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唯寧陪著洛向秉回了家,安撫著洛向秉休息之後又走出了家門,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所有人,她的哥哥對她最仰慕的人痛下殺手,今後她該如何再去麵對蕭默然?


    她對洛駿暉最初的印象跟現在有著極大的不同,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從她記事以來,洛駿暉即使不太願意理睬自己,但也從未對自己有過任何傷害的傾向,隻除了那一次之外。那一次之後,她再也不去猜測為何哥哥對自己如此冷淡了,因為即使她做錯過什麽,那天夜裏她所遭受的痛苦已經足夠償還。


    短短一夜之間似乎什麽都變了,她還沒有從跟慕以涵徹底決裂的傷痛中醒轉,早上就被爸爸的電話叫醒,他所說的事情都是自己不敢想象的,她一直以為蕭姐姐都是因為自己陰差陽錯的相邀出門才導致車禍,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親生哥哥的設計。


    洛唯寧忽然釋懷地笑了笑,也許她注定了就是要失去一切的,她現在僅剩的就隻是還在家裏為洛駿暉焦頭爛額的父親了。


    緩慢前行的腳步轉了個方向往回走,目光卻定格在路旁那輛緊隨著自己的車子,她認得出,也忘不掉,那是慕以涵的車。


    洛唯寧看著慕以涵下車向自己款款走來,淡藍色的中袖襯衫鬆緊適宜的被夾進褲子裏,露出的手臂膚白勝雪,剪裁合身的純白色褲子恰到好處地包裹著她的長腿,身姿高挑纖瘦,每一個步子都優雅別致。她很漂亮,不管是在任何情況下,這一點洛唯寧從未質疑。


    慕以涵今天一直等在洛家附近,看著洛唯寧匆匆從學校趕回家,又跟著洛向秉出門,她想也知道會去什麽地方,所以她在等著,等著洛唯寧落單。洛駿暉一事的曝光是自己一手造成,洛唯寧是他的妹妹,所有的後果都該由自己承擔。


    “你還好麽?”對視了許久,慕以涵才開口問道,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謝謝,我很好。”洛唯寧淡淡地笑道,即使不好,即使她有很多話想發泄,也不該由慕以涵來傾聽。


    “對不起。”慕以涵在為自己那句過分的話道歉,隻是她不知道現在道歉是不是已經晚了。


    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明明是想挽回,明明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拒絕,可是到頭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即使撇開洛駿暉不說,她跟洛唯寧之間的隔閡也太多太多,多得她根本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而產生的。


    “慕總是在為什麽而道歉?”被慕以涵一句話激起了怒氣,洛唯寧凝視著她反問道。


    “不知者不罪”這句話在她們之間派不上用場,慕以涵不知道自己曾經發生過什麽,可是她知道自己正在跟霍聿澤交往,所以在她看來,自己就是那麽低賤的人,跟一個男人交往就是因為要做那種齷蹉的事情。


    “為前天我所說的那些話道歉,我不該那樣說。”慕以涵麵有愧色,天知道她在之前從未那樣說過話,雖然認識很多富二代,其中不乏私生活紊亂的,她也聽過不少汙言穢語,可是她心裏終還是有些反感且盡量避免過多和這種人接觸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天心裏難過和怒火交織著,所有的理智都被拋到了腦後,竟說出了那樣的話,也許正因為那些話,她把洛唯寧又推得更遠了。


    洛唯寧此刻心裏的怒火摻雜了一些酸澀,她知道慕以涵是氣極之下口不擇言,也知道現在慕以涵心裏對說出那些話有多麽愧疚,可是換一個角度來看呢?那脫口而出的話證明了慕以涵看不起那樣的人,“別人用過的東西”,這句話說得又有什麽不對呢?她洛唯寧正是被人用剩下的東西。


    即使那是被強迫的,甚至那個實施強/暴的人也不記得那一夜的瘋狂和粗暴,再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洛唯寧清楚的記得那個夜裏所發生的一切,就像用鋒利的尖刀刻在她的靈魂深處,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那一夜所受到的屈辱。


    “你沒有說錯,我就是被用過了,這是事實。”洛唯寧半真半假地說,眼睛緊鎖著慕以涵的眼,在看到慕以涵有一瞬間的猶豫和詫異時,她的心沉到了穀底。


    “唯寧,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是真心地在跟你道歉。”慕以涵心裏沒來由地有些不安和煩躁,洛唯寧似乎對自己有一種失望的情緒,這種情緒很淡,淡得幾乎察覺不到,可是她就是很敏感地感受到了,這種感覺已經出現很多天了,應該是從去洛唯寧宿舍那天起覺得她們之間的發展越來越不對勁。


    “我沒有開玩笑。”洛唯寧往前走了一步,更靠近了慕以涵,“有時候你以為多麽幹淨純潔的東西,確實就是垃圾。”


    慕以涵把她想得太過幹淨,讓她不敢將所有的心事完全吐露,既然如此,那就由著這種想法延續下去吧,對她們兩個人都好。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慕以涵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發疼,每次說到感情問題的時候,洛唯寧總是在鑽牛角尖,似乎非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不可。


    “慕總還有事麽?沒有的話我要回家了。”洛唯寧隻是出來透透氣,她總覺得此刻的家裏彌漫著一股頹然的氣息,可若是她知道慕以涵候在外麵等著她,她寧可待在家裏不出來。


    “你哥哥的事,是我搜集的證據。”慕以涵淡淡地說,心裏卻在劇烈地顫抖著,這句話她在家裏時就默念到了現在,分明早就做好了思想準備,此刻卻仍然害怕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將自己與洛唯寧的關係拉得更遠,可是自己說出來總比讓洛唯寧猜到要好,以洛唯寧的聰慧,猜到是必然的,隻是時間的早晚問題。


    聽到慕以涵這麽說,洛唯寧確實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按照自家在商界的地位,如果不是各方麵勢力比自家更大的,根本無法查得出來這麽多證據,而比自家背景要雄厚的屈指可數,慕家便是其中之一。


    “你什麽時候發現蕭姐姐的車禍有問題的?”洛唯寧的雙眸陡然變得深邃,一眨不眨地望著慕以涵,那雙慕以涵印象中會隱含羞澀的眸子此刻已經完全見不到當初的半分癡戀。


    “你還記得冉清音和蕭默然還有你一起去我家吃飯那天麽?”慕以涵秀眉緊蹙,麵色下沉,看洛唯寧點頭後繼續說道:“冉清音讓我查清楚究竟是事故還是人為,她們走之後你告訴我,是你約的蕭默然出門,但是啟發你這個行為的,是你哥哥。”


    洛唯寧點點頭,看不出什麽明顯的情緒,隻是輕聲肯定道,“原來如此。”


    直到這個時候,慕以涵覺得不對勁了。


    洛唯寧的反應太過冷靜,但是她本不是善於隱藏情緒的人,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屢次被拒絕卻仍然不放棄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從洛唯寧的表現中察覺內有隱情。


    有些東西是無論怎麽隱藏都會露出馬腳的,因為心裏有了想要掩蓋的東西,所以圍繞著這個東西所做得各種舉動都顯得十分刻意,洛唯寧這些日子給慕以涵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可是此刻聽到洛駿暉的犯罪證據都是慕以涵搜集得來的,洛唯寧的眼裏雖然有一瞬間的驚訝,卻沒有更多的情緒,比如一個妹妹對哥哥的關心和擔憂,分毫都沒有,更何談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


    “你有什麽要說的麽?”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慕以涵如此問道。


    洛唯寧沉默,當慕以涵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搖搖頭,“沒有。”


    她對洛駿暉的感情已經從敬愛變成了怨恨,從那個晚上起,洛駿暉就不再是她的哥哥,隻是一個強/暴了自己的人,一個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罪人,這個傷害了自己的人竟然還試圖要了蕭默然的命,試問她如何再去把洛駿暉這樣一個做盡傷天害理之事的人當成哥哥來看待?


    可是她畢竟是洛駿暉的妹妹,而且她費盡心思要瞞著慕以涵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而浮出水麵,所以她既不昧著良心指責慕以涵,也不表達對洛駿暉的任何看法。


    隻是她到底是低估了慕以涵,一個人不是什麽都不說就不會被察覺到內心的波瀾,能表達思緒的除了語言,還有眼神和下意識的反應。


    “洛唯寧,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麽?不管是什麽,你都可以放心告訴我。”慕以涵的眼裏溫潤如雲,她認真且溫和地喚著洛唯寧的全名,也許在洛唯寧在心裏埋藏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她一直在追逐著洛唯寧,想要追尋到“洛唯寧是喜歡自己的”這個答案,可是她從來不去深究過之前曾經掠過腦海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如今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洛唯寧是為了什麽而突然疏遠甚至拒絕自己,一切的結果都有相對應的緣由,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洛唯寧的眼睫輕顫,心裏的某個角落似乎有輕微的觸動,可是當慕以涵的手在逐漸靠近她的手時,她不著痕跡地避開了。


    “沒有。”洛唯寧扯著笑著回答,“慕總如果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便不再等慕以涵的回答,朝著來時的路快步離開,她感受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和下意識的舉動,她差一點就要握住慕以涵伸過來的手,即使是現在,她仍舊感受到身後執著的視線,一直停在自己的背後。


    她真的害怕總有一天會堅持不住,那些隱瞞了許久的過往終有一日會如同那滾落山崖的雪球般被摔得四分五裂,將那層層包裹不見天日的肮髒內裏暴露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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