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刹那,天地翻覆。目之所及,晦敗不堪。


    河中有男,自脫衣物,目露淫邪,腦中所思,汙穢不堪,抱傾城魅女,做齷齪淫事。


    殤心澄明,眼界迥然,彼人所摟,何曾為人,皆流沙吞沒之魂,隔陰返陽,欲尋替身。


    麵露癡纏,懷揣滿足,漸沒湖底,此為檻,亦為劫,乃道之障,非他人可解,亦不能解。


    雖如此,殤仍歎道:“貪癡如夢,紅粉骷髏。”


    局已破,紅霧漸散,殘存眾人,回想方才,仍有餘悸,岸倒殘牌,字跡模糊,勉強認之,乃一南字。


    方曆死劫,熟感大意?謹慎而行,行五裏,前有裂穀,阻其道路,不得行,皆猶豫。


    此時,天驚地顫,驚見無數洪荒猛獸,席卷而來,眾懼怕,惶恐不已。


    進亦死,退亦死。


    殤略思索,而後跳下,一步之差,天壤之別,由明入暗,由白入黑。


    極盡之處,略有朦光,乃兩座神山,頂天立地,毗鄰而存,高不可名,闊不可言。


    “太行!”


    “王屋!”


    仙山阻路,凡人怎行?


    傳說中,愚公立宏願,誓移二山,窮畢生精力,立祖宗遺訓,後代兒孫,移山為誌。


    古雲:登太行之巔可攬陽,踏王屋之峰可俯月。


    二山重疊錯,相生相抱,方入山,真元即被封,肢軟無力,猶如凡人,行不遠,溫度驟升,煩悶異常,汗流浹背,皆抱怨,舉步維艱,極疲累。


    一日,奮而急行,回首觀之,不過踏步,此雖艱難,但眾亦非凡俗,依可忍受,三日,複行,再回首,不見歸路,遙望之,依然無期。


    五日,眾皆不語,悶然快行,半月,行不知遠,路不知蹤,一月,激情安在,踏實而行。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半年過,眾皆木然。


    “吾寧棄!”


    鐵打之意誌,此刻亦動搖,抱頭狂奔,人漸稀薄,僅餘五人,殤、洛凡、南宮飛雪、曠神諭、舞霓裳。


    第三年,神倦體乏,衣衫腐朽,萬念湮滅。


    十年光陰,彈指即過。


    終見頂峰,未及歡悅,殊料,足下劇顫,裂縫千丈,吞噬眾人。


    邙村人稀,傳承不易,今日,產數子,大喜,延之希望,再世為人,萬物朦朧,咿呀懵語。


    孩童長大,名愚,喜登山,站之高,望之遠。


    歲月如刀,催人老,兩鬢斑白,方悟真理:“登山何用?望天而已!”


    一個老漢,一個背簍,一把鋤頭。


    日出而鑿,日落方息,隻此廢身,何勞他人?受其渲染,鑿人漸多,此力雖薄,卻恁真誠。


    村北有老,名智,認其自大,太行王屋何其雄壯?凡人焉能撼動?此蜉蝣撼樹耳。


    智少聰慧,愚略駑鈍,自恃其才,常慢之。


    愚正刨山,智來到,譏諷道:“糟老朽,小丘不平,何以移山?”


    麵對智之嘲諷,愚鄙視道:“鼠目寸光,吾雖死,卻有子,子生孫,孫生子,子子孫孫無窮也,山亦有子耶?”


    智羞愧滿麵,無言以對。


    愚更老,動亦費力,遑論移山。黃昏時,日墓,愚坐門前,望二山,慨然離世。


    殤與愚同目,感同身受,觀其一生,坎坷不平,但意誌堅決,但求無愧,何必求果?


    此生,他是智!


    天資聰穎,號令群伴,唯一另類,便是愚。


    年紀漸長,矛盾亦少,其心有不忿,知愚妄圖移山,覺時機來到,可東山再起,可敗愚。


    早起,收拾停當,穿華服,趾高氣揚,至山頂,數落對方不是,愚隻不語,默默鑿山。


    智甚鬱悶,不死心,再去,仍如此。


    一人念,一人鑿,說之不動,鑿之不通。


    淒寒風雪夜,智離人世。此生有憾,雪夜中,愚首停工,坐地抽煙,遙望智離之地。


    次日,愚照常上山,毫無分別,夏至,身有漾,亦辭世,出殯當晚,狂風大作,風中現舊影,眾皆躲避,唯愚睜目,含笑九泉。


    故事結束,兩位老人,不同思想,不同命運,一般歸宿。


    “觀之若何?”幽暗空間,宏聲質問。


    “友情,意誌,堅持。”殤之意渺,漸發微光。


    “何解?”另一聲問道。


    “愚與智看似仇敵,實則羈絆同時早成知己,愚每鑿山,智必諷之,終日不輟,明為嘲諷,實為鼓勵。”


    “而愚雖看破,卻不言之,死亦牽掛對方,此乃無聲勝有聲之誼!”殤侃侃而談。


    “何為意誌?”殤之解,另辟蹊徑,二聲同問道。


    “意本虛無,又真實存在,或藏於本,或藏於情,為人之執,亦為魔!”殤語出驚人,若晴天霹靂。


    “人分善惡,事分黑白,自古並存,此意亦然,心中之魔,無須打壓,正視自身,明辨真我,真意自得!”


    “何為堅持?”


    “持之以恒,大恒心、大毅力,方成大事。”


    “智奚愚乃堅,愚鑿石亦堅,此山不動亦為堅!”魂芒萬丈,如烈陽高懸,耀動暗詭黑境。


    陰霾驅散,驚見古神,高愈萬丈,闊耳垂肩,耳廓盤雙龍。


    殤驚駭道:“誇娥氏二子!”


    誇大點頭道:“正是。”


    殤先於長平見秦騎,今於此處見古神,忍不住問道:“輪回之門,可傳何處?”


    誇二搖頭道:“古來神秘,吾亦不知,汝見,乃時之痕,非吾真身。”


    欲再語,時空崩毀,誇氏兄弟道:“相逢即緣,太久沉寂,吾已乏累,敞開身心,送汝造化!”


    身軀縮小,化為雙龍,繞其雙臂,臂現龍影,後歸虛無,神力加持,似有撕天之力。


    殤醒,眾皆遠,孤身而行。


    琉璃境外,五巨頭注視,歸元掌教道:“此子究曆何事?耽擱甚久?”


    太靈掌教推測道:“此子心定如妖,阻其路者,定然逆天。”


    天邪掌教擔憂道:“琉璃異變,時間無多,若不能及時破局,他們在劫難逃。”


    五人同時沉默下來。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山頂八裏,南宮飛雪止步,山頂六裏舞霓裳止步,山頂五裏洛凡止步,而曠神諭則止步三裏!


    殤獨行,威不能阻,壓不可止,於前行中見本歸心。


    走的是路,證的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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