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音緊抿的唇微微揚著淺淡的弧度,再次感受到有異物紮進自己的手時,她的指尖隻是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心裏的恐懼如同猛獸一般在叫囂著要釋放,卻被眼前的溫暖仿若堅固的鐵牢般將它壓製在心底動彈不得。


    “好了。”易弘收拾著醫藥箱,“如果是毒品,那麽她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也許會比平時更暴躁,更敏感,所以你們最好別讓她的情緒太過波動,我會盡快給出結果並針對治療。”


    “謝謝易伯伯。”大概是因為從小懼怕打針,冉清音的麵色還是很蒼白,手上的針口在隱隱作痛,心裏卻是前所未有的暖。因為這一次麵對這樣的痛苦時,她有了可以陪伴她的愛人,她感受到了蕭默然的心疼,感受到了剛才那隻手覆在自己眼睛上時輕微的顫抖。


    “謝什麽?好好休息,易伯伯不會讓你有事的。”易弘慈愛地笑著摸她的頭,她年紀輕輕,為什麽要被如此對待?洛家的兒子傷天害理的事做得還不夠多麽?


    “都回去吧,該休息的休息。”冉正霖走近牽起蕭韻瑤,在這種時候最脆弱的莫過於他的妻子,兩個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都被同一個人傷害,如何不怨?


    “可是,我不放心……”蕭韻瑤不願意走,雖然被冉正霖攬著,眼睛仍然看著冉清音。


    “爸,媽,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清音,不會有事的。”蕭默然跟著勸慰蕭韻瑤,冉清音此刻身體不舒服,太多人待在這裏總是會有影響,況且,她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冉清音。


    “媽,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有姐姐陪著就好。”冉清音拍了拍蕭韻瑤的手,她現在還是很不舒服,不想說太多話,隻想靜靜地靠著身邊的人。


    “她現在的確需要好好休息,我們還是先出去吧,留下一個人照看就可以了。”易弘也跟著勸道。


    “好了,走吧,她現在需要休息。”冉正霖攬著妻子,給蕭默然使了眼色,帶著妻子與易弘,陳姨陳叔都離開了冉清音的房間,


    蕭默然將房門合上,喧囂終於恢複平靜,轉過身望著靠在床頭的冉清音,那張美得讓人驚歎的臉蒼白得像是一張未染塵埃的紙,如水的眼眸裏滿是渴望,就像是一個幽深的黑洞,踏入其中便隻能淪陷。蕭默然不願掙紮,這個人的喜怒哀樂與歡愉苦痛都與自己捆綁在了一起,她痛,自己為她而痛。


    “疼麽?”蕭默然輕撫著青紫的針口,指頭害怕碰疼了她,隻敢微微掠過。短短一天而已,白嫩的手臂上就多了兩道淤痕。


    “疼。”她忍了很久,害怕了很久,怕的不是自己遭遇了什麽,而是害怕再也見不到麵前這個人了,在她跌倒的那一瞬間,心裏隻有這個人的溫柔和疼愛。


    “餓不餓?我去給你熱飯……”


    “不餓。”冉清音收緊了剛剛與她扣著的手,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懼,“不要走,一步都不要走,我害怕……”


    “好,我不走,我去拿毛巾幫你擦一擦,然後好好睡一覺,好不好?”蕭默然心疼極了,輕輕吻在她的額頭,得到她的默許後起身去浴室拿了熱毛巾,看著冉清音連抬手都不能維持太久的樣子,蕭默然心裏被酸澀的液體漲得滿滿的。


    “羞什麽?又不是沒見過,做都做過了,脫個衣服還那麽猶豫。”溫柔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絲的曖昧,冉清音知道蕭默然不是害羞,因為她害羞的時候會臉紅,會不敢看自己,而現在她的目光一瞬都不願意離開自己,她的猶豫不是因為害羞。


    不說還不覺得,冉清音說完之後蕭默然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紅著臉解開冉清音的襯衫扣子,這樣的行為兩個人不知道私底下做過多少次了,隻有這一次,解著這些扣子的時候她的心也隨著逐漸敞開的衣服如同被撕碎了一般。


    冉清音的身體很漂亮,蕭默然從前不知道現代人所說的黃金比例是什麽,但是每一次見到冉清音的身體她都會在心裏暗暗地讚歎著這個女人的完美,在她的眼光看來,冉清音的姿色放在她那個時代便是禍國殃民的妖妃,如此魅惑人心的容貌和身子,有多少人能守得住不將心掏出來?


    “蕭兒,你再這麽看我,我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想要我了。”冉清音低聲笑著,戲謔又曖昧地打趣著替自己擦到一半便停下動作的蕭默然。


    她低著頭地看著冉清音的針口,半晌才悠悠開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跟你待在一起,如果我……”


    “不要做這些假設。”冉清音動了動虛軟的手,費了很大的力才覆上蕭默然的手,“我從來都不喜歡做假設,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有如果。”


    蕭默然看著麵前赤/裸的身體,此刻她隻有心疼,自責,她用手上的毛巾仔仔細細地擦著冉清音的身體,她怕自己的衣服摩擦到冉清音,擦完後把自己的衣服脫了才上床摟著冉清音。


    “以涵說徹底處理好這件事就來看你。”蕭默然輕緩地撫著冉清音的背,任由她把頭埋在自己脖間噴灑著溫熱的氣息。


    冉清音莞爾一笑:“又要打擾她和小妹妹親熱了。”


    “現在舒服一點了麽?”蕭默然稍微鬆開懷抱,低頭問她。


    “好多了,有了一點力氣,隻不過……”冉清音拉長了聲音,聽起來叫人有些心癢,“你這麽抱著我,卻什麽都不能做,好可惜。”


    她其實並不是想表達這個意思,隻是今天晚上蕭默然一直處在愧疚自責的情緒中,她不想讓蕭默然這麽難過,所以一直在說一些曖昧的話,隻求能讓蕭默然不要再沉浸在自責的情緒裏。


    “蕭兒……”冉清音的手動了動,想要去撫摸蕭默然的臉,那麽深情的目光,她怎麽能忍住不去回應蕭默然。像是有了感應一般,蕭默然握著她的手放到自己唇邊吻著。她們吻過彼此最私密的地方,也無數次不帶絲毫情/欲地親吻過,可這一次,蕭默然的心疼更勝往日對她的疼惜。


    兩個人交纏的雙腿越發緊密,冉清音唇瓣微啟,迎接著蕭默然纏綿的吻。蕭默然溫柔得不像話,像是稍微急促一些,用力一些就會把冉清音碰壞一般,她睜著眼看著冉清音沉浸在自己的吻裏,看著懷裏的人媚眼如絲地攀附著自己。


    一吻畢,蕭默然用指頭摩挲著冉清音的眼角,每次她動情時這雙眼睛便格外勾人,就像是傳說中的狐妖,一個魅惑的眼神便可以將凡人的魂勾走,從此隻傾心與她。蕭默然喜歡的自然不隻這些外在,否則在初見時就不會對她如此冷漠,她的所有,都是蕭默然放在心裏要去守護的珍寶。


    “清音,我給你講故事好麽?”蕭默然問道。


    “嗯?”冉清音的拇指在她的唇邊輕輕滑動著,“我想聽公主殿下的故事,你以前答應過我的。”


    “好。”淡淡的微笑掛在嘴角,蕭默然捉住冉清音不安分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就如同告訴她心裏隻有她那天一般。


    “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常年處在戰亂之中,那個國家的最後一位皇帝不像史書中記載的那麽荒淫無度,甚至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拯救他的國家,與此同時皇帝也是一個父親,他很寵他的女兒,隻要他的小公主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想盡辦法替她得到。”


    “公主慢慢長大,慢慢地懂得了皇帝父親為什麽每天焦頭爛額,也懂得了自己跟史書上記載的公主不一樣,她不能像別的公主一樣任性,她開始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甚至每天都埋頭在兵書裏,她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不能像男子一樣衝鋒陷陣,但是她仍然想要為國家和父親分憂。”


    “直到有一天,父親告訴公主,她能做的隻有嫁給一直傾慕她的將軍,因為將軍手握重兵,在軍中地位很高,替國家立了很多大功,隻有嫁給將軍,將軍才會全心全意地守護國土,公主答應了,她嫁給了將軍,她以為這一生都會這麽平淡的度過,可是她犧牲了自己要保護的國家卻還是被慢慢地侵略著。”


    “宮門被攻破的那一天,遍地都是紅得發黑的鮮血,她的父皇和母後自刎在她的麵前,她看著整個宮殿最後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再也沒有人能夠保護她了,那些將她團團包圍的敵人告訴她,隻要她妥協,就能夠活下來,可是她不願意苟活,那是她最後的尊嚴,所以她用劍劃破了自己的脖子……”


    蕭默然的聲音溫柔低沉,緩緩地講述著自己的過往,她低頭望向懷裏已經陷入沉睡的人兒,聲音又放得更輕了些,繼續說道:


    “她以為自己的生命就此結束了,可是曾經經曆過的一切就像一個夢一樣讓她驚醒,她睜開眼看到了在陽光下的另一個她,她很美,比公主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後來,在生命得到延續的每一天,她都在感謝上蒼給了她存活下去的機會。”


    “因為現在的公主知道了‘寵愛’這個詞的含義,她在父皇母後那裏得到了寵,而在這個女子的身上,她得到了愛,她愛這個教會她如何去愛的女子,很愛很愛。”


    隻怪蕭默然刻意把聲音放得輕緩,冉清音在她懷裏睡得香甜,也不知道聽去了多少。不過她並不要求冉清音全都要聽進去,她的過往裏沒有冉清音,不需要再拿出來回憶,而她的現在,她知道冉清音都明白。


    蕭默然輕柔地放開冉清音,替她把被子蓋好,確認沒有可以漏風的縫隙,這才找來浴袍穿上放輕腳步出了房間。


    她們一般都是在冉清音的房裏休息,所以她自己的房間已經很少進來了。她走到床頭櫃前,指尖捏著櫃子的邊緣,直到現在她才有時間麵對今天突然湧現在她腦海裏的記憶,靜謐的氛圍讓她能夠感知到這些陸續浮現的記憶裏的內容。這些記憶不屬於她,因為那裏麵有冉清音,從頑皮搗蛋的小女孩長成如今在人前沉穩冷漠的冉清音。


    這些記憶就像碎片一樣在蕭默然的腦海裏碰撞著,像零散了一地的拚圖一般難以將它們聯係在一起,而這些記憶裏有一條線能夠牽引著她去拚好這幅圖,這條線就在她麵前櫃子的抽屜裏。


    蕭默然照著記憶中的指引,拉開了倒數第一層抽屜,隻見那裏麵躺著一本筆記本,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書頁有些膨脹,許是經常翻開的緣故。


    她猶豫著,仍是翻開了封麵,在第一頁的右下角看到了一個小而清秀的“蕭”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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