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你的事?若果真半點也不關你的事,為何你要詐死潛逃,為何千方百計躲避我的人?”


    ‘秦若蕖’每說一句,臉上的殺氣便更濃一分,抓住素卿長發的手便愈發的用力,力度之強,像是要將對方的頭皮扯下來一般。


    素卿痛得哀嚎不止:“夫人,不,小姐、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說,當年與你私通,讓你換了我娘的藥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說我說,我說……”劇痛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又哪還敢嘴硬。


    “秦若蕖”聞言,用力一扯,將她扯離身邊,重重地摔向一邊,眼神陰厲地盯著她:“說!”


    素卿被摔得眼冒金光,聽到這殺氣四溢的話,生怕回答得遲了再吃苦頭,連痛也不敢呼一聲,顫抖著道:“他是我、不不,是奴婢偶爾結識的一名大夫,姓呂名洪,雖頗有醫術,卻因受人打壓,故而一直不得誌。夫人身子欠安,呂洪認為這是他翻身的一個機會,懇求奴婢助他一臂之力,將一味藥加入夫人所服湯藥當中……”說到此處,她怯怯地望了望‘秦若蕖’,見對方臉色愈發陰沉,嚇得一個哆嗦,卻也不敢隱瞞,結結巴巴地又道。


    “那藥隻、隻會拖、拖延夫人痊愈時間,並、並不會對、對夫人健康造、造成損害,隻、隻待城中大夫束手無策之時,他、他便可借、借此機會上門自薦為、為夫人診治,到、到時夫人痊愈,自、自然……”


    “他說什麽你便信什麽?你怎不說是自己不知廉恥,與人私通,謀害主子!”‘秦若蕖’雙目噴火,握著匕首的手隱隱可見跳動的青筋。


    “奴婢也是受人蒙騙,奴婢深受夫人大恩,絕不敢做出謀害主子之事,小姐明察!況且,這都是呂洪那偽君子一人所為,奴婢發現不妥之後本想找他問個清楚,想不到亂兵忽至,府中頓時陷入血海,奴婢九死一生逃了出去,本想向呂洪討個說法,卻沒料到那偽君子竟然想殺人滅口!”說到此處,素卿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騙了自己身心的男人碎屍萬段。


    所幸她命不該絕,再一次逃出了死門關。


    “你可還記得他的模樣?”一直靜靜地站立旁邊的青玉突然插口問道。


    “記得,他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記得!”


    “那好,你說我來畫,看可否將他的模樣畫下來。”


    “秦若蕖”闔著眼眸接連幾個深呼吸,努力將那滔天的怒火壓下去,對青玉的提議並不反對,直到青玉照著素卿的口述將呂洪的容貌畫下,又得到了對方的確認,她才冷笑一聲,朝著惡狠狠地盯著青玉手中畫像的素卿走過去。


    當一道陰影將她的視線擋住時,素卿打了個冷顫,瞬間記起自己的處境,望向背著光瞧不清表情的‘秦若蕖’,她害怕得一麵往後縮,一麵驚恐萬分地喚:“小、小姐,啊……”


    伴著她的慘叫聲落下的,還有四下飛濺的鮮血……


    原是“秦若蕖”手起刀落,一刀將她右手小指砍了下來。十指連心,素卿雖原為奴婢身,但也是享了數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夫人生活的,又豈能受得了這般痛苦,整個人痛得在地上打起滾來,慘叫聲連連。


    ‘秦若蕖’從懷中掏出錦帕,動作輕緩地擦著匕首上的血跡,麵無表情地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今日且留你一命,待我將真凶緝拿,方一一清算!”


    言畢,將匕首插回鞘中,冷冷地掃了一眼已經痛得暈了過去的素卿,淡漠地吩咐道:“將她關押好,若她有個異動,直接送她上路!”


    “是。”方臉的中年男子錢伯躬身應道。


    走出屋子,清涼的夜風迎麵撲來,吹起她的長發,“秦若蕖”抬手撫臉,卻拭出一臉的水漬。


    她極力睜大雙眸,想將淚意逼回去,可眼前卻漸漸變得一片水朦朦,朦朧間,當年那血腥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再度在她腦海中閃現。


    慘叫聲四起,不過眨眼間,熟悉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倒在了血泊當中。紅,入目盡是鮮豔的紅,無邊無際……


    “……蕖小姐。”見她止了腳步,青玉遲疑片刻,低低地喚。


    “秦若蕖”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複心中思緒,良久,啞聲道:“回去吧!”


    不怕,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追查,終有一日,定會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屆時,定叫幕後之人血債血償!


    回府的路比來時更暗更靜,青玉運氣緊跟著前方的“秦若蕖”,雙唇抿得緊緊,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心裏也亂得緊。


    酈陽之亂、秦府血案,還有兄長的終身愧疚……


    “嘭”的一聲悶響,將她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揉揉撞得有些疼的額角,望著突然停了下來的‘秦若蕖’,不解:“蕖小姐,怎麽了?”


    一麵說的同時,一麵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卻見黑暗當中,一個身影飛掠而過,瞬間便消失在眼前。


    “那是咱們府。”她吃了一驚。隻因那黑影消失之處,正正是秦府。


    ‘秦若蕖’擰著雙眉,少頃,指著黑影消失的方向道:“那個方向,我記得是端王暫住的院落,憑方才那人的身手來看,武功在你我之上,有此等武藝,想來應是端王手下之人,便是不是,多半與端王有關。你可知端王因何會到益安來?”


    “我曾經打探過,據說端王是奉旨巡視地方官員,至於為何會頭一站便到益安,又為何會落腳秦府,這便不得而知了。”青玉壓低聲音回道。


    ‘秦若蕖’雙眉蹙得更緊。


    “罷了,閑事莫理,還是繞道避開他們吧,小心為上。”


    兩人熟門熟路地進了府,途經一方院落,忽見一名女子避人耳目地行走於鵝卵石小道上。


    ‘秦若蕖’頗有幾分不耐:“今夜是怎麽回事?總遇見些牛鬼蛇神!”一言既了,陡然運氣,幾個躍步,兩三下便消失在青玉眼前。


    青玉望了那女子一眼,認出是四夫人周氏的貼身侍女浣春,暗自嘀咕了幾句後便發力跟了上去。


    ***


    昏暗陰涼的屋內,臉色蒼白如紙的女子歪著床上,目光落到推門而上的綠衣女子身上,竟緩緩勾起一抹如同解脫般的笑容。


    “浣春姐姐,你來了。”


    浣春腳步頓了頓,輕咬著唇瓣上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道:“看樣子,平姨娘是知道我今夜為何而來了?”


    “浣平自認是個愚鈍之人,但跟在夫人身邊多年,或多或少清楚她的手段。”平姨娘微微笑著坐直了身子,抬手輕柔地順著長發道。


    “怪隻怪你不知廉恥,竟然敢勾引四老爺,便隻這一條,夫人也絕不會饒得了你!”


    “勾引四老爺?”平姨娘失笑,無奈搖頭,歎息般道,“我有沒有勾引四老爺,我到底是不是清白無辜的,浣春姐姐想必心裏清楚。”


    浣春聞畢眼神微閃,卻仍強硬地道:“你的意思是說夫人冤枉你不成?若你不是存心勾引,老爺又怎會到你屋裏來?若你不是用了些狐媚子手段,老爺又怎會為了你向夫人求情?也不照照鏡子,四老爺神仙般人品,又怎會瞧得上你!”最後一句,添了明顯的不屑。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罷了罷了,留此殘命,不過是累人累已……”略頓了頓,似是自言自語般又道,“況且,曾得過他的真心垂憐,浣平便是死,也無憾了。”


    說到此處,臉上竟是浮現出夢幻般的柔美笑容。


    浣春見狀勃然大怒,狠狠地一巴掌抽到她臉上:“賤婢!”


    平姨娘被抽倒在床上,嘴角滲出一絲血跡,她也不去擦拭,依舊微微笑著道:“姐姐打得好,妹妹自知難逃一死,隻有句話得提醒姐姐。”


    她掙紮著靠坐起來,氣息微喘,嗓音卻甚是溫柔,仿佛真的是在為對方著想一般。


    “姐姐,妹妹勸你還得把對老爺的那份心意藏得再嚴些,若是夫人知道了,姐姐下場隻怕比妹妹的今日更甚……”


    浣春打了個寒顫,臉上血色‘唰’的褪了下去,又慌又怕地指著她:“你、你……”


    “我怎麽知道?”平姨娘輕笑,“我與姐姐一同長大,吃住一處,姐姐的心思何曾瞞得過我?”


    “你你你、你胡說,你胡說!”驚懼蔓延身體每個角落,浣春惡從膽邊生,猛然朝她撲過去,雙手死死地卡著她的脖子……


    更聲響了一下又一下,陰暗的屋子裏,燭光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著,女子的一雙眼眸不甘地張著,似是在控訴著命運的不公。


    “平姨娘,我是洗墨,給您送藥來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在屋外響起。


    久不見動靜,洗墨不解,用手輕輕一推,門竟是被推了開來。


    “平姨娘?我是洗墨,奉四老爺之命給您送藥來了。平姨娘,平……”話音嘎然而止,洗墨驚恐地盯著床上無知無覺的平姨娘,身子抖啊抖,片刻,強壓下懼意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對方鼻息……而後,嚇得連滾帶爬般出了門,飛也似的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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