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身的力量,直到此刻,才被彌補了完全的足夠的元氣。\\從此,真正地站立起來了!


    從此,真正地像一個健康的男人了!


    他握緊拳頭,竟然全身都是力氣,因著改變那些不幸,改變那些命運的力氣。


    戰神羅迦回來了!


    徹底複蘇了!


    懷裏的小人兒卻在咯咯的笑聲裏,熟熟的睡去。在赤龍草的熏香裏,閉著眼睛,臉上是甜蜜的笑容,溫暖甜蜜的嘴唇還緊緊地貼在他的嘴唇上。


    羅迦甚至沒有移動一下自己的位置,任憑她躺在懷裏,幾乎要將自己的雙腿壓得麻木!那是多麽麻木的甜蜜啊!兩個人的嘴唇,緊緊地牽連著,親吻著,從熾熱到平靜,縱然隻是淡淡地接觸,縱然心跳不再咚咚咚的,可是,卻滋生了另外一種深摯的情誼,甜蜜的縈繞在心間。


    月光已經下斜了,夜露更加深濃了。


    羅迦將毯子再往上拉了一點,覆蓋住她溫暖的手,聽著她香甜的呼吸,第一次,自己也那麽平靜地入睡!


    終究是這一天的到來!


    終究是這樣真切的一切!


    朝陽,緩緩升起了。


    小木屋裏,一道晨光如萬花筒一般透過房頂的那盆吊蘭直射下來,空氣裏是花影,呼吸裏是花影。


    全世界都變成了一片鮮花和芬芳的海洋。


    然後,是那個人,牽著自己的手,一起在陽光下徜徉,奔跑,滿頭大汗。


    芳菲驀然睜開雙眼。


    那張臉,那個人,芳菲跳起來。


    真的跳起來,在清晨的小木屋裏。


    自己躺在**,小木屋的**,此時,光腳踩在地上。


    天啦,她不敢置信。


    自己竟然在自己的房間。


    可是,羅迦呢?羅迦在哪裏?


    手心上的溫度都還是熱的,那麽灼熱。


    她推開門就衝出去,門也是虛掩的。陽光下,山路上,陵墓上,空無人影,身後是侍衛的聲音:“太後……太後……”


    她氣喘籲籲,光腳踩在秋天的草地上,連呼吸都是急切的:“趙立,你們看見人了麽”


    “太後,您看到什麽了?”


    “你們難道沒有看到過任何人?”


    “真的沒有!太後,到底怎麽了?”


    撒謊!


    這些人都在公然撒謊!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趙立等人滿臉的無辜和茫然,:“趙立,你說,我怎麽會在這裏?”


    “太後,您昨晚在先帝的陵墓前暈倒了,是我們巡山把您背回來的。因為您下令其他人都不許接近您,所以,我們過了很久才發現您,當時,都怕您在寒夜裏感染了傷風,幸好不曾……”


    趙立的聲音低了下去,“太後,您對先帝的深情厚誼,我們都知道,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您不能這樣了,這樣下去會壞了您的身子……”


    芳菲的手還放在心口,幾乎要憤怒的大喊,不可能,這怎麽可能?難道這一切,僅僅隻是一場夢而已?


    甚至嘴唇——她的嘴唇微微發抖,上麵幾乎還殘留著剛剛親吻之後的溫度,那種灼人的氣息,都還在空氣裏,一直不曾揮散!


    這一切,竟然是假的?怎麽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春夢,夢怎麽能這麽真實?


    濃霧裏的驚鴻一瞥,夢中的纏綿親吻,那麽多的明晰的對話,幾乎如在耳邊,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夢裏,自己是戰勝國;為什麽醒來,忽然就成了輸的一方,輪到自己割地賠款,賣國求榮了?


    為什麽會這樣?


    該死的羅迦,一再這樣裝神弄鬼的戲弄自己,難道很好玩麽?


    她的手劇烈地抱著陵墓,拚命地搖晃:“趙立,你們馬上把這塊東西撬起來……快點……”


    趙立大驚失色,誰敢去挖掘先帝的墳墓啊。馮太後這是要幹什麽?身後,張孃孃等宮女氣喘籲籲的追上來。她們都驚異莫名地看著馮太後,仿佛自家的娘娘忽然得了什麽羊癲瘋。“快,馬上挖掘,馬上把這塊東西撬起來……”


    趙立撲通一聲跪下去:“太後……小人不敢哪,這可是先帝的墳墓啊……太後,您冷靜點,冷靜一點啊……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狗屁!


    自己才一個人,無親無故,誰管他的什麽株連九族?


    “滾開,你不敢來,我來……”


    “太後,您冷靜……”


    芳菲衝過去,一把就奪過他手裏的大刀,一刀就砍下去。


    火星四濺,虎口發麻。


    石碑卻昂然挺立,一絲一毫也沒有損傷。


    芳菲咬緊牙關,又用盡全力一刀劈下去。這一次,刀鞘脫手,她身子一歪,幾乎摔倒在地。


    趙立和乙辛都跪了下去,麵如土色,“天啦……太後,您不要這樣……求您了……”


    芳菲充耳不聞,一抬腿站穩了,不顧幾乎被震破的虎口,跳起來,歪著頭仔細地打量著這一片墓碑。


    這是一片堅硬的花崗岩和大理石組成的陵墓方陣,而且,四周沒有出口。芳菲忽然記起,自己來了這麽久,從來沒看到過陵墓的出入口。她曾經四麵都檢查過,但是都是封死了的,據說是為了防止被盜墓,所以才做出的這樣的設計。


    曆代帝王,為了身後事,當然會窮盡心思,就如秦始皇的陵墓,幾千年之後,秦俑的出土,據說都還不是秦始皇真正的墓葬之地;秦始皇的準確埋葬之地,至今也沒有找到。


    羅迦,他的墓穴裏,又埋葬了什麽珍珠寶貝,弄得這麽稀奇古怪的?


    她心裏忽然滋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也許,正是羅迦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墓穴才被封死了。


    可是,一個大活人,被長年累月封在這裏,豈可能不死?


    僻靜處,魏晨一臉焦慮地俯身:“主上,不好了……”


    羅迦搖搖手,麵上帶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縱容的笑意:“算了,隨她吧,魏晨,你去勸勸她。”


    “是。”


    魏晨一走,通靈道長才出來,麵上露出十分憂慮的神情:“太後性烈如火,她這樣下去,若是暴露了您的行蹤,甚為堪憂啊……”


    羅迦自信滿滿:“道長不必多慮。現在陵墓周圍方圓十裏早已被清場,沒有人會發現她的失態;她就是這樣,火爆脾氣,等這一陣瘋魔過去了,一會兒就會清醒的。”


    通靈道長滿眼憂慮地退下。


    馮太後,在某些方麵,並不如他所指望的那麽理性。這個女人,是個非常矛盾的人,有時冷靜如水,有時又山崩地裂一般。


    芳菲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思維的能力,發瘋一般,猛烈地四處挖掘,四處敲打,她搶了趙立和乙辛的刀槍劍戟,可是,卻無濟於事。四周都是堅硬的,她累得筋疲力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愚公移山”。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來,她卻充耳不聞。


    “太後,你這是幹什麽?”


    她扔下大刀就撲過去,一把抓住魏晨的手:“魏晨,你快把陵墓打開!馬上打開!”


    “太後!陵墓是封死的,不能打開。”


    “你打開,我進去看看,我不相信,馬上打開!魏晨,快……”


    魏晨好生震撼,馮太後在這一刻,仿佛被什麽附體了,目光瘋狂,力大如牛,竟然把他的手抓得一陣生疼。


    “快,你快打開……”


    “太後,這是封死的,別說小臣,就是任何人都打不開的。”


    芳菲大為憤怒:“魏晨,你竟敢不聽我的?虎符……”她急於找自己的虎符,魏晨是灰衣甲士的統領,難道敢不聽命?


    可是,找來找去,虎符一時又不知道放在了哪裏。


    魏晨畢恭畢敬的:“太後,縱然是虎符,魏晨也不敢去掘先帝的墳墓!”


    挖掘先帝墳墓,那是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不是仇家,又不是鞭屍,豈能一言之下,想挖就挖?


    “太後,您冷靜點,若是被其他宗室知曉您的言行……”


    芳菲頹然鬆開手。


    若是其他宗室知道了,自己縱然有十個頭,也會被他們諫議砍光。


    “退下!你們都給我退下!”


    眾人讓開。


    芳菲惡狠狠的,一腳就飛出去,狠狠踢在羅迦的陵墓之上。冷笑一聲:“你到會講條件!你有種的就站出來!你要不出來,我就絕不救你兒子!羅迦,你給我聽好了,你今日午時之前必須出現,否則,我就不管你兒子了!哈哈哈,我看你兒子死了,你出不出來!該死的羅迦,我呸!”


    一口唾沫吐在那陵墓之上。


    幸虧魏晨、趙立等早就退下了,要是見了馮太後的舉止,肯定會被嚇壞。


    旁邊,跪下去的是張孃孃,聲音帶著哭腔,小聲的:“太後……現在是非常時期啊……您清醒一點……”


    芳菲驀然閉嘴,忽然福至心靈一般清醒過來!不敢,再也不能在這裏滿世界的大聲呼喊羅迦的名字。弘文帝垂危之際,若先帝忽然冒出來了,那會引起多大的驚濤駭浪?


    她立即禁聲,卻警惕地看著身後,環顧四周沒有任何蹤跡,顯然,魏晨早就清場了。


    她一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想這一切,心裏十分迷茫,也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太後,您先回去休息吧。”


    芳菲蹬蹬地跑下山,腳板心一陣冰涼,這才發現自己是光著腳丫子的。她砰地一聲關了門,躺在**,拉了被子蒙住頭就呼呼大睡。


    半晌,暗處,羅迦才走出來。


    捂著心口,這個女人,簡直如一個瘋狂的野貓。


    也沒想到自己會失控,忍不住了,這樣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她的麵前。就算用了一些迷香,久了,以她的精明,豈能不察覺?但是,她不該是察覺——而是早就應該知道真相了啊!


    這個女人,怎麽忽然變得這麽笨蛋了?


    “主上,天氣涼了,您回去歇著吧。”


    他搖搖頭。


    自己已經休息得夠久了,就如暗夜的蝙蝠一般,再睡下去,人就要發黴了。


    芳菲衝回屋子裏,立即關了門,隻留下張孃孃一個人。


    她坐在**,低聲道:“張孃孃,昨晚我究竟是怎麽回來的?我不該是在先帝陵墓之前麽?”


    張孃孃麵上也有一絲驚訝和狐疑:“太後,這事的確有點蹊蹺;當時,您令我們在下麵等您;可是,不一會兒,魏大人就來巡山清場,將我們趕到了很遠的地方。當時,老身也提出了質疑,說是要等太後;但是,魏晨說,太後自然有他保護,老身等人不敢抗命,隻好離開;後來,魏晨就通知了趙立他們,說您在先帝陵墓之前暈倒了,因為傷心過度,傷風感冒了,送你回來的時候,都快天亮了……”


    芳菲仔細地聽著,心裏逐漸地有了點底了。


    一切的古怪,都在魏晨身上。


    自己不但沒有傷風感冒,而且好好的;昨夜若是真的暈倒在了羅迦的墳墓之前,以那樣冷硬的花崗岩的石板,自己非重病不可。而且,記憶中那種大裘的溫暖,整個人安眠的狀態。她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那嘴唇竟然是水汪汪的,仿佛被人親吻過。


    她心裏一動:“沒事了,張孃孃,你先去休息吧。你年紀大了,擔憂了一夜,也受不了這樣的折騰了。”


    張孃孃好生感慨:“太後,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先帝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您出什麽意外。”


    芳菲點點頭,等張孃孃一走,馬上反鎖了房門,急不可耐地拿了一麵菱花鏡走到窗邊;明亮的陽光下,她看到自己的嘴唇,不禁呆了——那嘴唇那麽紅,那麽豔,甚至還有淡淡的痕跡——是被人狠狠地親吻,狠狠地咬過那樣的痕跡。


    她忽然麵紅心跳,整個人,仿佛要跳起來。


    死羅迦!


    該死的羅迦!


    他不出來,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興奮得幾乎要衝出去,大聲地喊,大聲地叫,大聲地歌唱。


    但是,卻捂著嘴巴,隻是偷偷地笑。


    弘文帝,從小怕人家搶奪他的太子之位;現在,當然怕人家覬覦他的皇帝之位,縱然是父親也不行。羅迦啊,可憐的羅迦,難怪他鬼頭鬼腦的,根本不敢露麵。


    她笑嘻嘻的,一頭栽倒在**,幾乎在**翻了一個大跟鬥。


    睡覺!


    甜蜜地睡一覺再說。


    馮太後這一覺,一直睡到晌午。


    人躺在**,其實是醒著的。她大模大樣地躺著,等著羅迦的出現。但是,沒有。


    直到午時,都沒有絲毫人影。


    死羅迦,自己不是說了,令他午時出現的麽?哪怕裝神弄鬼也好啊;


    她一再地伸長脖子看太陽,甚至反反複複地走到窗口觀察,但是,始終沒有分毫的影子。


    “芳菲,隻要你治好了皇兒,我就把自己獎勵給你!”


    她恨恨的,為什麽不先把他自己獎勵給自己再說?


    一再的算計,真是個陰險小人。


    如果治不好太子呢?那他是不是就一輩子不出現了?


    她幹脆躺在**,連午飯也不肯吃了。


    宮人們不知道馮太後因何賭氣,也不敢去問。


    玄武宮不時派人來催請,因為弘文帝還沒醒來。連續三次,她已經徹底不耐煩起來,隻讓人按時喂弘文帝吃藥,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再來煩自己了。


    這一日都心神不寧,仿佛一種強烈的對抗:賭羅迦的出現!


    他出現,自己就施救。否則,一切免談。


    可是,對於這一點,卻沒有把握。難道他不出現,自己就真的不管太子的死活?眼看,太陽一點一點的西斜,而玄武宮不停傳來消息,弘文帝毫無醒轉的跡象。


    到黃昏的時候,她再也坐不住了,飛奔到了弘文帝的病床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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