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鵬抱著點心啃,兩腮一鼓一鼓的,活像隻鬆鼠,蘇英華覺得有趣,忍不住又給他拿了塊點心,聽了馮春苗口不對心的話,似笑非笑地說:“行啊,你不要,那我走的時候都帶回去。”


    蘇衛東“撲哧”笑了一聲,坐在他旁邊的蘇德貴睨了他一眼,他瞬間板正臉坐好,暗地裏偷笑,他姐可真損,這話不是挖他親媽的心肝。


    馮春苗傻眼,她就是這麽一說,哪裏是真不想要。在她的設想裏,蘇英華和陳誌軍會勸她收下,然後她再推辭幾次後收下,如此一來不僅麵子有了,裏子也有。但蘇英華的反應怎麽和她預想中的不一樣。


    隻是現在不是深思細想的時候,馮春苗幹笑一聲,“這是你們兩口子的一番孝心,我和你爸要是不收,別人還以為是我們不滿意誌軍這個女婿。”眼見陳誌軍也拿了塊點心逗蘇遠鵬,心疼地說:“我把東西給拎房裏去,放這裏等會怎麽吃飯?”哪怕是她疼愛的孫子,她也舍不得一口氣給兩三塊,這麽好的東西哪能一下子就吃光。


    蘇英華按住她的手,分出一瓶罐頭、一包煙和兩塊豬肉,說:“這三樣是孝敬你們二老的。”不去看馮春苗臉色的錯愕,她把兩包點心給張紅霞,“嫂子,這是給遠鵬的。”最後把一包香煙和一瓶罐頭推倒蘇德貴跟前,“叔,沒啥好東西,這是我和誌軍的一點心意。”


    陳誌軍備下的回門禮很拿得出手,兩包點心、兩瓶酒、兩瓶罐頭、兩包香煙、兩塊肉和一籃子雞蛋。她看過之後覺得沒必要拿這麽多回去,拿回去馮春苗也不會記著他們的好,被陳誌軍勸了一通,她決定把酒和雞蛋留下,陳國強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喝上兩口,雞蛋留下給陳誌軍父子補身子,一個有傷在身,一個上了年紀,要不是陳誌軍念叨回門禮不能為單數,她都想把罐頭也給留家裏,罐頭容易消化很適合老人吃。


    至於分回門禮,是她臨時想出的,她結婚蘇德貴夫妻出了大力,張紅霞挺著大肚子幫村,憑什麽禮得全都讓蘇德富夫妻收,她突然任性起來,沒和陳誌軍商量就自作主張,歉意地看向陳誌軍,對上陳誌軍滿含笑意的臉,蘇英華心安了。


    蘇德貴先是高興了會,大侄女念著自己,然後推辭說:“哪能要你們的東西,拿回去,拿回去。”他揮著手一連說了兩聲“拿回去”,這到不是他顧忌蘇德富和馮春苗心裏有想法,而是大侄女才嫁過去沒幾天,就大包小包往娘家拎,這讓陳家的人怎麽看她。


    他麵露擔憂,陳誌軍笑著表態說道:“叔,你就收著吧,英華說的對,這是我們的一份心意。”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臉上的疤痕看著嚇人,蘇德貴看在眼裏又愁了,大侄女膽子小,這日子可怎麽過呢?


    馮春苗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不提回門禮能不能分,就他們這當嶽父嶽母的禮跟分了家的二叔差不多,這是哪來的理,不滿地囔囔,“這禮不是該我和你爸拿著的嗎,怎麽……”她的目光掃過蘇英華麵無表情的臉時心頭一緊,撞上陳誌軍臉上的那道疤痕,嘴裏未說完的話直接咽了回去,化為滿腔的不甘願。


    “哈哈,英華、誌軍你們太客氣了,那嬸子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劉勝美笑了,看到馮春苗吃癟她心情舒暢,就衝馮春苗一臉肉痛的表情,她說什麽都把這禮給收了。


    馮春苗怒視劉勝美,劉勝美卻對她視而不見,她可不怕馮春苗,這麽多年的妯娌她還能不了解馮春苗這個人,馮春苗就是隻拔了牙和爪的老虎,看著凶其實膽子就那麽大,也就臉皮厚,太不要臉,之前種種不跟她計較是顧慮一家子的臉麵,現在可都是自家人,她瞪了回去,馮春苗驚得撇過頭避開。劉勝美喜滋滋地指使蘇衛東把禮給搬回家,蘇衛東硬著頭皮上前,感覺後背如芒在刺,恨不得多長幾條腿遠離這是非之地,生母養母他一個也惹不起。


    馮春苗又羞又惱,將將把心緒給平複下來,視線投向張紅霞手上,陳誌軍、蘇英華和劉勝美她奈何不了,張紅霞可是媳婦,自己這個婆婆發話了,她敢不給?她對此深信不疑,心底卻依舊不爽,有了張紅霞那兩包點心,她的禮還是被劉勝美給“搶”走了一半。


    張紅霞原本在猶豫要不要收下,聽了馮春苗的話,那絲遲疑立馬消失,她可沒忘記馮春苗奪嫁妝的仇,手快速地縮到身後,“媽,英華都說這是給遠鵬的。”


    蘇遠鵬聽到自己的名字抬起頭,嘴角沾著粉末,歪著腦袋疑惑地望著張紅霞,張紅霞替他擦嘴,迎上馮春苗吃人的目光態度堅定,說什麽都不把點心給交出去。


    “你這……”馮春苗破口大罵,一直置身事外坐在抽旱煙的蘇德富怒喝,“夠了!還嫌不夠丟臉,再鬧你就給我回娘家去。”他這話沒有指名道姓,張紅霞和馮春苗的臉色都變了,馮春苗尤甚。


    蘇英華覺得奇怪,她沒見過蘇德富對馮春苗說這麽重的話,馮春苗一向懂得揣摩蘇德富的心思,她究竟做了什麽使得蘇德富對她發火。


    “是不是在想你爸做啥生氣?”劉勝美一邊炒著菜一邊壓低聲音問。


    陳誌軍和蘇德貴他們在外麵說話,灶台這邊就蘇英華、劉勝美和張紅霞三人在做飯,至於馮春苗在蘇德富發火之後就回房間了。


    蘇英華一邊洗菜一邊覷了眼燒火的張紅霞,張紅霞笑了,她還沒把蘇德富的話往心裏去,當時是嚇到,不過是被蘇德富突然出聲給驚倒的,往灶膛添了把柴,在蘇英華身邊蹲下,蘇英華見了,把自己坐的小凳子讓給張紅霞,張紅霞說了聲謝,眼睛朝門口望了望,“你怎麽就不好奇你哥哪去了?”


    蘇英華進門就沒看到蘇衛國,她不是不好奇,妹子回門這麽大的事,這做哥哥不在定是被什麽給絆住了,聽張紅霞的語氣,當中還真有事?她來了興致,往張紅霞的方向移了移。


    張紅霞又笑了,這回是笑了出聲,大姑子還真的變了,按她以往的性格,聽了這話不是裝傻充愣就是直接離開,哪跟現在似的湊上來聽閑話。張紅霞覺得大姑子是個聰明人,能讓外麵的輿論一麵倒向她,怎麽都不像馮春苗嘴裏說得木納,反而是馮春苗被她給耍了還不自知。


    如果不是她嫁過來後無意見聽到村裏的人談起馮春苗都說是個偏心眼心狠的,她還真信大姑子是個笨拙、沒脾氣的,被馮春苗指使整日累個半死又吃不飽卻不反抗。之後她留心發現姑子最多就是挨罵和幹的活多了,身體倒沒遭什麽罪,就馮春苗的脾氣,讓她忍住不動手,難啊!


    蘇英華疑惑地看向她,張紅霞卻說:“你哥去送紅雞蛋和饅頭了。”劉勝美不知何時地過來了,她沒張紅霞說的含蓄,直截了當地說:“馮春苗把送人的紅雞蛋和饅頭給藏了起來。”蘇英華一驚,眼神透著難以置信,是她猜的那個意思?


    劉勝美拿了把蔥又回去炒菜,張紅霞繼續說,大概是劉勝美直接挑破了最後那層遮羞布,這次她到說的直接。


    蘇家向鄰裏借了桌椅碗筷辦宴席,還回去的時候要有紅雞蛋和饅頭,不想馮春苗膽子很大,竟然私下昧下這些,這樣的事大夥最多私下議論幾句,可不巧蘇家借桌子的有戶是村裏的無賴,為了紅雞蛋給討上門來,逮著蘇德富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賣女兒,就是一頓熱嘲熱諷。


    其實在婚前幾天外麵就有傳蘇家收了陳家四百元的彩禮錢,嫁妝也是陳家出的說法,就為了平息流言,原本與陳家商量好先把三轉一響搬到蘇家再當做嫁妝陪嫁過去的事也不了了之。


    蘇德富原本為蘇英華嫁妝的事就心虛,又被個小輩指著罵還不能反駁,當著眾人的麵搜馮春苗藏起來的紅雞蛋,那怒火可想而知,張紅霞說昨晚馮春苗哭了整整一晚,就連蘇英秀也被訓了一頓,今天躲在房裏沒出來過。


    張紅霞想起蘇英秀挨訓的原因難以啟齒,慶幸蘇英華已經嫁出去了和自己又沒有女兒,如果那事是真的,對她們影響都不是很大。蘇英秀的事沒個定論,她不願隨便議論,左右瞧了瞧輕聲地說:“今早我看到她手臂上有烏青。”那個她指的是馮春苗。


    蘇英華努力回想一遍,她實在是想不起來馮春苗臉上有沒有傷,畢竟今天她幾乎沒正眼看過馮春苗,不過蘇德富心情不好卻是看的出來,蘇德富愛裝腔作勢,今兒新女婿上門,陳誌軍叫爸的時候他都沒露出個笑,隻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在吃飯的時候,蘇英秀仍是沒有下樓,馮春苗早早地把菜撿了幾樣給她送過去,對此蘇德富像是默許似的沒有說話。蘇英華的眼睛閃了閃,蘇英秀這是被蘇德富給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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