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楓傍晚時分下了衙後,便從苗剛、也就是栓柱的爹口中得知,丁香竟從莊子上逃脫了出來。<strong></strong>


    而那丁香不但出了莊子還沒二裏地、便摔倒小產了,還在當時便被人買通了一戶農人套車將她送進城來,一路尾隨她跟到韓家來的,還有兩個不知誰家派出來的小廝。


    “若不是老太太和大姑娘處置得及時,立刻便找了兩個好郎中將丁香救活了,想來就算小的已經帶人將那倆小廝驅趕走了,這事兒也得鬧大了。”


    苗剛心有餘悸的這般說道――丁香再是個奴才命,人若是死了也得出殯不是?出殯還能瞞得過旁人去?


    自家老爺可是才升了官沒半個月呢,若是這當口叫人得知韓宅出了人命,老爺豈不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道不明了?


    這也多虧大姑娘的主意出得妙,他明裏是帶著家丁去趕人了,背地裏卻又點了幾人暗中綴著那兩個小廝去了,如今已是摸出了其中一個小廝的去向……


    卻也不等苗剛再將那個小廝的來路稟報了,外帶著再將另一個被跟丟的擔憂講了,韓雲楓的臉色已是陰沉沉的黑起來。


    要知道他當初之所以派人將丁香看管在莊子上,便是想到了那個衛家,以及隱藏在衛家身後的孫家,這才琢磨著……若是丁香這個人已經不在韓家內宅了,哪怕再出什麽事,旁人也都未見得知曉。


    譬如等丁香真是早於何氏生了個兒子,他又打算去母留子呢?在莊子上行事到底比內城宅門裏便宜得多。


    可誰知丁香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竟還能惹得旁人仔細算計著,想拿個有孕的丫頭便拿捏了他韓雲楓去?


    這還真是如他大舅兄所言,隻要自己立身不正,便別怪身邊多了瘋狗盯著!


    好在別看韓雲楓並不曾追問兩個小廝的來路,卻也不曾忽略了苗剛的話,說是多虧老太太和大姑娘處置及時,此事也便有驚無險。


    他的臉色也就慢慢緩了過來,又將苗剛誇獎了一番,說是你做的也不差,看來也是時候提拔你接替你爹那大管家之位了。


    “你爹不是一直想要回家養老去麽?索性從明兒開始你們爺兒倆便做個交接吧。”


    等他說罷這話,先拿出些散碎銀子賞了苗剛,再賞了跟著苗剛一起出去趕人的幾個家丁,又獨自在他的外書房裏悶坐了一會兒,這才大步回了後宅。(.無彈窗廣告)


    韓宓也就在晚膳前的片刻,又得了她父親悄悄塞來的幾張銀票。


    待她陪著長輩們用罷晚膳,再回到自己的東小院看過銀票麵額,外帶她剛剛得知苗剛馬上就要成為大管家了,這兩件好事兒令她不由得抿著嘴兒笑起來。


    這四張銀票加在一起可有足足一百三十兩呢!這豈不是叫她離著通州那塊地又近了一步?


    而那苗剛既是芸姑姑的丈夫,又是栓柱的爹,等他真正成為大管家管起了外院兒,接替了栓柱那老邁又迂腐的祖父,不就又叫她多了一個助力?


    話說栓柱的祖父雖然也夠兢兢業業,卻偏偏看不慣她一個小姑娘家動輒的指手畫腳,最近這些日子可沒少在不經意間對她橫攔豎阻呢。


    單隻說她前些天叮囑了栓柱,叫他多替她留意老爺的信件,她明明是生怕孫氏到了定州後,便給韓雲楓寫信求援,不就被老苗頭兒發現了,追著栓柱狠罵了一場?


    這也就是多虧孫氏還沒來得及如何,便已是死在了天津衛,否則還不知道孫氏又會生出什麽鬼心計來,她韓宓也未見得防得住……


    隻是韓宓也明白,她不能高興的太早,誰叫眼前這副態勢越發叫她了解到,秦閣老那一派實在咄咄逼人了些。


    隻因苗剛派出去跟蹤那兩個小廝的人,在午後便已經帶回了消息給她,說是那兩人一個回了秦閣老府上,一個在半路與同伴分開不久後便被跟丟了。


    那麽韓宓又怎會不清楚,秦閣老等人真是早就將溫靖侯府、甚至她的大舅舅當成了眼中釘。


    要不然她父親不過是個小小的五品同知,那些人卻連一個有孕的丁香都不放過,時時刻刻都不忘收集她父親的把柄與罪證,又是何苦來的?


    想來當年也正是因為這個,那孫連堂才聽了秦閣老的指使,拿孫氏當成了鑽籬笆的狗,直將韓家鑽了個千瘡百孔。


    而今孫氏既然沒了,秦閣老一派又暫時沒人可用,可不是就想到了養在莊子上的丁香了?


    韓宓便迅速收起了心頭的那一點點小喜悅,先將她父親塞給她的銀票收拾好,就喚來芸姑姑說話,問道栓柱可曾將她的信給莊岩送了去。


    待聽得芸姑姑頗為焦急的說,栓柱還沒回來呢,韓宓頓時就是一愣。


    栓柱那小子可是午後便被她派出去了,竟然到現在還沒回來,那芸姑姑怎麽不早些告訴她?


    她倒是不吝嗇眼下再多派幾個人手出去尋人,捎帶手再去問問莊岩可知道發生了何事,可是宵禁時辰就在眼前,坊門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關了啊!


    她就忍不住也與芸姑姑一起焦急起來,更顧不得埋怨芸姑姑為何不早說了,卻也就在這時候,青芽就匆匆跑了進來,說是溫靖侯世子來了,眼下剛到正房。


    “太太讓王媽媽過來告訴姑娘一聲,又說叫姑娘先別急著過去與莊世子說話兒,莊世子與老爺在東書房有話要說。”


    韓宓連忙讓青芽快將王媽媽喊進來,等人進來後,便連聲問道,栓柱有沒有跟著莊岩一起回來。


    王媽媽連連點頭,說是栓柱也回來了,正在垂花門外頭等著芸姑姑呢,她登時輕輕鬆了口氣,又轉頭示意芸姑姑快去問問究竟。


    待芸姑姑快步離了東小院,王媽媽也走了,韓宓這才忍不住輕輕眯起了眼睛。


    既是栓柱隨著莊岩一起回來的,想來便是莊岩已被栓柱帶去的消息驚到了,又立時三刻便差人出去查證,還查證到了什麽?


    要不然莊岩也不至於這麽晚的跑到自家來,又找了她父親在東書房關起門來說話了。


    可莊岩又是為何將栓柱留到這麽晚,而不是叫他先回來給她帶個信兒,也好叫她不著急慢慢等待?


    也就是這般一想之下,韓宓越發坐不住了,她便索性也離了東小院,帶著青芽一路往垂花門走去,想著萬一芸姑姑問不清楚什麽,她也好親自問問栓柱。


    眼下雖是天色已晚,垂花門處的燈籠也還亮著,她在離著垂花門還有十幾步路的時候,就眼尖的發現,栓柱的臉色有些青腫。


    韓宓也就再顧不得儀態了,匆匆提起裙角便快步跑了過去,又不等站定就連聲問道,這是出了什麽事。


    等栓柱苦笑著撿了要緊的話回稟了,韓宓忍不住火冒三丈。


    原來就在栓柱午後去給莊岩送信的路上,他才剛出了韓家所在的阜財坊,就發現了被人跟丟的那個小廝,竟然又不怕死的摸回來了。


    栓柱便不由得忘了自己要給莊岩送信的任務,扭頭跟上了那個小廝,以免叫這人再回到韓家門口搞鬼。


    殊不知那小廝卻狡猾得很,當時發現了身後有人跟隨,就不動聲色的先是悄悄摸了半塊轉頭,又將栓柱引進了一個死胡同,轉身上來便打。


    好在別看栓柱年紀還不大,身體也還不夠結實,到底是自幼跟著苗剛練過幾招拳腳的,也就在被那小廝轉頭偷襲過後,三招兩式便扭轉了局麵,迅速將那小廝製服了。


    “小的知道自己的本事,和那小廝動武或許還能占個上風,問話卻未必問得出來,又不願將那人帶回韓宅來,平白惹得太太擔憂,便在出了胡同後叫了輛馬車,花了五錢銀子車錢去了溫靖侯府。”


    栓柱倒是不想苦笑,可誰叫他一笑之下便扯的臉上傷口疼?那可是比他爹的巴掌還大的半塊板磚拍在臉上啊!


    “莊世子當時一瞧小的這一臉傷,也就沒敢叫小的先回來報信,生怕小的這模樣兒將姑娘嚇壞了。”


    韓宓的火氣這才消了些,畢竟那小廝再囂張,那小廝背後的主子也忒可恨了些,好在莊岩知道照顧她的感受,栓柱也是個爭氣的。


    她就輕聲告訴芸姑姑道,你今日不用留在東小院守夜了,左右還有青芽和綠萼呢:“姑姑帶著栓柱回家去,好好給他料理料理臉上的傷口再歇一歇,後日一早再回來當差吧。”


    單隻說栓柱捉了人後、很是聰明的沒將人帶回韓宅來,這便值得厚賞不是?


    而她這些日子又從不曾吝嗇賞給栓柱的銀子,如今她再能賞給這娘兒倆的,也就是放這娘兒倆一日假了。


    芸姑姑娘兒倆連聲道謝,又跟韓宓告過退後,便拉著手走了;青芽卻是忍不住悄聲問道,姑娘方才怎麽不問問栓柱,那小廝究竟是誰家派來的。


    韓宓不由得笑了:“你忘了栓柱說過,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來,這才將人送到莊世子那裏去了?”


    而今莊岩既然正在她家正房的東書房裏,想來等他和她父親說過話,便會來給她解釋一切了,她又何必著急?


    ……這之後也不過是兩刻鍾的工夫,王媽媽果然又來東小院請韓宓去正房說話了。


    “什麽?岩哥哥你說另外那小廝……竟然是他們家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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