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肅寧伯夫人也知道,別看今日來探病的這倆丫頭出身都不高,那韓家的已經被定為溫靖侯世子的未婚妻,那宋家的將來也要嫁進溫靖侯府莊家的旁支。(.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那麽不管這倆丫頭誰去給溫靖侯夫人這位大皇子的親姨母學一句舌,她的明姐兒萬萬再也做不得大皇子側妃。


    再說別看韓家丫頭這話說得無禮,昨兒貴妃娘娘差來的人卻也是這麽說的,說是大不了再換個人選進宮罷了,總不能真將明姐兒逼死。


    娘娘這些年可不容易,若是再出上個娘家逼死親侄女的醜聞,娘娘可就更艱難了……


    肅寧伯夫人便強忍了怒氣,重重的將茶盞放到身邊小幾上,一臉譏笑的看向韓宓。


    “韓大姑娘今年才滿十二歲吧?據我所知韓太太可是向來將你們家把持得緊著呢,你又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等後宅鬥法?”


    韓宓自打說罷那句話後,便瞧見宋千紅一直給她使眼色,分明是不讚成她與肅寧伯夫人對上,白白浪費口舌。


    可是肅寧伯夫人明知她倆是來探望趙明美的,卻偏要留下她倆喝茶,還不是想要趁機“教導”她們,這哪裏是她倆能決定的,又哪能拔腿就走?


    她也便假作沒瞧見宋千紅的阻止,笑回肅寧伯夫人道,想來夫人應該聽說過一句市井俚語,“沒吃過肥豬肉,也該見過肥豬跑”。


    這話難免使得肅寧伯夫人一噎,良久方才訕訕道,你說的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隻可惜了我一直替明姐兒籌劃好前程的良苦用心。


    韓宓便掛上了與肅寧伯夫人方才一樣的譏誚神色,問道若夫人再年輕二十幾年、還是閨閣女兒家,可會以為給人做妾便是好前程,自己也願意做這等人麽。


    “夫人可莫教訓我說,皇家的妾不是妾。”


    “高門大戶的奢華自然是小戶人家比不得的,可這份好前程卻非得拿著血淚甚至人命去換取不可,夫人也未必願意換吧?”


    這話若擱在頭些天,是抵死都不會換來肅寧伯夫人一絲認同的,畢竟有些王府的妾也博了個好前程,誰叫人家生得出好兒子,心眼兒又比正妻多。


    譬如昭親王如今那位王妃不就是側妃扶正的,不但早早熬死了原配正妃,連王府世子也是這位側妃所出?


    可這幾日也不知是被那個戲子姨娘逼得緊,還是什麽緣故,肅寧伯夫人的心頭便有些鬆動了。(.棉、花‘糖’小‘說’)


    論說她一直都算是個寬宏大度的主母不是麽,要不然自家伯爺那些姨娘又怎麽會個個兒膝下都有骨血,還個個兒都敢給她氣受?


    她便一直以為就算送親生女兒給大皇子做了側妃,大皇子的正妃也未必真是那麽難以相處的,誰叫皇家人最要體麵。


    可是如今再細細想來,皇家的正妻誰會像她這麽大度?


    就連皇後娘娘當年不也是心機頗深,否則貴妃的頭一胎便該比大皇子還大幾個月!


    像昭親王原配正妃那樣天生身子骨兒弱的,為人又太過懵懂善良的又有幾個!


    更別論就憑自家女兒那個沒心機卻偏偏太過暴躁的脾性兒,那若遇上了昭親王繼妃這等人物兒,哪裏還有活路!


    她也便顧不得韓宓那一臉的譏笑了,甚至都無力再想什麽辯解之辭,隻對韓宓與宋千紅擺了擺手道,我可不想再跟你們兩個小女孩兒家談論這個。


    “妻妾之間的相處之道醃臢著呢,哪裏是你們動輒便能掛在嘴邊的話題,我可不願當這個壞人。”


    “明姐兒那廂可一直都盼著你們早點兒來呢,我這便叫人領你們過去吧。”


    如此她也好獨自一人仔細想想,她是不是真的不該那般逼迫女兒……


    誰知韓宓卻得寸進尺起來,隨即就問肅寧伯夫人道,若是明美姐姐傷得沒那麽嚴重,夫人願不願意叫她明日隨我們一起去通州賞花散心。


    等她得了肅寧伯夫人一個無奈的點頭,又被人領著離了正房,韓宓這才笑著歎了口氣——原來肅寧伯夫人也並不是多麽尖刻的,至少還能聽得進幾句勸解。


    宋千紅卻是完全想不到,宓姐兒怎麽竟突然搖身變成了一個如此咄咄逼人的性子,這是好在肅寧伯夫人還餘下一些慈母之心,否則方才的狀況豈不得尷尬了。


    萬一肅寧伯夫人當時便翻了臉,那何止是叫人立刻將她二人攆出去,明姐兒的境遇也更改變不了了!


    韓宓倒是清楚宋千紅方才的擔心,她便悄聲笑著解釋道,她之所以一直假作沒瞧見千紅姐姐的眼色阻攔,也是想賭一回。


    趙明美這個伯府嫡女是被家中當作棋子養大的不假,可她到底是肅寧伯夫人身上掉下來的肉,聽說她當年被送到庵裏去,肅寧伯夫人還對肅寧伯以死相逼過,想以此叫肅寧伯收回這個主意。


    隻是趙明美自己已是心灰意冷,哪怕家中長輩不送她去出家,她都不想再在家裏生活。


    那麽她現如今賭的也不過是盡早喚醒肅寧伯夫人那份慈母之心,哪怕隻早半年,也足以改變很多悲慘命運了。


    ……可是別看兩人在肅寧伯夫人的正房裏算不得铩羽而歸,甚至還得了肅寧伯夫人的首肯,允許趙明美明日與她們一起出遊,等她倆到了趙明美的閨房,這人卻不大願意見她們。


    想來肅寧伯夫人那句“明姐兒也在盼著你們來”,也不過是句體麵話。


    “我又沒請她們來,誰叫她們來我這裏看我笑話的!”趙明美的內室裏清清楚楚傳出這麽一句惱怒的話語。


    韓宓也便不等那個進去傳話的丫鬟再勸說什麽,便揚聲對著內室門裏笑道:“就算我們真是這個來意,明美姐姐如今如此聲高,想來也是傷得不重,這豈不是沒有笑話可看了。”


    趙明美是一直都在隱藏她對莊岩的喜歡不假,可韓宓也不是傻子,趙明美當然清楚得很,自家那點小心思瞞不過人。


    那她若是歡迎韓宓來探望她,豈不是見了鬼了。


    可是人既然來都來了,哪容她拒絕?難不成她還能叫下人將韓宓和宋千紅都攆走,一點同窗情誼都不顧了?


    她方才那句話也不過是刻意告訴韓宓二人,探病歸探病,可別懷揣著看笑話的心思,否則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如此等到韓宓與宋千紅被人領進了內室,就瞧見趙明美背對著她們躺在床榻上,隻甩給她們一個倔強的背影。


    韓宓便用目光示意宋千紅快將那兩個瓷瓶遞過去,又輕笑著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是來探病的,而是來替你求你母親的。


    “我們明日去通州賞梨花外加小住,你願不願意跟我們同去?”


    趙明美頓時一骨碌翻過身來,臉上既有些不信,又有抑製不住的笑意:“宓姐兒你是說……我母親答應了?”


    也不待宋千紅將兩個瓷瓶放到她床頭,更不待韓宓點頭說是,她已是飛快的坐起身來,笑容越發流露得毫不掩飾了,又連聲招呼二人快坐下,連聲招呼丫鬟上茶。


    這般等到韓宓又給她確認了一回,說是肅寧伯夫人已經答應叫她同往,她難免喜極而泣。


    隻因她明白得很,別看母親看似隻是答應她與同窗一起出行,實則也是有些鬆動了,未必再會堅持送她進宮。


    “我連偏房姨娘成群的當家主母都不屑做,何況叫我去做偏房!”


    趙明美一邊哭一邊狠狠的埋怨發泄著,以此來應對韓宓責怪她不該拿著剪子要死要活的話。


    韓宓便玩笑道,千紅姐姐的哥哥們可都是誓不納妾的:“要不然你就嫁進宋家給千紅姐姐做嫂子吧。”


    趙明美撲哧一聲含淚笑了,笑問宋千紅這可是真的:“你們家三個哥哥可有兩個還沒娶媳婦呢,這就早早的發誓不納妾了?”


    宋千紅再怎麽明白“一家有女百家求”的老話兒,卻也不大情願主動替她三哥求趙明美什麽,誰叫她出身將門,不但一身的骨頭硬,脾性兒也硬。


    可是現如今宓姐兒卻替她玩笑般將求人的話說了出來,她還能硬氣到底麽?


    她就笑著點頭道,宓姐兒確實不是騙你的:“就連我大哥這個成了親的,已是跟著我父親駐紮宣大兩年了,身邊連半個丫頭都沒帶,隨身服侍的全是小廝長隨。”


    她與韓宓便隻見得趙明美眼睛一亮,想來雖不是覺得宋老三堪稱良配,必然也是意外加欣喜,意外於這世上竟然真有誓不納妾的男子,欣喜於原來她的想法兒也不是癡人說夢。


    等她眼睛亮亮的笑罷了之後,她便掀開身上的衣裳給兩人看了看她的傷,又頗為調皮的笑道,其實我母親也知道我隻是傷了一點點皮肉,卻還願幫我瞞著父親。


    “我父親雖然恨死我了,恨我壞了他和我姑母的大計,這一回卻也算是知道厲害了。”她又愁又譏誚的笑道。


    “以我這樣的性子就算勉強進了宮,想來不單幫不了我姑母,將來說不得還得壞事。”


    “如今他已經給我們老家族裏去了信,說是叫老家那邊速速送幾個適齡的本家姑娘來,等那幾人到了,應當也就解了我的難處。”


    韓宓與宋千紅這才知道,怪不得肅寧伯夫人異常的好說話兒,敢情連肅寧伯也鬆了口。


    而韓宓雖然有些意外於肅寧伯和前世反應不大相同,卻也明白這多半是趙明美提前鬧騰了這一場的必然結果。


    原來她想的果然沒錯兒,很多事情若是提前發生了,都可以改變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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