


    陳理殺害徐程的事肯定瞞不住,陳家的敗落也是遲早的事。


    她已經存下了一筆不菲的財產,也算不白跟陳謙一場。隻是肚子的孩子,是個麻煩。


    鄭興那時肯來,應該還是對她有情的罷?許蕙也忍不住想,若是她離開了陳家,還能不能跟鄭興在一起?


    “這是自然,我騙你做什麽?”左右是九娘告訴她能答應保全許蕙,許蕙才答應聯手的,自己也不算是白白許諾。萬一許蕙臨陣倒戈,對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六娘還不至於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許蕙定了定神,笑了笑。“有六姑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很快便敲定下來,許蕙央求陳謙帶她出去看別院的梁氏,陳家與那件賃的宅子,是要經過珍寶閣的。許蕙趁機再要求去珍寶閣一趟,跟六娘去碰麵。


    陳謙要帶許蕙出去必須要避人耳目,起碼不能讓丁氏知道。這就為六娘去珍寶閣提供了便利,丁氏並不會阻攔六娘去挑幾件貴重的首飾發泄心中的不滿,丁氏至多是派兩個人陪著六娘一同去。


    三人在珍寶閣碰麵便順理成章了。


    接下來隻有六娘歇斯底裏發泄一場,許蕙裝柔弱可憐求陳謙做主……六娘咄咄逼人,許蕙如同弱不禁風的花朵般瑟瑟發抖,陳謙會幫那一邊,是顯而易見的。六娘幹脆再鬧大些,讓店裏的人都聽到。


    謠言隻會傳得更加不堪。


    六娘帶著人直接回娘家,不理會丁氏的人勸阻,也不管陳謙。


    “六姑奶奶,六姑爺跟著侯爺回來了!”


    六娘聽罷,唇角微微的翹了起來,湊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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