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前些天的三月三吧,那些貴婦人就算不敢當麵笑話,笑她袁氏給自己兒子定了個出身低微的媳婦,她又怎會聽不出那些人話語中的暗指呢?


    可是那些人哪裏懂她怎麽想的,她又何必給那些人解釋!


    再說宓姐兒的出身就真的低微麽?宓姐兒的外公做過吏部侍郎,門生滿天下,宓姐兒的大舅舅更是皇帝的肱骨重臣、是文閣老的親家,二舅舅將來也不會差!


    那麽就算宓姐兒姓韓,韓家祖上隻是山東尋常鄉紳又如何?那韓雲楓馬上也要成為順天府同知了,掌管的可是京城治下……


    她袁氏給自己兒子選了這麽實惠又這麽聰慧的媳婦,這孩子又不像那些貴女般隻會刁蠻生事,恨不得進門後便隻想將婆婆踩在腳底下,這樣的好處她能給那些貴婦人講?


    那些婦人願意做井底之蛙便做吧,和她有什麽幹係?她又怎麽會去糾正那些婦人短淺的眼光!


    韓宓當然聽得懂,袁氏說的這是真心話,她那在心頭纏繞了半夜乃至一早晨的懊惱也便徹底消散了。(.棉、花‘糖’小‘說’)


    在懊惱消散之餘,她心底又有些微微發甜,甜蜜中卻也不乏一絲苦澀,那便是她明明曾經有著這麽好的一門親事,她怎麽就不知道珍惜。


    好在她一直都明白,她曾經的懵懂與無知並不是隨意被人禍害的理由,若說她被人欺騙是她傻,那麽害她的人就是喪盡天良。


    要不然老天也不會放她重新活一回,這分明是叫她回來彌補缺憾來的;那她就必須盡快叫自己聰敏起來,強大起來,也必須盡快將那些喪盡天良的人收拾幹淨。


    她就不由得對袁氏露出燦爛一笑,直道表姨母就是疼我。


    倒是袁氏又想起昨晚時,長子曾跟她透露過,那蘇家已經放出了風聲,孫氏馬上就要離京去正定的家庵給蘇同知守節了。


    袁氏就搖搖頭笑起來——她再疼宓姐兒,也不如岩哥兒疼宓姐兒啊!


    單隻說那小子頭些日子乍一得知韓雲楓生了外心,那副心急火燎、雙目赤紅的樣子,哪裏還像個世家子弟,那分明就是個惹不起的閻羅王啊!


    他還不是怕韓雲楓太過分,便令宓姐兒受了委屈?甚至不惜一路求到父母麵前討要人手?


    不過這樣也好,岩哥兒與宓姐兒這麽要好,這本就是她樂見其成的事兒。[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而岩哥兒又正好趁此機會拿著孫家、蘇家練了練手,短短時間裏便已成長了一大截子,若在往常她哪裏敢想?


    怪不得侯爺總說,孩子們也是需要早早曆練的,若是太過一帆風順,將來遇上更大的難處便容易麻爪兒。


    隻不過袁氏也知道宓姐兒臉皮薄,眼下這屋裏又還有宋家丫頭呢,她便提也沒提長子一個字,隻是輕聲問韓宓道,你是否也聽說那孫氏要離京的消息了。


    這時也不待韓宓點頭,宋千紅便搶先站起身來,笑著跟袁氏告起退來,說是她正好想起媛姐兒答應給她幾幅花樣子呢,她這便去媛姐兒那裏討要。


    “趁著這些天放假,我也一心做做女紅,省得我娘總嫌我沒個女孩兒家模樣兒。”


    宋千紅當然知道袁氏這是沒將她當外人兒,這才沒避諱她,而韓宓在孫氏的事兒上更不曾瞞著她,論理說她此時若不告退也沒什麽。


    可是宓姐兒昨天午後還隻跟她說起孫氏的把柄,她也萬萬沒想到結果會如此之快呢,那她若是執意留在這裏,豈不得將溫靖侯府的手段全聽了去?


    那可就成了她成心探聽別人家的隱私了!


    如此等得宋千紅走了後,袁氏又笑著將她誇讚了幾句,這才又重提方才的話題,倒不是為了別的,隻因她也怕宓姐兒聽說消息後就欣喜若狂,隨後便忍不住對秋娘表姐講了。


    要知道岩哥兒已是查得清清楚楚,那孫家之所以鼓動孫氏勾搭韓雲楓,可不止是為了韓家而來——區區一個韓雲楓用得著孫家動這種心思麽?


    那麽隻要孫氏一日沒離開京城,宓姐兒就一日不該跟秋娘表姐報喜不是?


    誰知道這幾日會不會有人對孫氏出手相救?


    更何況那孫氏眼下顯然還不知她藏起的韓雲楓那本黑賬已經丟了,那要是孫氏盼著孫家去搭救她沒盼到,轉頭又打起韓雲楓的主意、又想起那本賬冊怎麽辦?


    袁氏自也不怕孫氏能蹦躂出大天去,不論孫氏在臨走前生出什麽手段,溫靖侯府都有無數種法子掐斷她的生路。


    可若是先叫秋娘表姐早早知曉孫氏馬上就要出家去了,隨後卻又突生變故,日子一推再推,一個孕婦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大起大落!


    韓宓聽罷袁氏的擔憂便笑了:“表姨母安心,宓姐兒還沒對我娘講呢,我也是怕事情再起波折,便想等著塵埃落定再與我娘說。”


    隻是她也被袁氏的話提了醒,那便是孫氏是否會想起那個賬冊,又是否會因此便將她父親當成救命草。


    她父親韓雲楓倒是也未必與以前一樣糊塗、會心甘情願上孫氏這個當,可他哪裏知道那賬冊已被偷走,大舅舅可未必告訴他了!


    那麽哪怕韓雲楓也不想救孫氏,卻苦於賬冊被孫氏握在手裏,就不得不答應呢?


    看來這還真是她的疏忽了!


    早在袁氏將那本賬冊交給她之後,她其實就該叫她那位好父親放心,讓他知曉他的把柄已經不在孫氏之手了!


    這也多虧韓宓清楚得很,自己的些許疏忽也好彌補,待會兒離了溫靖侯府後,她便可以叫人去給她父親送個信兒。


    她也就沒跟袁氏說明自己的疏忽之處,更沒露出一星半點的懊惱之意。


    袁氏便越發滿意,不停點頭笑道宓姐兒真是大姑娘了,考慮事情夠周全夠妥帖。


    原來袁氏也曾在聽說韓雲楓與孫氏的苟且之後捏了把汗,生怕韓宓經了此事後就會變了心性兒,譬如疑神疑鬼,譬如多愁善感、日日以淚洗麵。


    韓雲楓終歸是韓家的頂梁柱,是她秋娘表姐娘兒倆的天,這頂梁柱卻險些斷了,天險些塌了,還險些將她秋娘表姐害死了,一般的孩子哪裏受得了?


    她給岩哥兒找的媳婦將來可是要做侯府夫人、要做莊家宗婦的,那等動不動便哭哭啼啼、一點主見也沒有的女子哪裏配!


    那麽現如今得知宓姐兒竟是一點兒臭毛病都沒長,反而還越發外柔內剛、妥帖聰慧,她可不是高興得不得了?


    韓宓將袁氏的欣慰笑容看在眼裏,心裏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這位表姨母兼未來婆婆這麽看重她,甚至不惜將那賬冊親自交在她手中,而她卻做了什麽?


    沒錯兒,她是因為前世的經曆在,便早對她那位好父親失了望,甚至還有些恨他。


    她也便在拿到賬冊後頗為幸災樂禍,隻想將它牢牢握在自家人手裏,想著將來或許能借它好好折磨折磨她那位好父親,否則她無論如何都有些不甘休。


    再說隻要韓雲楓一直以為那本賬冊還在孫氏手裏,他就得日日忐忑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是麽。


    那她韓宓憑什麽叫他知道賬冊已經被偷出來了,再叫他大鬆一口氣,從此繼續過那優哉遊哉的日子?


    可她怎麽偏偏就沒想到,萬一孫氏又想起那賬冊,哪怕賬冊已經不在了,也可以拿著它當借口、繼續擺弄她父親呢?


    ……韓宓也就在陪著袁氏用罷午膳後,便與宋千紅一同跟袁氏和莊媛告了辭。


    袁氏還以為她要早些回去陪她娘,就沒出言挽留她,卻也不忘交代她和宋千紅,回去後便可以開始收拾行李了:“若是這幾日沒什麽大事,我們後日一早便出發去通州。”


    韓宓二人連聲笑著答應了,等二人的馬車先後出了溫靖侯府的大門後,韓宓又匆匆與宋千紅道了聲抱歉。


    “我方才想起有些小事要與我大舅舅說,便不能與千紅姐姐一起走了,我這就得去一趟西川會館。”


    原來韓宓在午膳時又回憶起了她父親送走丁香時的堅決,她當時便很疑惑他為何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直到今日之前,也還有些沒想明白。


    倒是現如今再想起賬冊在大舅舅手裏,而她父親最近總與大舅舅在一處,她便突然有些懂了。


    想來也許是大舅舅早將賬冊之事透露給了她父親知道?這才改變了她父親的行事做派?


    那她當然也就不急著叫人去給韓雲楓送信了,她還是應該先去問問大舅舅,另外再將孫氏目前的境遇給大舅舅說說。


    這樣哪怕韓雲楓再想去搭救孫氏,不為了賬冊這個把柄還在孫氏之手,隻為還有餘情未了,大舅舅也能將他死死轄製住,不許他伸手。


    隨後也不過是兩刻鍾的工夫,韓宓的馬車便停在了西川會館外。


    等會館裏的人將消息報進去之後,盞茶之間,何鳳亭便滿臉是笑的大步迎了出來,上了馬車就笑問道,宓姐兒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們家老爺昨晚不是與大舅舅一起應酬來著麽,他回家後說過一句,說是大舅舅今日會來會館見一見西川來的舉子。”韓宓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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