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聲喝止的那男子見情況不妙,連忙跑過來,隻當他認清倒在地上女子的容貌時,失聲叫了出來:“青玉?”


    這位路過的男子,正是陸修琰的貼身侍衛長英。


    長英探探她的氣息,氣息微弱,再把把她的脈搏,臉色更是大變。他用力將青玉抱起,朝著端王府所在方向飛快跑出幾步便又停了下來,想了想,轉身往相反方向而去。


    他施展渾身功力似離弦之箭一般往自己家中方向掠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已抵達崔宅。


    他連門也來不及叫,淩空一躍而入,一下子便抱著青玉落到了院內,一麵飛也似的往東邊空置的房間跑去,一麵大聲吩咐下人請大夫。


    將青玉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他翻箱倒櫃尋傷藥,可卻無論如何尋不著想要的那盒藥。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少頃才想起藥昨日給了兄長。他高聲吩咐著匆匆而來的侍女照顧青玉,自己則三步並作兩步地往長義屋裏跑去,用力推開門,而後直接衝到長義平日存放傷藥的木櫃翻了起來。


    找到了!眸光乍亮,他緊緊地將那瓶藥攥在手中,轉身就要離開,卻在奔出幾步時不知踢到了什麽,一個指環似的東西滾出一段距離,最終在門檻位置停了下來。


    他愣了愣,彎下身將那物撿在手中,臉色微微一變,隻也來不及多想,直接將那物收入懷中收好,大步邁出了門。


    ***


    “王爺,青玉姑娘出事了!”陸修琰正翻著周氏主仆那份卷宗,一字一句仔細地斟酌研究,忽見原本請假歸家的長英大步流星地邁了進來。


    陸修琰大驚,連忙追問:“她出什麽事了?”


    “屬下今日外出,在西街後巷處發現青玉姑娘被人襲擊致重傷倒地,襲擊者應是兩名五尺六左右的黑衣男子,因怕驚動王妃,屬下隻是把青玉姑娘帶回了家中,已經立即請大夫為她診治了,隻是傷勢著實太重,怕是有性命之憂。”


    陸修琰臉色一變:“馬上派人去請何太醫,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保住她的命,還有,千萬莫要聲張。”


    何太醫是可信之人,相信也會守口如瓶。


    長英離開後,他頗有些焦慮地背著手在屋內踱著步。


    到底是什麽人要殺青玉?青玉這些年一直跟在阿蕖身邊,應該沒有什麽得罪人的時候,又豈會突然惹來殺身之禍?


    青玉……


    他皺著濃眉沉思,難道是青玉到阿蕖身邊以前?他一直記得,素嵐曾經說過青玉是當年阿蕖因緣巧合之下救回來的,後來凶丫頭又是從青玉處習得的武藝。


    推算下來,青玉那個時候應該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會習武?而且武功亦不算弱。


    青玉到底是什麽人?又是從何而來?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讓秦若蕖知道青玉出事一事。


    而長英從王府離開後,親自到了何太醫府上,請他到了家中為青玉診治。


    看著侍女將何太醫迎了進去,他定定地立於門外,忽地想起懷中那枚指環,緩緩掏出仔仔細細地翻看良久。


    這是……大哥怎會有這樣一枚指環?他又是何時得到的這樣一枚指環?憑他的性子,若明知此物是何人所有,自當會物歸原主,又怎可能會占為已有?


    還是說,此物……


    他越來越覺得不安,隱隱間有些想法即將冒頭。


    “崔大人。”何太醫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也讓他瞬間便回過神來。


    “太醫,那位姑娘傷勢怎樣了?”他連忙定定神,急問。


    “情況不是很妙,外傷倒不算什麽,隻是內傷卻是有些麻煩,我也沒有十分把握。”何太醫一臉凝重。


    “太醫,請您救救她,不惜一切代價!”


    何太醫亦明白能讓端王請他來診治,這位姑娘的身份必然相當重要,他自然不敢怠慢。


    “我隻能盡力而為,但結果卻不敢保證。”他的語氣仍然有所保留。


    “多謝太醫!”


    ***


    夜色漸深,秦若蕖坐在梳妝桌上,素嵐站於她身後為她絞著濕發。


    “青玉呢?怎的不見她?”她把玩著匣子裏的首飾頭麵,心不在焉地問。


    素嵐手上動作頓了頓,輕聲道:“菁丫頭生病了,她前去探望,估計得過些日子才回來。”


    菁丫頭便是一直在錢伯店裏幫忙的丫頭,與青玉交情一向很好,故而秦若蕖對素嵐這番話並沒有懷疑。


    “菁丫頭病了?可請了大夫?”她關心地追問。


    “已經請大夫看過了,王妃放心。”


    “那就好,總歸如今府裏也沒什麽事,便讓青玉在那裏多住幾日,一來可以陪菁丫頭解解悶;二來也可以照顧她。”秦若蕖體貼地道。


    “好,我明白了,會讓她多住幾日。”素嵐垂眸掩下眼中沉重與難過,勉強回道。


    青玉出事,陸修琰並沒有瞞她,既是要通過她細細盤問青玉的來曆,也是想著讓她幫忙先瞞著秦若蕖。


    片刻,陸修琰便從淨室走了出來。


    見他到來,素嵐躬了躬身便退了出去。


    邁出門檻那一刻,想到危在旦夕的青玉,她的眼淚一下子便流了下來。


    青玉……


    她死死地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這輩子在乎的隻有這兩人,她親手帶大的秦若蕖與多年來一直相陪身邊的青玉,這兩人便如同她的孩子一般。


    可如今……


    她不敢去想,若是青玉果真重傷不治,她會如何,王妃又會如何。


    便是方才,陸修琰將青玉遇襲一事詳細地告知了她,同樣亦問起她關於青玉的來曆,可她對青玉的來曆亦是知之甚少。


    她隻記得那年與七歲的蕖小姐陪著老夫人到廟裏還願,打算離開時突然狂風驟雨,待好不容易天放晴時,蕖小姐卻不見了。


    待她尋到她時,卻見她正拖著一名十二三歲滿身泥汙的小姑娘,一問才知道她跑出來時見對方暈倒在泥坑裏,這才吃力地將對方拉了上來。


    而這名被救的小姑娘正是青玉。


    青玉醒過來後便稱父母親人俱已亡故,她自己孤身一人,因秦若蕖救了她,便欲為奴為婢以報救命之恩,可秦老夫人又豈會輕易同意讓來曆不明的女子侍候最疼愛的孫女,自是拒絕。


    可青玉亦是個相當固執之人,跪在地上一再懇求。秦老夫人無奈,唯有將她帶了回府,隻也是讓人安排她做了雜事,並不教她到秦若蕖身邊去。


    很快半年便過去了,青玉在府中一直任勞任怨,做事勤懇細心,秦老夫人漸漸便對她消了戒心,後又見一向除了素嵐外不喜別的侍女親近的秦若蕖不排斥她,故而便將她撥到了秦若蕖身邊去。


    這麽多年下來,她從來沒有細問過青玉的身世,隻將她視如親女般看待,如今見她這般……


    ***


    陸修琰雖順利瞞下了秦若蕖關於青玉被襲重傷一事,可卻有一人卻瞞不過,那便是“秦若蕖”。


    這一晚他滿身疲累地回到正房,對上坐在圓桌旁品茶的妻子淡淡地掃過來的目光時,心中一凜,當即便明白眼前這個不是他嬌憨甜美的阿蕖。


    這也是自當日他揭穿她曾操控傻丫頭操控親近自己後,她頭一回現身。


    他的眼神有幾分複雜,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無法麵對眼前這人。


    眼前的女子,有著與他的阿蕖一模一樣的容貌,可她的心中卻沒有自己一絲半點的位置。對著她,仿佛便是對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阿蕖,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不自在。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秦若蕖’麵對他時亦是相當的不自在。具體的原因她也不清楚,隻知道對著他,她會不自覺的有種詭異的心虛。


    她連忙壓下這種陌生的情緒,定定神迎上來問:“青玉呢?不要跟我說她到菁丫頭處住些日子那一套,我不是秦四娘,不會相信這種話。”


    陸修琰不緊不慢地在她跟前坐了下來,薄唇微微抿了抿,也知道這種話是騙不過她。


    “……她受了很重的傷,至今昏迷不醒,如今正在安全之處養傷。”


    ‘秦若蕖’一下子便從椅上彈了起來:“青玉受了重傷?怎麽會這樣的?!”


    陸修琰沉默一會,緩緩地道:“此事本王仍在追查,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


    ‘秦若蕖’臉色凝重,袖中雙手攥緊了鬆,鬆了再度攥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青玉這些年一直跟著自己,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出自她的授意,幕後之人莫非真正想對付的是她自己?


    陸修琰見她眉間憂色深厚,心突然便軟了下來,想要伸手去牽著她的,動作卻在中途停了下來,而後,不著痕跡地收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他扔下一句,起身離開。


    ***


    城西崔宅。


    “大哥。”長義正擦拭著劍,見胞弟推門而入,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再度落到手中長劍上。


    “大哥,當年到底是何人殺了周氏那兩名下人?”長英緩緩地問。


    長義眼皮子抬也不抬,並不理會這老生常談的問題。


    長英也沒有想過他會回答自己,隻從懷中掏出那名鐵指環遞到他跟前。


    長義乍一見此物,臉色一變,飛快奪回了手中,沉著臉質問:“你亂翻我屋裏之物?”


    “大哥,你老實回答,公主府侍衛的標記指環怎會在你的手上?當年殺害了那三人的,到底是不是公主府上的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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