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酒店與馬文仙、馬化臣的會麵後,打仔洪與先生駒都看出馬文仙此人諸多隱瞞且心術不正,於紅船、請神隱秘所知甚多,其來曆實在深不可測,因此二人都力勸細眼皇帝千萬要三思而後行,絕不可輕信這兩個番鬼佬,與其合作尋找那條所謂在泮塘荔灣深處的西洋沉船。<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但細眼皇帝不知為何一直深信隻要能探出“三河合海”的真正含義同海珠石之所在,就可以推斷出“符咒總籙”的下落。馬化臣還單獨向細眼皇帝出示了其曾祖當年留下的書信,細眼皇帝看完後更深信那海珠石與這沉船有莫大關連,此番與馬文仙、馬化臣合作,就極有可能得償他一生大願:找到那“三山符咒總籙”。


    因此無論先生駒與打仔洪如何苦勸,細眼皇帝都無動於衷,隻是對眾人道:“你地亦無須顧慮太多,要探查泮塘荔灣的古河道尚還未到適當時機,若時機未到縱有通天徹地之本事也不能成事,到時我地再作打算未遲。”但他就絕不肯言明怎樣才算是“適當時機”。


    奇怪的是那馬文仙似乎深信細眼皇帝所言“適當時機”之緊要,不但無來催促,而且果不食言,為了討好細眼皇帝,他與馬化臣都竭力相助“聯順公會”:凡有公會內的沙麵華工與洋行或租界當局產生糾紛,他二人都暗地裏為公會出力,與沙麵英、法當局交涉。那馬化臣神通廣大,關係眾多,連很多英、法租界的高官、大班都要賣他麵子,對其言聽計從。有了這兩個來曆不凡的番鬼佬相助,再加上鬼仔譚在沙麵怡和洋行做內應,“聯順公會”使得更多在沙麵及省城各大洋行中謀生的華工前來加入,希望尋求幫助。


    龔鏡清一直對馬文仙不懷好感,細眼皇帝連日內深居簡出、行蹤不定,不但他自己無機會拜見,連打仔洪都甚少能見其一麵,隻好趁這日空閑下特意登門向先生駒探問。先生駒本不欲多言,但被他打爛沙煲,追問得煩了隻好道:“我看那馬文仙絕非是沙麵租界的什麽等閑參讚,此人也絕非英吉利西教中人。九成九與那馬化臣都是某個西洋隱秘教團成員,這些隱秘教團與我中土請神道派都信奉各自神威,均不為正統所容,是故他二人都十分仰慕其昌兄,覺得是同道中人。[.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龔鏡清道:“自從那天在維多利酒店之後,我總是覺得那馬文仙是個旁門邪道的番鬼佬,不太對頭。”


    先生駒看了龔鏡清一眼道:“我知你與鬼仔譚一向仰慕尊崇其昌兄,你覺得其昌先生是正道抑或是邪道?”


    龔鏡清聽到此問頓時愕然,霎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先生駒似乎有了談興,道:“其實請神道根本就與正統道派風馬牛不相及,兩者絕不可混為一談。正如那馬化臣所在之教團與普通番鬼信奉的西教是兩回事一樣。請神道與那東瀛神道教才可謂源出同流,信奉一切自然靈神,如風、雲、雷、電,龍虎相會之間,均有天生自然之神物在背後操持。那東洋神宮氏從東洋千裏前來來中土尋道,就是為了找尋請神道中的隱世宗師。


    “請神道者信奉通過本派故老相傳的所謂特殊符、咒,可將神能附著於體,引之為用,或能操持於其他特製物件之上如木偶、紙人,雖能具大神通,為常人所不能為,但如滾油潑雪不能持久,神能之力很快就會衰滅,如借他人物件財帛一般,不能自生,所以才稱為‘請神借法’,又叫‘短借法’。但在正統看來,凡人軀體怎能將神威引之為體用?分明就是外道邪說,妖言惑眾而做為非作歹之行徑,故此一直以來請神道者均被視為旁門左道,大加打壓。而且據我所知,請神中人就算能借法將神威附體為用,不但不能持久,借法之時若稍有不慎就會損傷性命元神,還有有孤、貧、夭三苦,可謂用處不多,惡果重重,借法越強,其反噬越慘烈,難怪三元叔說此道該絕。”


    “像細眼皇帝、白應星二人就是請神道中的不世出之人傑,此二人已非單隻借法神能附體之境,而是能將神物威靈召禦而來,與身念附合,成為其法象本一,在請神道中稱作‘法如一體’。似那泮塘荔灣先民故老相傳的‘烏龍太歲’,其實細眼皇帝所謂的‘召神令’就是成其法象之一。你也可以當作細眼皇帝就是‘烏龍太歲’,烏龍太歲就係細眼皇帝。你之所以在太平南生死片上看到白應星為白虎神煞的幻象,就是因為當晚白紋虎將虎神煞召禦而成其法體,故而無人擋其鋒銳。你等先前所遇的那些什麽‘虎神打’,如我所料不錯定必是白應星用死人軀體借法‘虎神煞’神力,此種行徑太過陰鷙,你說其昌先生是否與白應星一樣都是邪道?”


    龔鏡清聽到這個大秘密,早已經震驚得張大了口忘記了閉起來,他這才知道原來細眼皇帝“召神令”的真正含義竟是如此。他還是不敢相信道:“駒叔你話細眼皇帝其實就是我那晚上在泮塘荔灣口見到的那條巨龍舟神?那他豈不是可以通天徹地、無所不能為?”


    先生駒笑道:“若其昌能有這等本事,又怎會當年在東較場為白紋虎暗算所傷,潛逃去南洋馬拉?他這凡人軀殼就算能召禦神靈著體,也不能持久行法。所謂神威如嶽,他每次召神禦靈後元神衰耗猛烈,稍有差池就會性命堪虞,年月久了不免油盡燈枯,漸漸不能支持,對白應星而言也是一樣。他二人這麽多年來苦苦想尋得解脫之道,都深信那解脫之道就在‘符咒總籙’之上。”


    先生駒歎了口氣,道:“其昌兄向來熱衷塵俗,總是想借神能成就一番大事業,有時未免過於失措。當年他居然想用召神法於東較場來做行刺將軍一舉,實在是異想天開,結果反傷其身。‘烏龍太歲’本是天生自然的神物,超脫物外,我等凡俗紛亂之事在其眼中不過是微塵沙末,不足以道,但其昌先生卻偏偏想借其神道而成凡俗之事,豈不是荒之大謬?所以我總擔憂有朝一日他會走火入魔,誤入外道邪途。他若以召神借法來行邪道,我雖與他多年好友知交,但自會出手辟神驅邪,不墮我大戲請神弟子的正名。”


    龔鏡清這才開始明白為何先生駒如此清脫世俗,浮名利祿不縈於心之人,卻一直大隱於恩寧街,難道他一直就對細眼皇帝有防範之心?但是他對細眼皇帝敬若神明,實在難以相信他會用召神借法做出些什麽邪惡之事。


    先生駒麵色嚴肅道:“千擔仔,我與其昌兄之間的事你不要多理會,今日我是有些不太慎言了,你絕不可於他人泄露半句!”龔鏡清連忙躬身答應,先生駒又歎氣道:“我雖然不理世俗之事,但於時局還是有所洞察。今省城之內,孫大總統堅誠北伐,其誌如鐵,不可動搖;但粵軍中陳競存東江派主張的是先圖粵東一省憲政自治,兩方之間亦成水火不容,必釀爭鬥。其昌兄創辦‘聯順公會’與中間,樹大招風,我恐怕爾等都會牽涉入此大爭端中,亂世時局你可要好自為之。有什麽事多向永全兄請教,他為人智珠深藏,我甚為佩服。”


    龔鏡清豪爽粗疏,一向對時局形勢懵懂,心中驚歎原來先生駒如此洞明燭照,不由得欽慕道:“駒叔的大本事才叫深藏不露。全叔比你就差遠了。”


    先生駒苦笑道:“我不過係一個靠打醮、做法為生的破落道人,亂世中但求萎頓與省城求一溫飽,能有什麽本事?反倒是永全兄雖叫‘縮骨全’,但他識見卓絕,是有大風骨之人。他年輕時本是青幫門檻,水路碼頭的一方英雄,在上海灘都是見過大世麵之人,你要向他多多請教,斷不可生輕慢之心。”


    龔鏡清這還是第一次聽先生駒談及縮骨全的來曆,也想不到縮骨全居然年輕時在那十裏洋場大上海“撈過世界”,正欲追問下去,但先生駒卻不再想多講一句,龔鏡清不敢無禮,連忙就告辭而去。


    轉眼就將近民國十年年末,年關逼近。龔鏡清有細眼皇帝、縮骨全的關照做其三行土木營生,雖不是什麽大生意,但總算無之前那麽窘迫,兼且又迎娶了湯香臣先生的女兒湯懷娣,成家立室,就開始籌備起過年的事宜。這日正在迪隆裏家中閑坐,鬼仔譚卻登門拜訪。


    自從鬼仔譚在對麵沙麵怡和洋行做事後,他二人就甚少見麵。龔鏡清見老友到訪,十分高興,連忙將他請入屋內。二人談了些近況,鬼仔譚就道:“我先前幾日告假落香港探望我父親,得到些情況,已經向其昌先生稟告了。”龔鏡清奇怪道:“有什麽緊要事情,你要向其昌先生稟告呢?”


    鬼仔譚道:“我父親係西環福字山頭中人,與三環的事情都十分了然。他聽講香港的海員、碼頭船務工人因為一向生活困苦,希望加薪被拒,又迫近年關,就準備由海員公會發動大罷工。維多利亞港那處有很多海員與碼頭船務工人都是七山中的弟子,故此托我父親向其昌先生轉告,希望省城的聯順公會出手相助,支持此次大罷工。”龔鏡清一拍大腿,道:“我等做工的,辛苦一年也隻是僅得糊口。此等大事,我絕對支持。省、港同氣連枝,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在所不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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