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受到這突然的衝擊,宗子軍的陣型很快有了極大的缺口,就在這時,李衝等人卻發現更大的危險,那就是宗子軍的攻擊也更猛了。\.小.說.網\


    在拓跋倉木的率領下,所有人都做著最後一搏。


    尤其致命的是拓跋倉木的大喊:“今天大家若不殺掉這個女人,我們鮮卑族將滅絕也……日後,在祖宗份上上一柱香的人都沒了……”


    人人皆知,今日有死無生。


    那是叛國的大罪。


    今日不勝,便是死路一條。


    偏偏賈秀那裏,唱的是空城計。本來,按照行程,賈秀還有一陣才能趕到,京兆王等提前起事,在半道就等不及動手了。芳菲無奈,雖然唱出這麽一場空城計,無非是安穩了己方將士之心而已。


    現在,戰鬥上來,真刀真槍,大家見到賈秀的兵還沒影子,拓拔野梁老奸巨猾,立即明白了,縱聲喊道:“敵人沒有援兵……大家今日殺死馮太後,好舉行慶功宴……”


    此令一出,簡直如沸水裏投下了一塊大石頭。


    拓拔野梁還不罷休,遠遠地看著對方睿親王的旗幟,鼓動士兵一起大喊:“小皇帝已經被殺了,擁立先帝親子睿親王,做開國元勳……”


    頓時這個口號就徹徹底底響起來,整個十裏開外的大地上,都響起這個口號:


    “擁立睿親王,做開國元勳……”


    “擁立睿親王,做開國元勳……”


    這句口號可了不得,大家都知道,一旦睿親王真的登基,大家就是開國元勳,頓時,士氣高漲。


    而對方聽到小皇帝被殺了,士氣自然更加低落,宗子軍本來就占據了優勢,此時一陣反攻倒算,芳菲的人馬更加抵擋不住。


    就連李衝也沉不住氣了。


    他親率一支人馬,一直保護著馮太後的安全,卻見馮太後一直往西北方看去。


    那裏,正是剛才小皇帝被掠走的地方。


    而那個黑衣大氅之人和魏晨率領的灰衣甲士,也正是往哪個方向殺去。


    這時,局麵已經非常危險了。


    敵人的包圍圈縮得越來越小,隻有馮太後和幾名漢臣,以及不到五千人馬,被徹底壓縮到了中間,鮮卑宗子軍,已經開始發動了最後的反攻。


    拓拔野梁十分得意:“馮太後,你投降吧!現在投降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他在笑,聲音裏卻渾然沒有半點笑意,說投降,但是,進攻的勢頭一點也沒減弱,反而大大地增強,顯然是不把對反殺絕,誓不罷休。


    而最令他意外的是,馮太後居然沒有親自去追查小皇帝的下落,一直站在這裏督促戰陣,誓死不離。事實上,如果她一跑,那些堅守的漢軍就徹底潰敗了。但是,她偏偏不跑。


    拓拔野梁此時方知這個女人何以多年屹立不倒了,他縱笑一聲:“馮太後,你還不去追你的兒子?你兒子已經死了,就你一個寡婦,孤老太婆,你還想作甚?”


    在這百般危急的時候,馮太後反而不急了。她居高臨下,看著混戰的陣型,算計著己方可以拖延的最後時刻,然後,正要說話,忽然看到前麵睿親王的旗幟一陣混亂。


    她精神一振,心裏一動,立即高喊一聲:“賈將軍到了!”


    李衝等聞聲,會意,也不管是真是假,立即高喊起來:“賈將軍到了,賈將軍到了……”


    本來正在得意洋洋的宗子軍忽然聽到賈秀真的到了,要知道,賈秀和高閭,率領的可是五十萬大軍,己方再厲害也隻有十幾萬,這五十萬大軍圍攏過來,豈不把大家剁成肉泥?


    就是這一愣神之間,馮太後的人馬已經殺開一條血路。而與此同時,睿親王旗幟那邊的確一陣**,一隊大軍殺將過來……但是,芳菲很快覺得不對勁,那支人馬也不是賈秀的,而是一隻裝備得很奇怪的隊伍,她定睛一看,天哪,為首之人,白須白發,竟然是通靈道長。


    她心裏一沉,情知這一次,賈秀還沒趕來。道長再厲害,率領的無非是區區北武當的幾百道士和幾百名護山的侍衛。


    拓拔野梁是何許人也,這種狼來了的把戲玩多了,他也不會上當了。


    果然,拓拔野梁一看到那支裝備奇怪的人馬就笑了:“馮太後啊,馮太後,你也真是黔驢技窮了,連道士都出動了。大家快看,這便是馮太後勾結漢人,企圖滅絕我們鮮卑人的又一證據……不然,這些道士都來替她賣命?”


    他一揮手:“今日,必須把這群漢人斬盡殺絕,一個不留,以純潔我們鮮卑人的江山和天下!!!以報答先帝的知遇之恩……”


    但是,很快,他的笑聲就僵住了。


    因為,這一支道士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強大了。不止是他們,後麵,很快出現了真正鐵甲兜鍪的將士——這些人裝備精良,善於騎射,一點也不輸給鮮卑人,那是隴西王源賀昔日的舊部,就駐紮在附近,聞訊趕來了。率軍的,正是源賀的女婿。


    拓拔野梁見了鮮卑宗室,不由得大喜:“快,抓住馮太後,今日就大功告成了。”


    誰知,他不喊還好,一喊,一支利劍便射將過來,幸好他躲閃得快,也擦著他的麵頰而過。他大怒,對源賀的女婿大吼:“你幹什麽?”


    源賀的女婿高聲道:“拓拔野梁,你犯上作亂,該當何罪?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源賀氣得破口大罵:“該死的畜生,你真是丟了你老子的臉……”


    但是,他的大罵很快被淹沒了,對方已經如狂風暴雨一般地殺將過來,不止如此,就連睿親王的大旗也很快折倒在地。


    當時,睿親王還是個嬰兒,當然不會親自指揮這支大軍,睿親王的旗幟一倒下,大家一看,這旗幟沒了,正在驚惶,但見這支人馬已經徹底殺將過來。


    老遠,源賀的女婿就喊道:“太後無恙?”


    芳菲大喜過望:“趕緊殺賊,今天你立大功了。”


    他也不多說,立即投入了戰鬥之中。


    局勢,很快得到了控製。


    就在這時,南方又是一路煙塵。拓拔野梁已經發現不好了,這一次,不是狼來了,是真的賈秀來了。


    賈秀率軍趕到。


    芳菲的心口一陣狂跳,身上濺滿了血跡,也不知是人血還是馬血,但見賈秀軍隊真的到來,她喜出望外,立即嘶聲道:“但凡斬殺拓拔野梁和倉木,一人賞賜黃金萬兩,見者有份……”


    她恨透了拓拔野梁,此時下令,直接便是斬殺令。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那些漢軍見己方來了強大的外援,立即就向拓拔野梁衝去。


    拓拔野梁不料賈秀來得如此之快,而且,源賀的女婿又反水了,他暗暗叫苦,今日再不撤退,宗子軍隻怕要全軍覆沒,可是,馬上撤退,又哪裏走得了?


    眼看那些為了黃金萬兩的勇士,又玩命兒似的向他衝過來,看樣子,非把他五馬分屍不可——很簡單,誰搶到一手一腳,便是立功的最大證據。


    誰也不甘落後,爭先恐後地就殺將過來,拓拔野梁待要再走,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徹底被這些殺紅了眼的將士包圍了。


    宗子軍這些年養尊處優,本來是極具戰鬥力的一支人馬,但是,馮太後主政後,基本上邊境打仗,啟用的都是真正的鮮卑平民和北國半數以上的漢人軍人,主力征召,早已逃離了宗子軍之外。這些人,平素倒是儀仗隊的功能最多。以多圍少,還可以耀武揚威,現在被拓跋宗和賈秀內外夾擊,頓時,便呈現出全麵的敗退之象。


    鼻端,鮮血的味道一陣濃過一陣。


    就在這時,芳菲聽得拓拔野梁的慘叫——他倒在地上,士兵們一擁而上,一點也沒對他客氣,頓時,四肢都不屬於他自己了……


    其他宗子軍也好不了多少,他們見大軍湧來,頓時失去了戰鬥力,手忙腳亂之下,根本沒有投降的餘地,便被砍瓜切菜……


    殺殺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芳菲微微閉上眼睛,幾乎一陣幹嘔,想起神殿的那一場腥風血雨。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皇權的鞏固,更是十萬骨枯,百萬骨枯……


    她這時才想起宏兒,宏兒呢?那個黑色大氅的人呢?


    西北方的戰鬥,一點也不比這裏輕鬆。


    但是,人數就少多了。


    前麵的人在奔跑,後麵的人在猛追,中間,隻有孩子的聲音,充滿了恐懼,隻是本能地大喊:“太後救我……神仙爺爺救我……救我啊……嗚嗚嗚……”


    很快,他的喊聲停止了,因為,那個人手肘一歪,擊在他的身上,立即把他擊暈過去了。宏兒被橫放在馬背上,那個人雙手拉著韁繩隻是往前跑。


    後麵穿大氅的人窮追不舍,風將他的大氅鼓起來,就如一團詭異的黑雲,一直往前漂移。


    而芳菲,已經被徹底甩在後麵了。


    心底,比剛剛麵對拓拔野梁等人更加恐懼。


    如果他們殺了宏兒……


    如果宏兒不在了……


    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馬一陣長嘶。


    她才看到,馬蹄正踐踏著一麵旗幟。上麵老大的一個“睿”字。


    她抬起頭,緩緩地往前方看去。


    但見一群人正往這邊衝過來,但是,隊形顯得很混亂,因為不停地有嚎哭聲,隱隱夾雜的絕望的哀鳴。


    正是一隊人馬,押著米貴妃姐妹,保姆抱著的,正是睿親王。


    米貴妃服飾豔麗,卻披頭散發,不停地嚎哭。


    而她身邊的宮女們,保姆們一個個也麵如土色。


    一見了馮太後,眾人都跪下去了。


    隻有孩子還在哭泣。


    他太小,不知人間險惡,被這陣勢嚇壞了,又聽得馬鳴風嘯,就哭得更凶了。保姆膽戰心驚,見孩子不停哭泣,沒法阻止,幹脆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可是,這一掐,孩子就哭得更凶了。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小孩子的哭聲,一直在耳邊回蕩。


    廝殺聲都慢慢停止了。


    大家都悄悄地,往這邊看過來。


    那是米貴妃,不知是誰綁縛來的。


    她出現在這裏,馮太後是很奇怪的。


    因為,下令去綁來的人,並非是她自己。而且,她做夢也沒想到米貴妃會這麽蠢——就算要擁立你的兒子,可是你的兒子還小,難道你就不會在平城裏等著,到時百官自然來求你當皇帝就是了?


    為什麽偏偏跑到這裏?


    難道她不知有凶險?


    芳菲大惑不解。


    是押送米貴妃的軍官在答疑解惑:“報告太後,我們是在半路遇到米貴妃的,所以,就押解來了……”


    米貴妃是要逃走?


    或者趕來參戰?


    芳菲騎在馬上,這時,米貴妃抬起頭來。


    緩緩的,眼神裏,全是怨恨。


    可是,她的聲音卻大得出奇,並沒有絲毫的畏懼,忽然站起來,麵對一眾將士,大聲道:“這是先帝親子睿親王,馮太後,你要殺便殺,要剮就剮。”


    芳菲恍然大悟。


    難怪睿親王穿的是當年的那套禦賜小龍袍,金碧輝煌,玉雪可愛。兩三歲的孩子,眉目俊秀,像極了弘文帝。


    米貴妃不傻。


    一點也不傻。


    如果她藏在平城皇宮,以待罪之身,馮太後回去,肯定是率先秘密處決她們母子,俯首認罪,沒有半點挽回的餘地。


    但是,她現在爭取了一個主動。


    就在兩軍廝殺到最慘烈,小皇帝恰巧被抓走的時候,她來了個主動。


    她的聲音更大:“奴家一個深閨婦人,不懂外事,也不敢敢於外事,從來沒有犯上作亂的野心,都是被人利用,他們假借睿親王的手,企圖以先帝寵愛孩兒的名義,請太後明察秋毫,這跟睿親王一點幹係都沒有……”


    女不幹政,北國規矩!


    米貴妃環顧四周,看著大家虎視眈眈的目光,然後,想起那個神秘人的話——小皇帝不在了!馮太後,不敢輕易殺你,你去吧,去吧!


    她真的來了!


    然後,她竟然落落大方的:“奴家帶睿親王,參見陛下。”


    陛下?


    陛下在哪裏?


    所有人,都在尋找他們的陛下。


    失蹤的小皇帝。


    就在這時,仿佛在回答她的提問似的,幾路搜索的士兵已經紛紛回來:


    “東邊沒發現皇上蹤跡……”


    “西北也沒發現人影……”


    “南方一個人都沒有……”


    ……


    除了魏晨和禦林軍總管周鴻親自率領的搜索隊伍,其他人,都沒有任何關於小皇帝的消息。


    隻芳菲,想起那個衝出去的黑色大氅的身影。


    她認識!


    但是,她沒說。


    就算心急如焚,也不開口,還是十分鎮定。


    如果小皇帝不見了——是不是真的該輪到這個睿親王登基了?


    所有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包括芳菲自己。


    兄終弟及。


    小皇帝年幼,還沒有自己的皇後,當然更談不上子嗣了。他死了,繼位的當然是他的兄弟,按照大小順序也好,尊卑順序也罷,都該是睿親王。


    因為,睿親王之最高貴,僅次於皇帝。


    米貴妃,這是兵行險著,走前了一步。


    事前,她也做過掙紮,與其等死,不如孤注一擲,絕地逢生,反正橫豎都一樣。多年的宮廷生活,已經教會了她許多東西。


    所以,她幹脆把球踢給了馮太後。


    你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掉我,幹掉先帝的子孫麽?


    眾所周知,孩子這麽小,才兩三歲,他有什麽本事能謀反?


    你如果下令殺他,你就得承擔一個排除異己,打殺先帝親子的惡名。


    她也在判斷,馮太後是否敢於背負這個惡名。


    而且最厲害的是,大家都認定,小皇帝是凶多吉少了。幾路報道都回來了,搜索無果,小皇帝隻怕被拓拔野梁這些家夥給殺了。


    那種情況下,綁匪也得撕票,何況是叛軍。


    就在這時,又一路搜索的隊伍回來。


    為首之人勒馬,十分猶豫,手裏拿著一個東西,卻不敢上報。


    眾目睽睽之下,他的猶豫更是讓人生疑。


    馮太後大聲道:“什麽東西?拿過來?”


    他慢慢吞吞地上去,麵上的驚懼之色一覽無餘,跪在地上,麵如土色:“太後……這是我們半路上找到的……”


    那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很華麗的龍袍外衣,血跡斑斑,七零八落,明顯是被大刀砍過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小皇帝的衣服。


    今天,他一直穿著這件龍袍。


    這樣的大刀砍下去,大人都死了,何況是小孩子。


    小皇帝凶多吉少。


    死定了!


    芳菲眼前也一陣亂顫。


    忽然支撐不住,就如打擺子一般,身軀在馬背上搖晃了幾下,竟然坐不穩。


    宏兒!


    那是宏兒的衣服!


    但覺一股血腥味就要湧上喉頭。她強行忍住,一動不動。


    米貴妃也看見了。


    她心裏一陣狂喜,真是天助我也。看來,一步一步,都在那個人的算計之中,半點也沒錯。馮太後又能如何?


    她理了理頭發,本來披散的頭發,在那一陣混亂的時候,她已經理好,用簪子固定住。此時,又是一副雍容大度,母儀天下的樣子了。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


    自己還有兒子。


    那個女人呢!


    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你馮太後再厲害,你也沒有兒子了。你縱然要在先帝的兒子中挑選,可是,那能當成是你自己的兒子?


    你完了!


    沒了兒子,你什麽都不是!!


    就在這時,她聽得一聲悶雷一般的聲音:“有人偽造證據,妖言惑眾,拉下去砍了。”


    拿著小皇帝血衣的士兵,驚得麵如土色:“冤枉啊,太後,我冤枉啊……”


    眾人也麵麵相覷。


    這明明是小皇帝的血衣,馮太後怎好指鹿為馬?


    就在這時,一聲啼哭。


    一名宮女被押解到了前麵。


    米貴妃一看,頭頓時大成了兩截。


    天啦,那正是她的貼身宮女小梅香。


    本來一早就被和拓跋倉木等的兒子關在一起做人質,到一場混戰,大家幾乎都把這事情給忘了。


    她跪在地上,被兩名侍衛看壓著。


    馮太後淡淡的:“米貴妃,看在先帝份上,我本想給你留點麵子,卻不料,你偏要自己闖過來撕破臉。梅香,你說!”


    米貴妃大驚失色,所有的鎮定全部消失了,嘶聲道:“這是陷阱……那個狗奴才是胡說八道……”


    “她還沒開口呢,你怎知道她是在胡說八道?”


    米貴妃跳起來,就要撕梅香的嘴巴:“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敢來汙蔑我?”


    侍衛立即把她抓住了。


    “梅香,說!”


    梅香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奴婢死罪,奴婢死罪……去年,京兆王來找了米貴妃,還送來一批江南的緞子,今年,米貴妃又給拓拔野梁送去了2萬兩銀子……這2萬銀子,是奴婢和王府的管家一起悄悄送去的……”


    “送拓拔野梁銀子幹什麽?”


    “請拓拔野梁出山,輔佐睿親王。他們說……先帝駕崩了……小皇帝身世不明,叫米貴妃娘娘做好準備,要擁立睿親王,裏應外合……他們還說,擁戴之後,大家都是新朝元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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