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事?”陸修琰緊張地盯著緊緊閉著眼睛嚇得小臉煞白的‘秦若蕖’,擔心地問。


    “眼睛,眼睛被沙子迷了……”‘秦若蕖’眨了眨眼,就要伸手去揉。


    陸修琰忙製住她的動作:“不可揉!”


    “來,我扶你回屋洗洗。”此時亦已反應過來的嶽玲瓏忙拉住她的手,小心地為她拭去眼角揉出來的淚水,扶起她道。


    “麻煩姑娘了。”陸修琰道。


    嶽玲瓏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正欲說話,卻被快步走過來的常嫣打斷了:“可有傷到?王爺乃千金之軀,怎可以身犯險。”


    常嫣緊張兮兮地就要伸手去拉他,卻被他避了開來。


    原來是端王……


    嶽玲瓏心中明了,暗地冷笑一聲,一言不發地扶著‘秦若蕖‘離開。


    “常姑娘自重!”陸修琰不悅地沉聲道。


    常嫣臉色一白,難堪地低下了頭,隻當她看到不放心地跟著嶽玲瓏與‘秦若蕖’離開的陸修琰身影,咬了咬牙,亦提著裙裾跟了上去。


    雖是出了點意外,所幸隻是虛驚一場,很快地,比賽又再繼續進行。


    陸修琰隻走出數丈距離便遇上了聞聲而來的秦澤苡。


    秦澤苡望望他,又看看緊隨他身後的常嫣,眉頭輕皺,片刻,朝他拱手道:“多謝王爺出手相救,如今舍妹有下人照顧,不敢勞煩王爺,王爺請回吧!”


    陸修琰嘴唇動了動,事到如今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唯有頷首,看著‘秦若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


    “王爺心善,又是一番義舉,秦公子與秦姑娘必是感激無限。隻終是男女有別,又是人多口雜之處,若出了閑言碎語,於秦姑娘卻是無益。王爺若是不放心,不如讓嫣兒前去看看情況?”常嫣壓下心中嫉恨,柔聲道。


    陸修琰沉默不語,片刻,轉過身來對上她的眼睛,嗓音不辯喜怒:“本王與秦姑娘男女有別,難道常姑娘與本王便不是男女有別?”


    略頓,又正色道:“本王不知皇兄皇嫂對你,或者對你常府有何暗示,隻有句話本王卻不得不提醒姑娘,姑娘別太過自以為是,手亦別伸得太長!”


    真以為他不知道那日跟蹤自己的是常府之人麽?


    況且,他雖敬重兄嫂,但卻不至於被牽著鼻子走。在此之前,他確是會默許兄嫂的決定,如今卻不得不慎重考慮。畢竟,這關乎他後宅安寧,亦關乎他的後半生。


    常嫣臉上血色‘唰’的一下全褪了,整個人微微顫栗起來,她強忍著委屈與難受,哽聲道:“常嫣不知是何處惹惱了王爺,常嫣不過一番好意,既然王爺不喜,常嫣自不會再多事。”


    一言既了,她朝他福身行禮,輕咬著唇瓣死死按下眼中淚意,低著頭邁著碎步直往另一方向而去。


    “小姐。”氣喘籲籲地趕來的侍琴詫異地輕喚,又抬眸見陸修琰的身影,也不及多想,遙遙地朝對方行了禮,這才快步朝著主子追過去。


    “侍琴,秦若蕖此人絕不能留!”常嫣停下腳步,語氣冰冷地道。


    此女在王爺心中份量遠遠超出她的想像,她的威脅,遠勝於另外兩人。


    侍琴一愣,隨即道:“奴婢明白了。”


    ***


    秦澤苡走進屋內時,便見妹妹呆呆地坐著,未過門的妻子嶽玲瓏則柔聲安慰著她。


    心裏因端王而引起的那點不悅頓時便煙消雲散了,他定定神,喚:“阿蕖。”


    見未來夫婿到來,嶽玲瓏有些許羞澀,盈盈地朝他福了福,而後靜靜地避進了裏屋。


    “哥哥……”秦若蕖的神情仍是些許呆滯,見他進來也隻是呐呐地喚了一聲。


    秦澤苡歎了口氣,驀地出手在她額上拍了一記:“嚇傻了?”


    秦若蕖‘哎呦’一聲,捂著額頭委屈地直瞪他。


    “好了,莫要再裝了,哥哥根本沒有用力。”秦澤苡好笑。


    “哥哥手勁那般大,隻輕輕一彈便讓人疼死了。”


    秦澤苡無奈搖頭,本想問問她與端王是怎麽回事的,如今卻是再問不下去。


    兄妹二人回到家中,青玉見兩人提前回來,心裏奇怪,尤其是看到蔫頭耷腦的自家小姐,更是疑惑了。隻是如今正忙活著,一時半晌也無法多問。


    “小姐讓一讓。”動作利索地擦著桌子,擦到一角,便見秦若蕖托腮撐在桌麵,阻住了去路,青玉頭也不抬便道。


    “哦。”秦若蕖聽話地起身避到一邊。


    擦完了桌子,又仔仔細細地把屋內的擺設擦得一塵不染,便聽身後響起秦若蕖幽幽的聲音。


    “青玉,我覺得我最近有些怪……”


    青玉手中動作一頓,片刻又若無其事地將手中花瓶放回原位,道:“嗯,小姐你如今也有些怪。”


    “這陣子我總覺得有聲音在腦子裏不停地響,讓我親近陸修琰。方才更奇怪,我明明記得自己是跟哥哥出門,在屋外被野貓嚇到撞了一下,雖有些昏沉,但也隻是小片刻,可不知為何就是回不來……是回不來吧?好像又不是。”


    秦若蕖的聲音含著顯而易見的納悶。


    “迷迷糊糊間,我好像看著自己和哥哥到了書院,見到了玲瓏姐姐,還有一位大學士的千金常姑娘,再後來便去看比賽。”


    “……那球突然飛來,我看見了,看見那個自己明明可以自己避開的,可她偏偏坐著一動也不動,硬是等著陸修琰把球截住。”


    “……再後來不知怎的我好像又清楚過來了,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是在作夢一般,可是,作夢會有這般清晰的麽?”


    “青玉,你說我是不是得病了?以前患的夜遊症已經許久不犯了,說不定已經好了,這會又得了這個毛病。”說到這裏,秦若蕖話中難掩沮喪。


    此時的青玉早已渾身僵硬,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是蕖小姐,蕖小姐又出現了!


    “青玉,青玉,你怎的不說話?”


    青玉頓時回神,她強壓下心中震驚,理了理方才秦若蕖的話,呼吸猛地一窒。


    “小姐方才說腦子裏那個聲音讓你親近端王?”


    “是啊,每回我和陸修琰一起的時候,那聲音便出現了,隻若不與他在一塊,它便不出現。”秦若蕖點點頭,好不苦惱。


    青玉心跳加劇,她咽了咽口水,艱難地問:“那、那小姐你呢?你可願意與端王親近?”


    秦若蕖皺著眉,片刻,頷首道:“願意的,陸修琰很好。”


    略頓,又加了幾句:“無論我和酒肉小和尚讓他做什麽,雖然他一開始總是不怎麽樂意,可最後還是會答應我們。”


    簡直叫做有求必應!


    青玉這才鬆了口氣。


    事到如今,她又豈會不明白蕖小姐的目的,讓四小姐親近端王,打的不就是借端王之勢上京的主意麽?她會有這樣的念頭,可見當初素卿、呂洪及周氏主仆之死並沒有瞞過她,終究還是讓她察覺了一切。


    深夜,林間夏蟲鳴叫,山間流水潺潺,月光透過窗欞投到屋內,如同鋪灑了一屋的銀光。


    架子床上,女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雙眉一點一點地皺了起來。


    今日她好像做錯了件事,也許不該趁著秦四娘暈頭轉向之時現身的,她本就更適應夜間,白日現身本就不易,尤其是秦四娘意識並未完全消失時現身,於她來說是頭一回。


    她輕揉揉額角。看來日後還得小心些,這些年能一直不讓秦四娘察覺自己的存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選擇適當的時機現身,那便是在秦四娘身陷危險或者完全喪失意識時,似今日這般,秦四娘不過是頭昏了一陣子,她便急匆匆地現身,終究還是有失妥當,否則也不至於很快便又被秦四娘奪回了身子。


    一陣細細的腳步聲緊隨著開關門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她連忙闔上眼睛裝睡,卻敏感地察覺來人走到床邊便停下了腳步,久久沒有動作。


    是青玉,隻是,她怎麽了?


    正不解間,忽聽青玉低低地喚:“蕖小姐……”


    她心口一緊。


    “蕖小姐,我知道是你。”


    青玉的話再度響起,她知道自己瞞不過去了,翻身掀開紗帳。


    “不錯,是我。”


    五指作梳順了順長發,她問:“你是何時發現了我的?我自問在你跟前一直掩飾得很好。”


    青玉眼神複雜,輕聲道:“是四小姐。”


    “什麽?!秦四娘?她、她知道我的存在了?”‘秦若蕖’大驚失色,身子一下便繃得緊緊。


    青玉輕搖了搖頭:“不,四小姐那等大而化之的性子,又從來不會多加糾結,她是有些不解,我勸了幾句,她也就不深究了。”


    聽她這般一說,‘秦若蕖’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蕖小姐,你、你怎能利用四小姐去親近端王?若是嵐姨知道,她……”


    “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瞞你了。不錯,我的目的便是借端王權勢進京徹查當年之事!”‘秦若蕖’毫不掩飾。


    “你知道也好,隻一點,萬不能讓第二人得知,尤其是嵐姨。青玉,這是你欠我的!”‘秦若蕖’站於床踏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地道。


    青玉整個人一震,陡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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