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音得到蕭默然出車禍的消息時正在國外談一個項目,她雖不想見蕭默然,可爸媽環球旅行前囑咐過她們姐妹倆要互相照顧,別等他們旅遊回來發現兩姐妹出了什麽事。


    “喬曦,訂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冉清音在酒店裏給另一間房的秘書打電話,蕭默然已經昏迷好幾天了,她必須回去看看,隻是那冷淡的語氣絲毫不符她略顯妖媚的容貌和此刻的情況。


    掛了電話的她本想翻看剛剛簽下的合約,卻在看了幾眼之後便合上文件繼續著剛才聽到蕭默然出車禍時的思緒。


    她與蕭默然隻是名義上的姐妹,她的父母當年明明身體健康,連醫生都診斷不出有何隱疾,卻始終無法孕育出兒女。以為無法生育的父母便領養了蕭默然,當時的蕭默然剛出生不久,看她竟不對母親產生隔閡,才幾個月大便十分安靜,不似別的孩子那般哭鬧,便讓她隨母親的蕭姓,取名默然,而之後的冉清音便是隨了父親的姓氏。


    至於為什麽領養一個女孩子,冉清音曾問過,不是男孩子繼承公司更好麽?為什麽會選擇領養一個女孩子?結果她的母親說第一眼見著蕭默然便覺得有緣,這是什麽理由?


    可是就在領養蕭默然不過一兩年,蕭默然兩歲的時候,她冉清音便出生了,父母自小也不曾瞞過她們兩人這件事,卻也仍舊待蕭默然如同親生。隻是蕭默然處處都比冉清音優秀,無論是成績還是性格,不是說自己不優秀,可蕭默然就是生生的比自己還要高出一截,再加上蕭默然那出塵的五官,更是把自己那一看就讓人覺得妖裏妖氣的樣貌給比了下去。


    因此冉清音這才從小到大都從未待見過蕭默然,幾乎從不與她主動說話,偏偏進了自家公司工作後蕭默然又是自己頂頭上司。在公司裏除了必要的開會要見麵之外從不會與蕭默然見麵,再之後更是連家都不常回了,搬去了父母給自己買的另一套房子裏,即便是回去也要跟蕭默然錯開時間。明明是兩姐妹,卻跟陌生人一般相處著,或者說比陌生人還不如。


    直到上了飛機冉清音仍舊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蕭默然,捫心自問自己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討厭她,隻是一開始刻意疏遠導致的常年不來往已經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個“姐姐”,此刻更不知道蕭默然對自己又是怎樣的看法,或許也不願接觸自己這個“妹妹”,甚至對自己厭惡也說不準。


    “清音,你回來了。”守在病房裏的陳姨見到病房門被打開,冉清音麵色明顯有些疲憊,看來是下了飛機還未回家休息便來了醫院,陳姨見狀有些心疼,卻也頗為欣慰。這自家大小姐二小姐自小就不和,如今大小姐出了事,二小姐這般緊張,想來或許日後關係能夠改善。


    “陳姨,她怎麽樣了?”冉清音一改那冷淡的模樣,放輕了聲音問陳姨,雖然陳姨隻是父母請回來照料自己與蕭默然的,但到底也是照料了這麽多年,對自己也是視如親生,所以對著陳姨的時候自然也帶了些親切和尊敬。隻是她從不會稱呼蕭默然為“姐姐”,小時候不會叫,如今即便蕭默然昏迷不醒,她也仍然不會對此有什麽改變。


    “默然已經昏迷幾天了,沒有蘇醒的跡象,醫生說的我也聽不懂……”陳姨看著蕭默然歎了口氣,這孩子從未讓長輩操心過,誰知這一出事就出了這麽大的事,看著她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每天隻靠輸營養液維持,陳姨也是十分揪心。


    冉清音這才望向病床上的人,那張本就清雅出塵的臉此刻有些蒼白,樣子與自己記憶中出入很大,印象中即使自己沒有與蕭默然有太多接觸,在公司裏每次見到她時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強勢而又帶著些許溫和,至少不是如今這副脆弱的樣子。


    “陳姨,你沒有告訴爸媽吧?”冉清音皺眉問道,蕭默然出了這樣的事理應通知爸媽,可是冉清音在陳姨通知自己的時候,第一時間回過神來就是告訴陳姨暫時別讓爸媽知道。即便蕭默然的情況很嚴重,那至少先讓自己看過之後再行決定,雖說爸媽遲早都要知道,可還是能拖延就拖延吧。蕭默然得到的寵愛不比自己少,爸的身體已不如從前,如果爸媽知道後承受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你說先別告訴,我就沒有告訴先生和太太,隻等你回來再做決定。”陳姨搖搖頭應道,先生的身體本就不太好,好不容易能放下公司事務與太太去旅遊,這時候如果遭受這般刺激,恐怕身體承受不住。


    “陳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冉清音扯出一抹笑安慰般的說道。


    “可是……”陳姨有些猶豫,畢竟她們姐妹倆自小從未有過多接觸,冉清音甚至處處避著蕭默然,兩姐妹的相處比陌生人還不如,這讓陳姨不太放心。


    “沒事的,我知道陳姨的顧慮,更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冉清音意有所指,拐著彎表明自己知道陳姨的想法,但自己更明白現在不是裝陌生人的時候,如今蕭默然昏迷,首先要照顧好蕭默然,還要顧慮爸媽是否能承受,更要擔起蕭默然原本在公司的事務。


    “好,那晚上我來給你們送飯。”陳姨聽她這麽說也不再阻止了,冉清音也不是讓人放不下心的人,如今她能在回來的第一時間來到醫院看蕭默然,沒準今後的關係還真能改善。


    冉清音點頭,目送陳姨離開之後坐到床邊的沙發上,這是她第一次距離蕭默然這麽近,也是她第一次沒有避開蕭默然,也許隻有在這種時候冉清音才能直視她。


    最初在自己剛到懂事的年紀時對蕭默然是有些反感的,哪怕自己當時多懂事,在知道蕭默然不是親生姐姐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便是如果沒有蕭默然,自己就能獨占父母的愛。可這樣的想法最後卻也被冉清音自己打破了,父母對自己與蕭默然是一視同仁的,自己得到的從來沒有比蕭默然少過什麽,而蕭默然得到的也與自己無異。


    可當初的疏遠也造成了冉清音習慣在任何場合避免與蕭默然接觸,哪怕父母針對這個問題與她談過許多次,或許也與蕭默然談過許多次,但她們之間仍然沒有人打破這個現狀。


    冉清音打電話回去讓陳姨晚上來送飯時從家裏拿來一些自己的衣物,便一整天在病房裏處理起了公務,既然答應了爸媽配合蕭默然管理公司,那就要讓他們放心,況且蕭默然昏迷了幾天,本該她在這邊處理的事務必定耽擱了下來,再不處理就要積少成多了。


    “陳姨,你也累了幾天了,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我守著。”冉清音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了,陳姨送飯來之後又與自己守了幾個小時,她到底還是長輩,身子骨哪裏比得上年輕人?


    “那我明天再過來。”陳姨笑著答應了,冉清音的表現雖然出乎她的意料,卻也是她所希望的,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從未見過這兩姐妹對對方主動過,現在隻盼蕭默然醒來後能與冉清音親密一些,別再像陌生人一樣了。


    夜色漸漸深了,醫院裏本就寂靜,再加上這裏是高級病房的樓層,到了午夜則更是死一般的寧靜。冉清音自早晨趕回來後便沒有休息過,又處理了這麽久的事務,幫蕭默然擦過手腳之後便去了病房裏的床上休息。雖說她十分反對醫院設立這樣的高級病房,但是此刻她實在顧不了這麽多了,她的眼皮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


    冉清音沒有注意到病床上的人那如蔥根般白皙的指尖有了細微的顫動,卻又瞬間平靜了下來,仿佛那顫動從未有過。


    “皇上!敵軍已經入城了!請皇上快些隨末將離宮!”


    “皇上!宮城守衛快要抵擋不住了!”


    “父皇!母後!不要!”


    空氣中仿佛飄揚著因敵軍有力的步伐而翻湧的塵土,下一刻又彌漫著濃重的血腥之氣,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的鮮血匯聚成一道血路流淌到自己腳下,偌大的皇宮,瞬間淪為修羅戰場,蕭氏一族難道就這麽滅亡了麽?


    “不……不要!”


    蕭默然的聲音急促而充滿了恐懼,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然而卻因長時間的黑暗忽然接觸太過燦爛的陽光有些不適應,又微微眯起了些許。


    冉清音本來坐在一旁看著文件,猛然傳來的驚呼讓她緊張的望向蕭默然,見到那終於蘇醒的人,冉清音鬆了一口氣。


    “你覺得有哪裏不舒服麽?”冉清音走過去扶起她的身子靠在床頭,盡量放低自己的聲音,並且盡可能的溫柔一些,雖說叫不出“姐姐”二字,但現在可不是該形同陌路的時候。


    蕭默然在看到周圍的擺設時愣住了,以至於根本沒反應過來去拒絕冉清音的觸碰,此處究竟是何地?自己明明已經自刎,莫非死了的人還能有去處不成?可這地方的物件卻也是奇怪的緊,椅子不像椅子,桌子不像桌子,窗子不像窗子,沒有任何東西是她所熟悉的。


    冉清音看她不回應自己,卻在打量著這病房裏的擺設,不禁有些奇怪,而且蕭默然那眼神透著些許冷然,還有些迷茫,這樣的眼神是她從未在蕭默然眼裏見過的。


    蕭默然的目光終於落在冉清音的身上,在看到那容貌的一瞬間蕭默然腦海中隻有兩個字,妖孽。身在帝王之家,蕭默然見過的長得討喜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父皇的嬪妃和高官家的女兒她都是見了不少的,可沒有一人能比得上麵前的女子。隻見那眼角微微上翹著,現下明明沒有在笑,卻仍舊生出一股淡淡的魅惑之氣,可身上卻又隱隱透著些許疏離,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被融合得極為完美,這樣的女子若是被帝王得到,恐怕要被後世稱為紅顏禍水。


    冉清音皺了皺眉,蕭默然先是打量病房的擺設,又打量起自己來,眼裏的迷茫夾帶了一些端詳,這樣的情形似乎有些詭異,蕭默然不該是這樣的。


    “蕭默然,你覺得有哪裏不舒服麽?”冉清音不得不開口打斷蕭默然的打量,那視線令她有些煩躁,這次便帶上了蕭默然的名字又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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