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乾清宮那處置的旨意還沒下來, 佟貴妃又恢複了請安。


    剛得兩日歇息這會又一爬起來頂風冒雪去請安, 這日子別說多難受了。


    別人如何蘊純是不知道, 不過蘊純心裏卻是極不爽的。


    一個貴妃罷了,又不是正緊的皇後正室,偏偏喜歡擺譜讓人去請安。哪怕她是貴妃是後宮之首也不過和她們一樣都是個妾,擺做什麽正室譜。天天擺出一譜正室賢惠端莊的模樣, 一副對後位勢在必得,非她莫屬的樣子, 不知為惡心別人還是惡心她自己。她自己不覺得惡心, 她可是看著不舒服。


    往日孝昭皇後還是貴妃時可沒她佟貴妃這麽大的譜,人家孝昭皇後可是滿軍旗鑲黃旗的貴女,不管是出身家世都比她佟貴妃不知高貴多少, 卻沒她佟貴妃這麽愛擺譜。


    這果然真應了那句, 越是沒有的人越是喜歡擺譜。


    坐在去翊坤宮的暖轎裏, 蘊純心裏不爽的想著。


    剛走過永壽宮牆角正拐著彎突然聽到尖叫聲, 還沒等蘊純問是怎麽回事轎外傳來綠珠驚慌怒斥。


    “快攔著她, 快攔著別讓她衝撞了娘娘……”


    “我是娘娘,我是娘娘,本宮是娘娘, 哈哈……娘娘……”


    除了綠珠的叫喊聲還聽到另一個叫喊的聲音, 隻是這叫喊聲聽起來不對勁。


    “綠珠怎麽回事……”


    蘊純掀起轎簾還沒仔細看就見一個人影朝她的轎輦衝來了, 綠珠被推倒在地,前頭的轎奴也被撞了,轎輦嘭一聲落地, 蘊純被震得東倒西歪頭暈目眩。尖叫聲,發狂似的笑聲不絕於耳,正是這時重影之中恍惚見有人朝她撲來,直衝她正麵,蘊純想也不想抬腳狠狠地一腳踹過去。


    啊!嘭!


    伴隨著尖叫聲傳來一聲悶響,被蘊純踹飛出去之人重重的砸在地上。蘊純揉了一下眼睛,扶著從暖轎裏出來,已經爬起來的攙扶趕緊上前攙扶著她。


    “娘娘。娘娘您沒事吧,有沒有傷著……”


    綠珠攙扶著下蘊純滿心擔憂與驚恐。


    “本宮沒事,快去看看那人是誰?”


    她倒要知道到底是什麽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衝撞她的轎輦。想到方才那人直衝她的正麵來,這根本就衝著她的。若是被那人撲到臉上,她臉怕是得給毀容了。


    蘊純下令之前被撞到宮人迅速抓起來去抓那人,等將人從地上揪起來,蘊純這才發現那人身上穿著的是嬪位規製的吉服,看眼前被押著披頭散發又哭又笑又叫的瘋子,蘊純心裏已經隱約有想法。


    “把她的發頭撩起來,讓本宮看看她到底是誰。”


    押著那人的宮女伸手正要撩那人的亂發卻不想那人突然發狂起來,將押著她的宮人撞開,再次朝蘊純衝來,不過這一次她可沒有機會再衝到蘊純前麵。方長貴攔在蘊純麵前一腳將她給踹出去。


    再次被踹飛出去,方長貴那一腳可不輕,那人在地上趴了好一會沒起來,這回蘊純也沒再讓宮人去抓她,宮人們已經退回蘊純身邊團團將她圍起來保護她。


    這會是請安的時候,已經有嬪妃已經在翊坤宮,還有嬪妃陸陸續續趕來。


    在翊坤門鬧出這麽大動靜,已經到翊坤宮的嬪妃紛紛出來,正這時一抬轎輦從對麵而來,還沒等蘊純看清是誰的轎輦就見好瘋子突然爬起來朝那抬轎輦衝過去。


    “快,快攔住她。”


    蘊純著急下令,宮人趕緊追上去,有人不停的喊著攔住她。


    從西邊來的轎輦隻會是瑾嬪和安嬪的,這抬轎輦裏不管坐的是安嬪還是瑾嬪,若是被那瘋子衝撞了隻怕都好不了。尤其是瑾嬪,若是瑾嬪那可就糟糕了,瑾嬪可是已經快生了。


    雖然宮人奮力追,對麵的宮人奮力攔,但卻沒有能攔住那瘋子。


    都說瘋子力氣大,現在見著才知道瘋子的力氣還真不是一般大。


    隻能眼睜睜的見那瘋子推宮人撞到轎輦上,轎輦直接砸到地上,好在一群宮女太監終於在她衝進轎前將她打倒在地按住了。


    見那瘋子被轎奴大力太監按壓在地,蘊純和從翊坤宮出來的嬪妃才敢慢慢上前。


    還沒等她們走近突然又聽到驚叫。


    “啊,娘娘……”


    “娘娘,您怎麽啦?”


    蘊純聽出了是碧桃的是聲音,那暖轎裏坐的是瑾嬪。


    不好,瑾嬪出事。


    蘊純急忙加快腳步上前。


    “娘娘……”


    “碧桃,我要生了……啊……”


    “娘娘要生了,快,快回宮。”


    碧桃大叫,蘊純已經走到轎前。


    “碧桃。”


    “懿嬪娘娘,我家娘娘要生了,要生了……”


    碧桃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碧桃別慌,別慌……”


    “趕緊將這瘋子押開,快送瑾嬪回長春宮,方長貴你快去請太醫,安得富你趕緊跑回去叫接生嬤嬤和宮人準備起來,再派人去通知皇上……快,快將瑾嬪送回長春宮……”


    蘊純利落的安排。


    那瘋子被捆了一起來被推倒在牆麵角地上,轎奴趕緊抬著著瑾嬪回長春宮。


    蘊純下意識的想跟著去,不過才邁一步她就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其他嬪妃已經過來卻不見佟貴妃。


    蘊純改變了主意沒跟著去長春宮。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要去翊坤宮請安的,若是她沒去翊坤宮而去了長春宮難保佟貴妃不會找她麻煩。畢竟人家佟貴妃才是後宮嬪妃之首,執掌宮權,長春宮的事還輪不到她來做主。


    再則她與瑾嬪之間有嫌隙早不似之前了,就算是她去了瑾嬪也未必會相信她。若是瑾嬪在生產時出了什麽事,難保不會懷疑她將罪名推到她身上。


    長春宮這趟混水她還是不去趟了,留給佟貴妃做主吧。


    “呀,這不是端嬪嗎?”


    就在蘊純沉思的時候,僖嬪叫人將那被捆著瘋子給揪了起來,宮人撩起那瘋子的長發露出臉麵,僖嬪看出那瘋子是端嬪,嚇得她驚呼。


    “什麽?端嬪?”


    “怎麽可能是端嬪?”


    “就是,端嬪不是在儲秀宮嘛?”


    僖嬪一叫其他嬪妃都圍了過來盯著那瘋子看,蘊純也回頭看,便見那瘋子果然是端嬪。


    “啊!竟然是端嬪。”


    “真是端嬪!”


    “端嬪怎麽會這樣?”


    “端嬪她瘋了!”


    圍著端嬪嬪妃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後宮嬪妃們長的相處有十多年,短的也有數年,對端嬪的模樣她們是再熟悉不過。


    眾人都以為端嬪還在被關在儲秀宮等著皇上發落,隻怕是萬萬都想不到端嬪會瘋了。這太出乎眾人意料了。


    端嬪被兩個宮女架著,她依舊被捆著,披頭散發,嘴裏不停的念著‘我是娘娘,我是娘娘……’,眼神呆滯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個瘋子。


    這會嬪妃看著這樣的端嬪沒有人幸災樂禍,也沒人有生氣,嬪妃們心情都極為複雜。


    端嬪以介包衣奴才出身踩著八旗貴女爬上嬪位,宮中嬪位之下的嬪妃恨她,其他嬪主也看不起她,被她越過的嬪主更恨她,可以說宮中恨她看不起她的人不少。


    蘊純也恨端嬪,因為端嬪想謀害她的兒子。


    烏雅庶妃也恨端嬪,因為端嬪之故害死了她的女兒。


    布貴人也恨端嬪,因為端嬪害她失寵,害她母女分離。


    可是這會不管是蘊純還是烏雅庶妃還是布貴人,見到這樣的端嬪都笑不出來。


    她們是恨端嬪不錯,恨不得讓端嬪去死,恨不得狠狠的磋磨端嬪,讓端嬪卑微的跪伏她們麵前磕頭求饒,衰求她們。


    可她們以要報仇的是神智清醒的端嬪,而不是這麽一個瘋子。


    當然端嬪瘋了,嬪妃們也沒有同情端嬪,在她們看來端嬪這都是罪有應得。


    隻是瘋了已經是便宜了端嬪了。


    “綠珠,讓人給端嬪收拾收拾,怎麽說也是位嬪主,這般失儀實在實在有損嬪主威儀。”


    之前沒看出來是端嬪,她可是踹了端嬪一腳,還有方長貴也踹了端嬪,這事要是讓人看出來可就不好了。就算是端嬪瘋了,可康熙還廢她的端嬪,她依舊是端嬪。


    襲擊嬪主那罪名可是不輕,若是被人拿住借題發揮,那方長貴可是慘了,說不得丟了小命。就是算是她也討不了好,她可沒忘記佟貴妃還在對她虎視眈眈呢。


    綠珠帶著宮女將端嬪按住迅速給她收拾,其他的嬪妃看著也沒說什麽。


    畢竟這會人都瘋了,再說什麽也沒用。瘋子能知道什麽聽懂什麽。說話聽的人聽不懂那還不自己找氣受。


    蘊純回頭四處看,卻還沒到佟貴妃。


    這麽大動靜還是在翊坤宮外佟貴妃不可能不知道,怎麽這會還沒出來。


    不僅是蘊純,其他嬪妃也覺得不對勁。


    “貴妃娘娘怎麽這會還沒出來?”


    “就是,這麽大動靜貴妃娘娘不會不知道吧,端嬪怎麽說也是貴妃娘娘她的人,端嬪落得這樣的下場也不出來瞧瞧,這也太讓人心寒了吧。”


    僖嬪臉上勾著諷刺。


    “可不是。哎,端嬪也是可憐,愣是將自己折騰成了瘋子。”


    榮嬪扯著帕子一臉同情惋惜。


    “誰知道她是真瘋還是假瘋,說不定是裝瘋呢。畢竟她可是謀害懿嬪和三位阿哥,犯下這樣的罪上死都是便宜了她。”


    烏雅庶妃看著端嬪恨恨的道。她原還想看端嬪淒慘或是被賜死的下場,卻沒想到端嬪竟瘋。她心裏那股殺女之恨卻是怎麽也解不了。


    雖然端嬪瘋了可憐,可不少嬪妃聽了烏雅庶妃這話心裏卻是認同的。嬪妃們盯著端嬪看,就想看她是不是裝瘋的。


    甚至蘊純也懷疑端嬪該不會是裝瘋吧。


    “怎麽回事?”


    突然身後傳來聲音打斷了眾人盯著端嬪琢磨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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