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隊長過了正月十五到城裏參加工作會議,會議結束後他跟幾個較好的其他生產隊的大隊長私下聚了聚,交流自個生產隊開春的工作和得到的新消息。


    聊完開春地裏的事,不知怎麽地紅溝村的大隊長說起前年某省某個村搞起分田到戶,去年獲得豐收的事。這事陳大隊長也有所耳聞,他不是不羨慕那個村去年的產量,是他們生產隊的好幾倍,但是呢?就這分地的事行不行得通,他心裏是沒底的。


    畢竟分田到戶這事當初是瞞上不瞞下地偷偷搞的,國家是個啥說法誰都不知道,別看現在政策寬鬆了,但政策這東西,太會變了,今兒是這個好,明天又推翻這個變成了那個,而且分地的事變數太多,這次是不錯,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是不是還不錯?誰也說不準。他們生產隊又不像那個村似的過不下去,所以在上頭沒正式文件下來之前,生產隊的事一切照舊。


    他們幾個大隊長就分地的事稍稍談了談,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致,沒有上頭的批示,他們不打算分地。


    喝了點酒暈乎乎地回了家,跟自家婆娘說了幾句關於承包的事,酒勁上來話沒說完就睡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家裏的大門都快被人給擠破了。


    陳大隊長很鬱悶,他就少一句叮囑,自家婆娘就把那啥承包的事給說了出去,等他曉得的時候,已經太遲了,早就鬧得全村皆知了。


    他狠狠地說了自家婆娘一頓,他婆娘又把氣給撒到兩個兒媳身上,她就把這事跟兒媳們說過,不想那兩人回頭就告訴娘家去,娘家又跟親朋說,就這樣傳來傳去,大夥紛紛到大隊長家求證。


    事已至此,陳大隊長沒辦法隻得召開大會,提前說生產隊開春的計劃,順帶提一提承包的事。


    在那次會議上陳大隊長很詳細地介紹了什麽叫承包政策,什麽是分田到戶,然後把去年某個分田到戶的村子取得地成果鄭重地說了一遍,就小陳村要不要實行分地的這個事問大夥的意見。


    有的覺得分地好,農民農民,哪個不想要有自己的地。即便陳大隊長說分出去的地仍是國家的,隻是借你使用,但對渴望有自己土地的莊稼人來說,那也是激動人心的事,換成他們爸媽那輩,是想都不敢想。


    更多的卻認為不靠譜,生產隊幹的好好的,幹啥要改,說的好聽不問國家伸手要不向集體借,那要是賠了咋辦?要是碰上二十年前的大旱呢?


    討論到最後,意見也沒個統一,甚至好幾個掙得耳紅麵赤的差點挽起衣袖幹了起來,虧的陳大隊長眼見情況不對趕緊把人讓人散了。


    會是散了,但就承包的談論卻沒減少,反而越來越激烈,蘇英華就好幾次聽到小屋那邊響起爭吵聲,好幾波人爭紅了眼。


    “誌軍,你們說這分地能行嗎?”蘇英華再一次碰上一夥人吵架對罵後,忍不住問。一個村大半的人不看好分地的事。


    她側身躺在床上,臉朝著陳誌軍。


    “肯定能行,”陳誌軍肯定地說,“土地的改革是遲早的事,現在國家政策有大變革,以前買東西都要去供銷社,現在可以讓人自己幹了,這地裏的事,早晚也得改革。隻是這事得一步一步來,不會一下子推廣開來,就像搞開放,也不是全國性的,去年不就在幾個地區先試驗,我想這土改也一樣。”陳誌軍沒說的是現在的生產隊工作積極性不高,太過散漫。


    生產隊幹活靠的是自覺,渾水摸魚的卻越來越多。陳誌軍是好幾年沒在生產隊幹活了,但去當兵前他也一直是生產隊的一員,真正幹活的實在人就那麽幾個,而且是一年比一年少,因為不管幹多幹少,工分就在那擺著,都是那樣,誰還會費力去工作。這樣想的人多了,原本的實在人也不幹了,憑什麽我辛苦勞作你們卻在休息,你們不幹我也不幹了,日積月累,到最後真正幹活的沒幾個,都是點卯的。


    陳誌軍那個時候就發現除了農忙搶收那會,大多時候大夥幹活拖拖拉拉,做一會歇兩下,很沒積極性,生產隊早就不是剛建立那會大夥熱火朝天幹活的生產隊了。他都能看得出,上頭的領導自然更看的明白,有了那個村的成功示範,他猜這幾年分田到戶也就這幾年的事。


    蘇英華不是很懂,但她家誌軍說行得通,那分地就是有門的。不知道何時開始,她對陳誌軍很有信心,或許是他說賣蘑菇能賺錢,真的賺了錢那會兒,或許是更早。反正她很相信陳誌軍。


    “那陳麻子他們為什麽不同意呢?”不是說分田到戶的成果很不錯,陳麻子那夥人幹嘛反對地那麽厲害?村裏的火藥味都是那夥人搞起的。


    陳誌軍抬起腳,抓起大腿上的毛巾擦幹,“分地了,他們就得自己幹活,哪像現在在生產隊,人到那兒裝裝樣子就有工分拿,有錢又輕鬆,當然不想分地了。”


    他倒完洗腳水回來,蘇英華在他出去那會睡意襲來,感覺床一沉,閉著眼潛意識地往裏挪了挪,給他騰出一半的床位,陳誌軍快速脫了衣服鑽了進去,手不規矩地摸上蘇英華的身。


    蘇英華推了推他,“別鬧,我困了。”說完應景地打了個哈欠。


    陳誌軍不氣餒地再次把手放上去,蘇英華胡亂摸了幾下抓住在自己身上作亂的那隻手,放到身側,“我真困了,想睡覺。”她又打了哈切。


    陳誌軍這下終於不鬧了,怏怏的縮回手,規矩沒到兩分鍾,又一次伸手碰她的腰,蘇英華眉頭微蹙,正要開口,陳誌軍把人樓到懷裏,“我就抱抱你,不幹別的。”


    他一手摟著蘇英華的腰,一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撫她。


    蘇英華的眉漸漸舒展,在富有節奏地拍打下呼吸減緩,很快就睡著了,徒留陳誌軍睜著眼盯著床頂想事情。


    今天聽王建黨說隔壁幾個省不少地方開始分田到戶,便是本省也有其他縣分地了,據說上頭的領導也關注這事,如果今年上麵說的那幾個地方產量理想的話,分田到戶的政策怕是很快就要出來了。


    陳誌軍忍不住激動起來。


    早先時候覺得家裏蠻大的,但自從開了小賣部,他發現地方不夠用,不管是賣的還是收的東西越拉越來多,現在將將夠用,隻是每次進貨他都不敢進太多,怕沒地方放,隻能三天兩頭的往城裏跑,還有收來的雞蛋和雞,雞蛋還好,隨便找個犄角旮旯就能放,麻煩的是雞,活雞。


    家裏的雞圈就那麽大,十幾隻能裝下,可幾十隻,上百隻就不行了。雖然現在沒那麽多隻,但以以每天少三四隻,多的時候七八隻收來的速度,到上百隻是時間的問題。到時候總不能把這麽多隻雞全放自家院裏吧?那麽多隻雞養在院子裏,他們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而且髒得很。


    雖然他現在每天都往城裏跑,在市場裏蹲久了,倒有不少新開的飯店找上門希望他每隔幾天給他們送一次雞,那樣的話他就不必整天守在市場裏,有更多的時間待在家,隻要他備好充足的貨源和有個大雞窩。他有想過擴大雞圈,再蓋個倉庫,隻是沒多餘的地方給他蓋,他考慮過在前院後院蓋,問題又饒了回去,前院後院本就不大,他計劃中的倉庫一半都蓋不了。


    如果真的分田到戶,他就有機會把自家門前的那塊地給拿下來,到時候一半倉庫一半雞圈正正好。


    也不知道到時候地是怎麽分,是自個挑呢還是指定的?或者是抽簽?陳誌軍閉上眼睛,要是沒分到那塊地,他拿分到的地跟人換應該可以吧?畢竟門前的那地全是亂石子,一直荒著,大不了給塊更大的,反正他是沒打算種地。


    “誌軍媳婦,你怎麽還在這裏,你娘家人吵起來了?”一個拎著雞的大娘看到從屋裏走出來的蘇英華高聲驚呼。


    蘇英華抬頭看去,認出她是家住蘇德富下邊的李大娘,“李大娘,你說誰吵起來了?”走了個她,張紅霞又懷孕,蘇英秀據說上學去了,平日住蘇德貴家,那個娘家怎麽吵得起來?馮春苗和蘇德富?不可能,最多就是蘇德富罵馮春苗。


    “還能有誰?你媽和你大嫂唄,關著門吵得可凶了,裏邊哭得挺厲害的。”李大娘可惜地說,蘇家的院門關上,看不到隻能聽,聽了半天的牆角,也沒聽出來為什麽吵。


    李大娘話剛落地,陳愛玲慌張地跑來,“英華姐,快,張嫂子好像不好了。”張嫂子叫得是張紅霞。


    蘇英華臉色一下子變了,跟陳國強打了聲招呼匆匆地去蘇德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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