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因為安汐和安沐在陸明修麵前失態過一次後,安然便再也沒有提起過兩個孩子。可是她沒想到,陸明修竟猜到了她未曾說出口的願望,暗自不動聲色的謀劃,順利的從太夫人手中把兩個孩子給搶了回來。


    太夫人視安汐和安沐為牽製她的籌碼,定然不肯輕易放手,倒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兩個孩子順順當當的到了她身邊,沒有驚動人,是做了交換麽?


    安然一麵想著,一麵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母親,您怎麽哭了?”念哥兒看著安然睫上沾著晶瑩的淚珠,將墜未墜。明明小汐姨姨和小沐舅舅來,母親該高興才是。


    看著念哥兒揚起小臉,擔心的看著她,安然忙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水光,微笑道:“母親是高興呀。”


    安沐年紀小還好些,安汐見了她落淚心中也難過極了,不由跟著哽咽了一聲。


    錦屏等人忙上前勸慰姐妹二人。“姐兒好容易來了,正該高高興興的才是,夫人倒把姐兒給招惹哭了。”


    “正是,哥兒和姐兒想來也累了,也該好生歇息才是。”


    安然這才神色好些,忙招呼安沐和安汐在一旁坐了,派人去搬兩人的箱籠。


    安汐和安沐一路風塵仆仆的趕來,安然想著要給兩個孩子安排住處,還有起居用品也要置辦起來。千頭萬緒恐怕要滿上一陣,翠屏端上熱茶點心來,安然讓他們慢慢用著,起身就要去安排。


    “夫人,侯爺前兩日便讓人把宜蘭院和蒼柏院給打掃出來,想來就是預備給哥兒和姐兒用的。”此時錦屏才明白過來陸明修的用意,先前陸明修吩咐瞞著夫人去打掃時,她還一頭霧水的。


    原來侯爺是想給夫人個驚喜。


    安然聞言,不由動容。她帶著孩子們去院子看,裏頭竟都已經布置妥當。甚至連新衣裳都放著好幾套,帳幔被褥等物全都是嶄新的。地龍燒得暖洋洋的,幾盆水仙花開得正好。


    “你們這些日子趕路也累了,好生洗個澡,歇一歇。”安然壓下了心中翻湧的情緒,眸中閃著晶瑩的光。“等晚飯時,姐姐再來叫你們。”


    安汐和安沐答應一聲。她們確實也累了,見到了姐姐心中鬆快不少,加上被暖香的氣息熏著,不由身上起了倦意。


    安然把青杏和青梅留下來,又撥了幾個丫鬟照顧他們。宜蘭院和蒼柏院是緊鄰的兩個院子,離他們的正院也都近。宜蘭院小些,便讓安汐住了,蒼柏院讓安沐住了。如今安汐也十一歲了,再跟安沐住在一起有些不妥當。


    這會兒她突然想起來,陸明修前幾日曾提過過些日子便給念哥兒請西席開蒙,說是他也該有個自己的院子了,蒼柏院就不錯。


    當時安然還沒想到這一層,想著念哥兒還小,恐怕離不開她。是以她便沒急著去布置念哥兒的院子,讓他搬出去。這會兒安然再沒不明白的,恐怕陸明修是想著讓兩個孩子作伴。安沐、念哥兒隻差了四歲,兩個男孩子住在蒼柏院正好。


    把安汐和安沐的住處分派好後,安然便帶著念哥兒回了正院。


    她從未有一日這樣迫切的等待著陸明修回來,她有千言萬語想問出口,卻又覺得即便不問,她也清楚陸明修的心意。


    陸明修總是這樣,悄悄的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好,把障礙替她清除幹淨,總是默默的嗬護她,卻不善言辭去表達自己所做的。


    她何其有幸,能得到陸明修這般的寵愛。


    然而今日直到用晚飯的時候,陸明修還是沒有回來。這時她得到陸明修差人傳來的消息,他被譚尚書留下來商議事情,讓她們別等他用飯。


    晚飯便是安然帶著三個孩子用的。


    安汐和安沐過來,除了安然外,最高興的便是念哥兒了。一下子多了兩個人陪著他玩,尤其是安沐隻比他大幾歲,卻知道許多新鮮的他沒聽過的事。平時總是孤零零的他,除了雪團以外,也有了新的玩伴。曾經在京郊的莊子上他們都是玩熟了的,眼下見麵也沒有隔閡。


    晚飯擺在了安汐的宜蘭院中。四人熱熱鬧鬧的用了飯,安然含笑看著孩子們玩在了一起。


    念哥兒是個男孩子,總不能像個女孩兒似的嬌養在後宅。有個男孩子作伴,除了讓他不那麽孤單,也容易被栽培出些男子漢的品格。


    屋子裏充滿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平遠侯府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


    孩子們玩得太興奮,是以到了念哥兒平日晚上要睡下的時候,念哥兒還是興奮的不肯去睡。


    安然好說歹說,勸著念哥兒乖乖的去洗漱睡覺。


    “舅舅和姨姨不會走,明天你起來,便能看到他們。”安然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安沐也懂事的道:“念哥兒,你乖乖的睡。明兒我帶你玩抽陀螺好不好?”


    念哥兒這才依依不舍的牽著安然的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姐,我和小沐是不是要等姐夫回來,去問候一聲好些?”在安然走之前,安汐十分懂事問道:“就這麽睡下,恐怕不太好罷?”


    兩個孩子眼中的倦色清晰可見,卻還能想到這一點,安然覺得甚是欣慰。


    “沒關係。”安然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你們姐夫要很晚才能回來,你們早些睡。等明日我派人來叫你們,再過去也不遲。”


    安汐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


    把念哥兒哄好睡下,安然到了房中卻沒急著換衣裳。


    即便是此刻安汐和安沐已經在府中住下,她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再和兩個孩子住在一起,能照顧嗬護兩個孩子長大……


    她未曾說出口的心願,陸明修替她實現了。


    牆角的時辰鍾已經漸漸的指向了亥時初刻,簾外這才響起了腳步聲,隨即傳來丫鬟們的問安的聲音。


    是陸明修回來了!


    安然驀地站了起來,抬腿就要往外頭走,卻因為步伐太急,險些被自己被絆倒了。


    隨即她撞入一個猶自帶著寒氣的懷抱中。


    “小心些!”一道略帶責備卻不失關切的男聲在房中響起,安然抬起頭,看著那張如刀削斧鑿的俊朗麵龐上滿是關心之色,不由眼眶發澀。


    安然從他懷中站起來,麵上猶自帶了些難為情的緋色。


    在他麵前,她總是像個不穩重的孩子似的。


    “侯爺,小汐小沐到了。”安然看著他,目光中的神色多了幾分複雜,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幹巴巴的說出這麽句話。


    陸明修聞言,老實的點了點頭。可見她看起來神色不完全是喜悅,不由放緩了聲音道:“是不是怨我沒提前跟你說一聲?”


    他想到哪兒去了!


    安然搖了搖頭,嗔道:“莫非在侯爺看來,我就是那樣不講理的人呀?”


    “侯爺您想的這樣周到,方方麵麵連我沒想到的,你都替小汐小沐安排好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都自歎弗如。”盡管覺得兩人之間說些道謝的話有些見外,可安然心裏的感動,卻是情真意切的。“我——”


    陸明修知她心中所想,幹脆低下頭,顏色淺淡的薄唇印上了她柔軟的唇瓣,把她想要的話,給堵了回去。


    “我是他們的姐夫,做這些理所應當。”陸明修終於把氣喘籲籲的安然放開,見她麵色潮紅,眸光瀲灩,心中暗道小妻子還是不經事,一麵又喜滋滋的想著這般動人的風致,隻有自己能看到。


    好在翠屏端來了養胃的湯,在屋外請他們示下。她們幾個常在正房服侍的大丫鬟,已經習慣了侯爺和夫人在一起時,候在外頭。


    安然忙推開了陸明修,揚聲把翠屏叫了進來。


    服侍他喝完了湯,安然便趕著他去洗漱,不再給他得意的機會。


    等到兩個人歇下時,安然躺在陸明修身邊,才小聲道:“侯爺,您是怎麽說服太夫人點頭,把小沐和小汐給接過來的?”


    安然猜測,這件事縱然不是背著太夫人所為,太夫人定然也是不情願的。否則太夫人幹脆直接把人給她送回來,也好做個順水人情。照這樣看,倒像是陸明修偷偷把兩個孩子給搶過來的。


    陸明修低低笑了一聲,似是猜出了安然心中所想。他也故意壓低了聲音,小聲道:“你放心,不是把兩個孩子從太夫人手中搶過來。把安汐和安沐的事,已經在嶽父麵前明過路了。”


    這件事安遠良知道,太夫人卻不知道……這便值得玩味,換言之,便是太夫人再不滿,南安侯府的一家之主已經同意,她總不好駁了自己兒子的顏麵罷?


    “我父親同意了?”安然覺得有些詫異,她很清楚,父親想來對祖母言聽計從,就憑這祖母幫著父親遮掩風流韻事的份兒上,父親跟祖母應該是沒有秘密。“您是怎麽說服我父親的?”


    祖母是不會同意這件事的,父親可算是先斬後奏了。


    “山人自有妙計。”陸明修故意買了個關子,逗她道:“若是想要知道,總得付出些代價罷?”


    她正感動著呢,陸侯爺就又不正經起來。安然撇了撇嘴,痛快的“吧唧”在陸侯爺的臉上親了一口,便要問答案。


    陸侯爺怕把人給逗急了,便隱晦說了些安遠良是怎麽被人算計了的事。他幫著安遠良解決了這件難堪的事,安遠良自然要感謝他。作為回報,還能彰顯安侯爺一家之主的風範,這點足以惹怒太夫人的“小”忙安遠良很願意幫忙。


    故此還是頭一次,安遠良背著母親私自做了決定。


    無論太夫人知道後,會勃然大怒也好,輕輕揭過去也罷,自然有安遠良安撫。左右已經把兩人都接到了府中,就斷沒有反悔的可能了。


    “侯爺果然足智多謀、詭計多端。”安然誇讚道:“如此便多謝侯爺您了。”


    這是誇他還是損他?


    陸明修無奈的笑了笑,隻要她高興,隨她說罷。


    “過些日子,讓念哥兒跟安沐住在一起,我已經請好了先生,讓他教念哥兒兩個。”陸明修見安然還沒睡意,索性把自己的安排都說了。“安汐就跟在你身邊,跟著你出門交際或是學著管家都好,對外隻說他們是遠親便罷了。安汐年紀也大了,咱們也該給她準備一份嫁妝,安沐倒是還小,不著急定親。”


    果然和她所猜的不錯,聽到陸明修巨細無靡的替她想好了這些事,安然心中感動,輕輕點了點頭。想到在夜裏陸明修可能看不到,她才想出聲,便感覺陸明修伸手抱住了她。


    “快睡罷,明日你看著給他們再添置些東西。兩個院子我都是讓鬆陽等人布置的,恐怕有不合意的地方。”陸明修輕聲道:“別委屈了他們。”


    連她沒有想周全的,陸明修都處處替她想好了,她再沒有半分不滿意。


    能嫁給陸明修,是她最大的福氣。


    第二日一大早,安汐和安沐早早的起床梳洗,在自己院子裏等著姐姐派人過來叫他們。


    辰時初刻,他們被請到了正院。


    陸明修先前已經給兩個孩子接觸過,兩個孩子雖說有些拘束,到底還能禮數不錯的過來問安。陸明修語氣溫和的同他們說話,讓兩個孩子放鬆不少。


    很快念哥兒也起床,跑到了父母這裏,童言童語也讓氣氛輕鬆了不少。


    今日雖是休沐,陸明修卻也另有公幹。他特意等到見過孩子們後,才出門辦事。


    念哥兒惦記著安沐答應他,帶他去抽陀螺玩。安然沒有阻攔,讓兩人把衣裳穿嚴實了,派了桃枝桃葉跟著他們去了小花園,好生照看著兩人。


    安汐陪著安然在正房。


    “小汐,是姐姐不好,讓你們受苦了。”安然看著乖巧懂事的安汐,想到兩個孩子本就是惶恐不安的,卻還被單獨留在沒有她陪伴的陌生地方,兩個孩子該是多難過啊!她一麵說著,眼淚不由撲簌簌的落。


    安汐聽罷也紅了眼眶,卻懂事的忍住了眼淚,反而拿出帕子先去幫安然拭淚。“姐,你別這麽說。”安汐還擠出了一抹笑容,道:“到了京中,在家時沒吃過沒見過的,都經曆遍了,也是我們的福氣呢!”


    “在南安侯府時,那邊的太夫人、夫人、各位姑娘們待我們也是極好的。”


    安然欣慰的看著她。


    安汐安沐一貫是極為懂事的,小小的年紀便能擔起家裏的事來。上一世更是因為她的糊塗,連累著兩個孩子也沒有好日子過。


    好在這一世她還有機會補償她們。


    “這會兒又跟姐姐在一起,姐夫也甚是照顧我們。”安汐道:“姐姐若是傷心,我心裏也難過。”


    安然翹了翹唇角。


    “夫人,表姑娘,料子我們拿過來了。”青梅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自從陸明修說了之後,丫鬟們便都改了口,稱呼安汐為表姑娘、安沐為表少爺。


    安然看著目露疑惑之色的安然,不由笑道:“咱們挑些料子,好生做些春衫才是。眼見著天氣回暖,百花盛開,往後的宴席恐怕不會少,咱們總得出去應酬。”


    說話間青梅青杏已經抱著一大摞料子進來了,在臨窗大炕上排開。


    安沐有些不安的拽了拽安然的衣袖,小聲在她耳邊道:“姐,先前在南安侯府已經做了好多新衣裳,足夠穿了。再說若是你出門,我在府裏幫著你帶念哥兒便是了……”


    見她頗有些惴惴不安的神色,安然柔柔的一笑,拉著她的手道:“你姐姐也懶得很,帶你出門自然是要好的人家。我們小汐也是大姑娘了,也該多認識些朋友。”


    雖說安然沒有想著把安汐嫁入豪門貴族的打算,可是到底也要讓她有些見識才好,往後別被人糊弄了才是。跟著學習些眉眼高低,管家理事,對安汐隻有益處。


    聽她這樣說,安汐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不過在挑料子的時候,隻選了兩塊。


    說到底,她還是怕自己和安沐給安然添麻煩。


    安然索性自己做主,選了好幾身料子,又讓針線上的人來給安汐量身。等到念哥兒和安沐從小花園回來,又分別給他們量了身。


    “等到天氣再暖和些,你父親就要給你請先生了。”安然見念哥兒仍舊往她身邊鑽,不由笑著抱起了他。“到時候,你跟小沐舅舅一起讀書。”


    “大姐姐,我會好好學的,不給你丟臉!”這一世安然從沒讓安沐斷了讀書,當初安汐安沐被從安然身邊送走時,安沐便暗暗下定決心,自己若能科舉出人頭地,就可以重新跟大姐姐、姐姐生活在一起。


    見他神色堅定,安然不由也想起了安沐曾經天真的問她“等我考中了狀元,就能重新住到一起了麽?”


    安然笑著點了點頭。


    念哥兒見小沐舅舅表態,也忙揚起小臉對安然保證道:“母親,我也會好好跟著先生念書的!”


    “我們念哥兒真乖。”安然誇了他一句,摸了摸他的頭。


    安汐和安沐也自覺是念哥兒的長輩,且念哥兒的年紀又是最小的,不由也跟著哄了他幾句,念哥兒有點羞澀靦腆的低下了頭。


    如今的一切圓滿的像是一場夢。


    安然有些怔怔的看著孩子們,頓時有種荒謬的錯覺,莊周夢蝶,是她在夢中見到了蝴蝶,還是她入了蝴蝶的夢中?


    ******


    安沐和安汐被陸明修接到平遠侯府的事,太夫人知道後,果真勃然大怒。


    等到把看管的人叫來細問了經過,看著安汐、安沐的心腹說,是侯爺用太夫人的名義,把孩子們接了回去。他們也冤枉得很,太夫人的話是要聽的,可侯府未來是侯爺的……


    太夫人不由十分懊悔。當初她到底疏忽大意了,派的人不是她的心腹,想著左右安遠良對她言聽計從,沒想到安遠良竟然幫著陸明修,把安汐安沐給了安然。


    難道他不知道,對於安然來說,南安侯府沒給她留下什麽好印象,隻有安沐和安汐對於安然來說,才是親人!且當初安然嫁入平遠侯府,並不是靠著南安侯府的支持,她不聽話,太夫人也沒辦法。


    好端端的把柄就這樣送了人,太夫人氣得把安遠良叫到自己院子來狠罵了一頓。


    安遠良卻有自己的說辭。


    “母親,您不能這麽目光短淺。”安遠良理直氣壯的道:“平遠侯都求到我麵前了,這點子事若是我不幫忙,讓平遠侯怎麽下得來台?”


    太夫人氣結,沒想到安遠良竟會頂撞自己。


    “退一步說,若是我不答應,人家平遠侯就沒手段把兩個孩子給接到九娘身邊?”安遠良以己度人,衝冠一怒為紅顏什麽的,他也不是沒做過。“隻要九娘開口,他就沒有不答應的。到時候安汐安沐到了平遠侯府,九娘和平遠侯,就誰也不會念咱們南安侯府的好處,反而結了仇。”


    他的話音未落,太夫人嘴邊斥責的話,到底給咽了回去。


    安遠良見太夫人似乎把自己說的話給聽進去了,趁機道:“我看九娘這孩子是個念舊情的,六娘的事情她都願意幫忙,跟三娘的關係又好,侯府到底是她的娘家,她沒道理轉過頭跟咱們對著幹。”


    太夫人聽罷,麵露疲憊之色,到底沒再說什麽別的,隻是揉了揉額角。“你是南安侯,自然是一家之主,這些事你便拿主意罷。”


    安遠良心中一喜,自己這算是過關了。


    他心情甚好,也顧不得去什麽麗姨娘、蘭姨娘房中,等到太夫人讓他退下,他便去給趙氏報喜。


    當初給陸明修幫忙,他確實沒想這麽多。還是趙氏經過三娘的提點,給安遠良吹了枕邊風,讓他在太夫人麵前如此這般說一番。保證太夫人不再追究。


    果然趙氏所料不錯,安遠良順利過關。


    “九娘乖巧懂事又很是孝順。”趙氏想到自己終於不用受婆母轄製,心裏也高興。“咱們做個順水人情,九娘隻有念咱們好的份兒。你沒見著,她送來的那些年禮,一見便是精心準備的,且又大方。”


    安遠甚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夫妻兩個又說了會兒話,便熄燈睡了。第二日趙氏便借著去給三娘送東西的時候,派人給三娘送了信,說是已經妥當的解決了。


    三娘得知消息後,便邀請安然去毅郡王府說話。


    接到帖子的安然,心裏頭也有些忐忑。安沐和安汐到平遠侯府後,太夫人那邊還沒有動靜,她有些不安。三娘既是叫她過去,便一定是傳達南安侯府的消息。


    安然怕有什麽不好的消息,讓安沐和安汐在家裏照顧念哥兒,自己獨自去了。


    誰知一見麵,三娘便問起了安沐和安汐。


    “怎麽沒把汐姐兒和沐哥兒給帶過來讓我瞧瞧?”三娘道:“怎麽,還拿我當外人?”


    安然忙笑著道:“自然不是拿姐姐當外人!隻是……”她話說到一半,便麵露難色,不往下再說了。


    “九娘。”三娘聽出安然的未盡之言,不由莞爾。“行啦,在姐姐麵前有什麽可遮掩的,我知道,你怕祖母那兒不高興。也是怕祖母讓我跟你說些令汐姐兒、沐哥兒為難的事,這才沒把兩個孩子帶過來。”


    三娘知道安然有多看重安沐和安汐,當初還曾天真的央求過她,說是要她幫忙,帶著弟弟妹妹回揚州。雖說後來沒能實現,卻也證明了她們在安然心中的地位。


    當初把兩個孩子留在南安侯府時,三娘便讓趙氏多照拂兩個孩子。對兩個孩子好,便是賣了安然麵子,對於她們嫡出這一脈來說,絕對是有利無弊。


    見三娘開門見山,安然也不再隱瞞。“三姐既是這麽說,我也沒什麽好掖著藏著。侯爺說是父親答應的,可他沒提祖母,我心裏頭便很是不安。”


    極力主張留下安沐和安汐的,就是太夫人。


    “九娘,你放心。我也正是同你說這件事。”三娘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招了招手,讓安然坐在她身邊。“祖母也點頭了,許可了這件事。你快別心事重重的惦記了。”


    太夫人答應了?安然眼前一亮,心中鬆了口氣。


    三娘便不疾不徐的把南安侯府的事同安然講了一遍。太夫人無論是不是情願,肯定也不會再找別的麻煩,這就足夠了。


    “多謝三姐!”安然唇邊露出輕鬆的笑容,她真心實意道:“我也該上門再去謝謝母親,若是不是母親幫忙,恐怕還沒這麽順利。”


    三娘笑著搖了搖頭。“你還是等等再帶著汐姐兒、沐哥兒過去,祖母縱然答應了,心裏頭也正不痛快著呢!”


    安然乖巧的應了一聲。


    “離你的生辰不遠了罷?也該好生操辦起來才是。”三娘拉著安然說起了別的話,她想了想,道:“如今你成了平遠侯夫人,身份不一般,迎來送往的賓客自然多,隻是如今我也幫不了你——”


    三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高聳的肚子,微笑道:“到不知道這小家夥,會不會跟他九姨同一日生辰?”


    安然聞弦歌知雅意,忙笑道:“若是有什麽不懂的,我去請教母親就是了。還有五姐呢,五姐也能幫我。”


    既是趙氏母女對她示好,安然自然不會拒絕,順著三娘說了幾句,果然三娘眉開眼笑,十分高興。


    三娘又吩咐畫屏等人把準備好的禮物拿過來,交給了安然,說是送給安汐和安沐的禮物,念哥兒也有份。


    安然還沒來得及道謝,隻見三娘麵色微變,似有痛苦之色。


    “三姐,您哪裏不舒服?”眼下三娘正在關鍵時候,安然嚇了一跳,一疊聲就讓人去請禦醫穩婆來看。


    三娘皺著眉,手已經撫上了肚子,皺著眉道:“孩子動得厲害,還有些疼。”


    翠屏等人有些緊張,安然想起了應該先通知郡王妃過來瞧瞧,又吩咐人去請。本來安然要走的,看三娘麵上的痛苦之色越來越重,她也不敢離開,隻得讓人去送信回去,她有事留在了毅郡王府,讓孩子們不必擔心。


    禦醫和穩婆都說三娘懷的是男胎,要提前發動的。果然被說中了,一時毅郡王妃先來了,顧不得跟安然寒暄,匆匆打了照顧便去看三娘,以她生養過的經驗,覺得三娘這是要生了。


    好在一切早就有準備,雲詵也被送外頭叫了回來,守著三娘。穩婆就侯在府中,到的最快。禦醫之前打過招呼,很快也就過來了。


    見毅郡王府的人都團團圍了上來,安然在裏屋也不合適。好在毅郡王妃記著平遠侯夫人在這兒,幹脆讓聞訊趕來的雲芳姐妹三人陪著安然在外間等著。


    東西都是準備妥當了的,先前禦醫為三娘檢查身體,也說而一切都好。


    毅郡王府極有規矩,雖然事發突然,卻絲毫不亂,丫鬟們忙碌的進進出出,端熱水的拿幹布的,有條不紊。


    即便是在外間坐著,安然也是不是聽到三娘壓抑的痛呼聲,她不由攥緊的帕子,替三娘默默祈禱。人說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過鬼門關一樣,安然前世見過陳謙的小妾因為生孩子沒了的,故此十分擔心。


    簾子被突然掀了起來,金枝端了一盆血水出來,嚇得安然趕緊站了起來。


    “我三姐怎麽樣了?”安然急急的問。


    三娘這一胎雖是嫡長子,身份貴重,可雲詵已經有了庶子,也算是有後了。一旦發生了危機情況,選擇大人還是孩子時,毅郡王府應該會選擇保三娘罷!


    可安然也不是沒見過,為了保孩子耗得時候太長,以至於把產婦拖沒命了。血崩什麽的,安然頓時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想到這兒,她更加不敢走了。若是毅郡王府真的敢為了孩子,而舍棄三娘的話,她拚著得罪毅郡王府,也要護著三娘的命!


    “禦醫說一切還好,可是我看姑娘疼得厲害——”金枝是自小就跟著三娘的,情急之下,又叫回了之前的稱呼。她哽咽道:“穩婆說見了血、沒有大礙——”


    她這語無倫次的描述,讓安然更擔心的了。“你說話糊塗,讓畫屏出來跟我說話!”


    安然怕雲蘭等人疑心,隻得對金枝厲色說了一句,唬得金枝戰戰兢兢的答應了下來,端著盆趕緊走了。


    雲芳和雲蕊忙安慰道:“妹妹不用擔心,禦醫來請脈說嫂子身體一切都好,定是能順順當當的生下兒子。”


    安然勉強一笑,胡亂點了點頭。


    許是安然的強硬態度,畫屏很快被叫了出來。安然把她拉到一邊,細細的問了,最後壓低聲音囑咐道:“若是三姐情況不好,他們猶豫的話,隻管來告訴我。”


    她的話音未落,畫屏立即便懂了安然的意思。她感激的點了點頭,便飛快的又進去服侍。


    從裏頭隱隱約約傳來的痛呼聲,讓安然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她又不好總去找人來問情況,別人隻把她當做不經事的孩子,倒給人添亂了。


    已經過了晌午,廚房送了些飯食過來,安然哪裏吃得下,隻讓人放到了一邊。


    不知又過了多久,終於傳來一聲微弱的啼哭聲,後來越來越響。


    很快有人出來道喜,“世子妃生了,是個男孩兒!母子平安!”


    聽到“母子平安”這句,安然才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才覺察到身體的疲憊,她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幸而雲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讓她免於撞到博古架上。


    等到裏頭收拾妥當,安然便同雲芳三個去看三娘母子,孩子已經洗幹淨包好了,安然看了孩子一眼,便立馬到了三娘床邊。


    三娘見她來,虛弱的笑了笑。


    安然冷眼瞧著,她三姐夫雲詵還算有些良心,沒有抱著兒子不管媳婦,而是一直都在三娘身邊守著。


    毅郡王妃則是打點放賞、去給各家送信等等事宜。


    左右三娘母子均安,安然又看了看孩子,便不在這兒添亂,跟三娘說了一聲,便回了侯府。


    在半路上,正巧碰上了陸明修回來。


    陸明修得知安然留在了毅郡王府,正準備來接她。見了安然回來,索性上了安然的馬車,夫妻兩個在一處說話。


    “三姐生了個兒子,母子均安。沒什麽事兒,我就回來了。”安然扼要的說了她留下的緣故,又跟陸明修說起了三娘叫她過去的用意,已經南安侯府的事。


    陸明修點了點頭,卻問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的生辰快到了罷?”


    一個兩個都這麽惦記她的生日?安然點了點頭,目露不解。陸明修隻是微微的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


    他和三娘的未盡之言,都是等到明年這會兒,便是她及笄的日子,那時便代表著她真正的長大成人了。


    聽到安然興致勃勃的講三娘才出生的兒子,陸明修不由默默的聽著,彎了彎唇角。


    什麽時候,他能有跟九娘的孩子……這一日,應該不會太遠了!


    ******


    當陳理被抓起來、陳家被官府查抄的消息時,安然正在幫三娘已經出世的嫡子做小衣裳。


    孩子既是已經出生了,安然做姨母的,自然要有所表示。她才跟錦屏學了新的花樣,要做個大紅色小肚兜,正好現在能穿。


    這消息從陸明修之口傳出來時,安然愣了一下,手中拿著的小小肚兜掉在了軟榻上。


    “已經拿到決定性的證據了麽?”


    陸明修微微頷首,簡明扼要給安然透了些內情。


    原來徐舟的父親徐程早就預感自己要遭遇不測,隻來得及傳遞了些許消息給舊日家中的忠仆李叔。還囑咐他不可貿然和陳家抗衡,一定要等到最合適的時機再出頭。


    譚朗和陸明修派出調查徐家之事、嘉娘養父母之事的人,終於查到了這條線索。


    這時李叔才趕出來,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線索。才使得他們順利找到了證據,查到了陳理身上。徐程的屍骨被找到,在令人惋惜之餘,也發現了凶手就是陳理的如山鐵證。


    具體情況陸明修沒有說,安然也無心多問,如今的結局,已經是最好的了。


    唯一令人擔憂的,便是沒抓住陳謙。陳謙跟樊師爺等人混在了一起,陰差陽錯間,沒抓到他。


    “別擔心,早已經給瑞親王舊部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跑不掉的。”陸明修安慰她道:“過些日子,便能有結果的。”


    安然點了點頭,心中沒有當初想象的不安慌亂,反而覺得很平靜。她早就等著這麽一天,而這一天終於快到了。


    強弩之末,他已經沒有了興風作浪的能力,抓住他是遲早的事。


    安然麵上不太在乎,可是她自己心裏清楚。隻有抓住了他,她前世的未醒的噩夢才算是徹底結束。


    “侯爺,後日三姐府上擺滿月酒,咱們是一早就要去的。”安然岔開了話題,似乎渾然不在意的笑道:“聽三姐說,姐夫給哥兒想了幾十個名字,都不滿意,到這會兒都是哥兒、哥兒的叫著。三姐勒令姐夫,滿月那日起碼要有一個小名兒叫著。”


    陸明修抓住了她的手,深深的看著她。


    安然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想笑一笑緩解氣氛,卻聽到他聲音沉沉的開口了。


    “咱們的孩子,我已經想好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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