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盯著門口,嘟囔道:“這家夥簡直煩死了,莫名其妙跑來指手畫腳……”


    徐茂冷冷打斷他:“趙明,你還沒說夠?”


    小趙愣了愣:“茂哥……”


    “你剛剛對棠棠都說了些什麽?”


    小趙臉漸漸紅了起來:“茂哥,我就是覺得很難過。你和嫂子和好之後,我總看見你為她忙前忙後的,但嫂子經常鬧脾氣,每次都要你去哄,去讓著。這次又是這樣,你不過是幫朋友的忙,嫂子卻吃這種莫名其妙的幹醋,還帶來個小白臉指手畫腳的……”


    徐茂用力一拍桌子:“閉嘴!”


    小趙低了頭。


    “我和棠棠怎麽相處,是我們兩個的事。我不想聽到你再多嘴。向棠棠道歉,然後出去反省。”


    小趙抿了抿嘴,低聲道:“嫂子,對不起,是我多嘴了。”


    隻是“多嘴”,而不是“錯了”,宋棠心情並沒有因為這番道歉好轉多少。她不善言辭,此時又極度煩躁,雖然很想發作,卻不知該怎麽措辭。再一想徐茂正在犯頭疼的毛病,隻能忍了忍,淡淡道:“我知道了。”


    小趙心裏有些委屈,曾經那些兄弟的女人遇上爭執,都會溫溫和和的勸架,讓氣氛緩和下來,男人是百煉鋼,女人應該是繞指柔,可這宋棠看上去柔柔的,怎麽脾氣這麽大呢?但在徐茂嚴厲的注視下,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了,隻能乖乖的去了走廊。


    徐茂低頭看宋棠身上那條病號服褲子,輕輕歎了口氣,柔聲問:“棠棠,燙傷嚴重不?”


    “嚴重的話我不會在這兒。”


    他沉默片刻,握住她的手:“還生氣?”


    宋棠道:“換成你,受了傷還挨罵,你心情會好嗎?”她停了停,道,“我和你說過,希望你有事別瞞著我,可你又忘記了!就算你和君姐現在沒曖昧關係,你照顧她這麽久,還和我失去聯係,你們讓我怎麽想?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很不舒服,你頭疼犯了,需要休息,我自然不會想偏!就算你怕我擔心,也不該在你辦這麽微妙的事情的時候瞞著我!”


    徐茂道:“對不起,我當時也沒想這麽多。”


    宋棠咬牙:“你就是覺得你做什麽事都有充分的理由,我就應該無條件的理解你。你那些兄弟也這樣想的對吧,要不小趙怎麽會對我說那些話。”


    “我已經讓他去反省了。”


    “我猜沒用。”


    “棠棠……”


    他臉上沒多少血色,眼裏卻有血絲,無奈的眼神,無奈的語氣,宋棠心軟了軟,伸手摸了摸他額頭:“算了。你現在還疼嗎?”


    “已經好多了。”他把她攬進懷裏,親了親她的耳朵,“看見你就開心,所以一下子不疼了。”


    宋棠心裏的氣又消了一些,不由自主的放鬆了緊繃的身體,依偎著他,柔聲道:“徐茂,醫院條件有限,沙發又窄又短,剛剛你隻能曲著腿睡,這樣根本沒法放鬆。回家休息好不好?君姐這邊有專業的護工,等會兒你的朋友也會來看望,你實在不放心,請你手下的人來照顧下也好。用不著你親力親為的。”


    徐茂沉默片刻,道:“棠棠,再等會兒吧,至少等董雄他們過來。”


    董雄開餐廳,九點半才打烊,收拾收拾就十點過了,其他幾個常常見麵的哥們的工作也不輕鬆,加班是常事,他們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讓他們提前過來,也有些強人所難了。


    可是這樣等下去,徐茂今晚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宋棠忍不住道:“但你需要休息!又不是把君姐母子孤零零的撂在這裏,這家醫院的護工都是有證書的,完全能把人照顧好,有些手續上的問題,你讓你手下過來頂一頂,難道不可以嗎?”


    徐茂歎了口氣,雙手扶著她的肩膀,凝視她的眼睛:“你聽我說。昨晚小龍病情真的很嚴重,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君姐精神有些崩潰,她最近生意特別忙,又要照顧小龍,身體已經透支了,現在也病在床上。她沒有靠譜的親人依靠,隻有我們這些舊朋友可以幫幫忙。雖然說護工和我手下能照顧她,但她現在心理上也需要關心,這是護工做不到的。所以,現在走人不合適。棠棠,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好不好?”


    宋棠鼻子一酸:“你腦外傷的後遺症不是小事,這時候你還想著照顧人……你就不想想你自己?你也不想想我會不會擔心?那你讓你朋友們請個假,過來換個班不行嗎?小趙他也算是君姐的朋友吧,讓他在這裏照顧下,可不可以?”


    徐茂搖頭:“小趙太年輕,又有點莽撞,他辦不了什麽事。棠棠,你別任性了,我在這兒也不是很勞神,就隻是起個心理安慰的作用而已。你看我剛剛不是一直在休息嗎?再呆幾個小時不妨事的。我犯頭疼的毛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張醫生都說過,不用太擔心。既然沒那麽嚴重,就不要讓董雄他們丟下手上的事情跑過來。盡量少給別人添麻煩吧。”


    宋棠咬住了嘴唇,低頭看看自己的腳。神經匯聚的地方被玻璃刺入,那麽疼,她自己跛著腳挪到電話麵前叫醫生,第二天又自己去辦電話卡,買手機,能自己做的事,就不交給別人,他還說她給人添麻煩,任性。


    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做,才算不任性,才算體諒人。


    宋棠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話題,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休息,那她還操什麽心?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她伸手把趙旭留下的購物袋拿來,翻了翻。


    袋子有好幾個,一個裏麵裝著長裙,寶藍色的緞子邊緣有金線繡的藤蔓。她換下病號服褲子,低頭打量了一下新長裙,漂亮又飄逸,長長的裙擺遮住大部分的腿,在微涼的秋日裏也不覺寒冷,隻可惜腳上的黑色皮鞋顯得有些暗淡,和裙子不怎麽搭。


    她打開第二個口袋,拿出一個鞋盒,拆了緞帶一看,微微一怔。裏麵是一雙軟底平跟鞋,白色和寶藍色的小羊皮拚接出簡約的幾何圖案,鞋底邊緣是淡金色,正好呼應她的白襯衣和藍裙子。


    第三個口袋裏裝的是比薩餅還有牛奶,第四個裏麵是一個樂扣樂扣的玻璃盒,盛滿了切塊的水果。趙旭留了一張紙條,說她還沒吃午飯,空腹對身體不好,讓她熱一熱比薩餅,好歹要墊墊肚子。


    宋棠看完留言,臉上已經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趙旭可謂人如其名,如同一輪初生的太陽,灑下溫暖的光。


    徐茂忽然說道:“那個趙旭是不是太殷勤了?”


    他說得酸溜溜的,就像一團烏雲飄過來,把陽光給擋住。宋棠折好紙條,冷笑一聲:“殷勤?你是不是覺得他對我置之不理,讓我穿醫院的褲子,再餓著肚子受氣,這才是應該有的表現?”


    徐茂臉色微微一沉:“你又不是沒人照顧,買衣服,買吃的,都可以交給我來做,用得著他去辦?”


    “你不是在忙嗎?如果我真的讓你去做這些事,小趙鄙視我的理由不是又多了幾條?”宋棠拆著比薩餅的盒子,淡淡道,“再說他也不過是幫我買了東西,我看過了醫生,他就走人了,沒有不眠不休的照顧我。”


    徐茂有些惱怒:“你在指桑罵槐的說什麽呢?這兩件事有什麽可比性嗎?性質完全不同!”


    宋棠走向微波爐:“確實不一樣。我和他畢竟沒有睡過覺。”


    徐茂正想說話,緊閉的病房門裏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兩人都停止了爭吵,扭頭望向了門,靜了兩秒,徐茂走過去,推開了門,問:“君姐,你醒了?吵著你了……你燙著了?”


    他走進了門。宋棠在微波爐前站了一會兒,放下比薩餅,調整了一下呼吸,也進了病房。


    病房裏並排放著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孩子,臉被被子和枕頭遮了一半,安靜得讓人擔心。君姐坐在另一張床上,怔怔的盯著床頭櫃,櫃上的玻璃杯裏的熱水嫋嫋的蒸騰著白色的水霧,桌麵上積了一大灘水,正順著桌沿往下滴。


    想必是手不穩,倒水倒得急了,湧出了不少。


    宋棠臉上發燒,懊惱自己口不擇言。她和徐茂的矛盾再大,也不應該這樣不管不顧的爭執,忘記病人就在房間裏的事實。


    她在外麵能聽見君姐的痛呼聲,那麽君姐在裏麵應該也能聽見她和徐茂爭吵的內容。這下好了,如此尷尬的情況,她該怎麽辦?


    不說話好像不大好,但她又不知說什麽話合適。


    君姐先開了口,她還是那麽溫和,漆黑的眼睛裏帶著歉意:“徐夫人,真是對不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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