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戴夫人也明白,自家玫姐兒究竟對韓宓做過什麽,那曹媽媽也曾經與她請過罪,說是不該自作了主張,險些衝到汀蘭館裏為難韓大姑娘,卻被莊岩抓了個正著。(.無彈窗廣告)


    而自家前些天是丟了個小廝不假,那小廝還是得了差事、前往阜財坊盯著韓家的,誰知卻一去不回。


    可自家老爺不是已經派人查實了,那小廝是在街上與人鬥毆時被打死了,打死小廝的閑漢如今已經伏法,此事裏萬萬沒有韓家出手的影子,更沒有溫靖侯府或是誰家的暗中作祟?


    戴夫人便僥幸的想到,也許韓宓就是因為戴如玫與曹媽媽的緣故,這才擺出一副譏笑嘴臉,而不是韓家真格兒知曉了些什麽。


    更別論這位夫人本就長了個思慮不周的腦子,又是個遇上事情等閑不會深想的性子,誰叫戴大人的仕途很是算得上是一帆風順,便越發令她無比自信。


    至於戴如玫的婚事曾經铩羽過幾次,這位夫人又怎麽會真將一個庶女的親事放在眼裏,繼而影響自己的心情,甚至對自家的體麵與謀略都生出懷疑?


    玫姐兒不過是個假嫡女罷了,不論是溫靖侯府也好,還是何鳳亭夫妻也罷,瞧不上這個庶女還不是理所應當之事?


    再說玫姐兒不是已經得了秦閣老夫人的青眼,頂多等到明年春天,便會將她正式定下來給三皇子做側妃,戴家的青雲路亦會因此更上層樓呢。


    戴夫人也便在暫時打消了對韓家的一點忌憚之餘,又不禁生了無盡嘲笑,嘲笑韓宓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兒的。


    這丫頭不過才十二歲而已,便將溫靖侯世子看得如此密不透風,難不成還能看上一輩?


    隻說那韓家丫頭的娘,那還比韓宓的出身高上不止幾分呢,韓雲楓又是個出身低微的,不也是照舊做出了拈花惹草之事!


    ……此時的韓宓卻是顧不得猜想戴夫人了,而是上了騾車後,便又叮囑了她祖母幾句,請老人家到了溫靖侯府後宅後,萬萬再不能像方才一樣的喜怒形於色了。


    “且不說祖母這樣便很容易叫人摸清您的性子,將來免不了仗著這個對您無禮;隻說我表姨母今日為您擺了這個宴席,您便得替她維護著體麵不是?”


    老太太聞言不由得懊悔萬分,懊悔於自己方才怎麽就沒壓住脾氣。[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這溫靖侯府可是宓姐兒將來的婆家啊,她在宓姐兒的婆家如此行事,豈不是既給孩子添麻煩,又給孩子丟臉了。


    老太太便微帶尷尬的應著聲,直道宓姐兒你放心:“祖母待會兒肯定管好自己的嘴,不叫自己再給你和你表姨母惹難堪。”


    韓宓卻是沒想到,她祖母竟然是怕她丟臉,這才不惜給她如此保證;她便輕聲嬌嗔起來,瞧祖母說得這是什麽話。


    “宓姐兒哪裏是怕這個,誰若嫌棄祖母便是連宓姐兒一起嫌棄了,我還不耐煩應酬她呢!”


    “宓姐兒隻是說……既然表姨母今兒費力替您擺了宴席,您就不妨從頭到尾掛上笑臉應酬一二,也省得叫她為難不是?”


    “要不然萬一叫表姨母以為是她請錯了客人,那客人著實入不得您的眼,再為此自責也是不美呢。”


    韓宓自是知曉自己祖母的為人,老太太向來便不是會應酬的圓滑性子,更別論登州鄉下老家也不需要這樣的性子。


    這也便使得老人家太過隨心所欲,喜歡就是喜歡,厭惡就是厭惡,就連她二嬸這個為韓家生了兩兒一女的媳婦也不得例外。


    可是誰叫莊岩昨日還特地給她送過信兒,說是今日一來確是要為老太太擺一個賞花宴,也好叫老太太認識認識莊家的世交,二來也是為了借機分辨一番新跳出來的牛鬼蛇神呢?


    再換句話說,哪個高官勳貴府上的應酬便是等閑應酬,卻不摻雜一點點旁的用意?


    哪位夫人會真有這般閑情逸致,賞花就是為了賞花,接風就是為了接風,卻不趁機替自家府上多摸一摸朝堂動向?


    韓家前幾日倒是也替祖母擺過接風洗塵宴,可那到底不一樣,想當時就是為了叫祖母不拘束,她娘也便隻請了至交與幾家真正交好的親戚罷了……


    隻是眼下既然時間緊迫,韓宓也便來不及多給她祖母解釋了。


    她就隻管拿了袁氏說話,請她祖母在宴席內外多多照顧袁氏的情緒,也免得叫袁氏這個主人家為難。


    倒是這樣的簡單扼要更容易懂些,又是非常容易掌握的應酬方式,老太太頓時點起了頭:“你那表姨母將來可是你婆婆,我若叫她為難,豈不是六親不認了。”


    說起來不就是當眾露出個泥菩薩的笑臉,不管對方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都當做耳旁風,不急也不惱麽?


    她老婆子是在鄉下生活得年頭兒久了,也便養出了一個直脾氣,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


    可她大兒子如今也是堂堂正正的五品官老爺呢,為了自家這些小輩的臉麵著想,叫她裝一天泥菩薩又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韓宓笑著誇讚老太太說得對:“雖說泥菩薩並不是什麽好聽的話,祖母以後也莫拿這話自比,可祖母若能掛一天笑臉,等閑不與那些個不著調的人置氣,您可就比那菩薩還厲害了。”


    也就是韓宓這一番連教帶捧,便使得老太太越發來勁兒了,當時便擺了幾個端莊的老太君模樣兒,韓宓一一過了過眼,還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讚歎了幾回。


    等騾車緩緩駛到後宅待客的大花廳前停了下來,眾人紛紛下了車,莫說是戴夫人發現老太太仿佛變了一副麵孔,就是聞聲迎出來的溫靖侯夫人袁氏,也以為自己乍一眼是認錯了人。


    這韓老太太不過才到京城七八日罷了,這中間她還曾經往韓宅赴過一回宴,怎麽現如今瞧著……這老太太不但捯飭得富態起來,臉上的笑意也像換了個人似的?


    若說人換了居住環境就是會變的,袁氏當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


    可她又哪裏能信短短的七八日便能叫人伐骨洗髓,那來自鄉下的樸實老婦人眨眼就能變成富貴老太太?


    說起來袁氏既是定下了韓宓給自家做媳婦,也便從不曾瞧低了韓家。


    再說她也是覺得韓家人口簡單,將來也便不會給岩哥兒添太多麻煩,更不會有太多姻親需要幫扶拉扯,這是自己選定的人家、自己便不會再做任何否定。


    那麽她現如今也並不是瞧不上原來韓老太太那副模樣兒的意思,隻是覺得有些稀奇罷了。


    好在這時袁氏也便想起來,自己昨兒可曾專門叮囑了岩哥兒,叫他給宓姐兒帶話兒來著,說是今日這個宴席……並不比尋常。


    袁氏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一來是怕韓宓多想,再以為溫靖侯府隻想借著韓老太太的名頭給自家謀算,也便想叫她提前知曉了,便會少些誤會。


    二來袁氏也的確帶了些提點的意味,畢竟宓姐兒可是自家的未來媳婦,若能提前學習一下這樣應酬的意義,也是好事一樁。


    再者說她也怕韓老太太不習慣這類應酬,雖說沒有秋娘表姐作陪,有宓姐兒提前教一教老人家也好得很不是麽?


    她便忍不住仔細打量了韓宓一番,很想從韓宓的臉上看出,韓老太太的這番改變到底是不是宓姐兒這丫頭的功勞。


    如果宓姐兒昨日很是清楚的理會了她話中意圖,那這丫頭可真是太聰慧,學東西也太快了些!


    要知道宓姐兒才剛十二歲,過去幾年雖也總跟著她娘裏外應酬,每年都要出席數場賞花宴和春宴,姑娘家既然還小,哪裏懂得各式宴席背後真正的用意!


    更別提臘月根兒前的宓姐兒還是一團孩子氣,之前的那些宴席她哪裏還會牢牢記著,又哪裏會從那些宴席上學到些什麽!


    隻是袁氏雖也不忘打量韓宓,卻也不能將戴夫人等來客忽略了,這般等她一一笑著上前見了禮,又笑著招呼眾人快隨她進入花廳小坐,她到底也不曾從韓宓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待眾人都分頭坐下了,袁氏又叫仆婦們上了茶,她端起茶碗的手雖是再沉穩不過,心頭也不由得笑出一片綻開的花來。


    宓姐兒這丫頭還真是沉得住氣!


    要不是這丫頭趁機拋給她一個叫她放心的眼色,就是她的再三打量,可都不曾看出宓姐兒的一點點刻意,更看不出這孩子有邀功的炫耀神色!


    瞧瞧韓老太太這一身的打扮,那褐金色的蜀繡褙子與馬麵裙,還有那頭上赤金掐絲的人物樓閣,哪一樣不是這京中老夫人老太君身上最為流行的樣式!


    那若不是宓姐兒拋來了眼色,袁氏可不納悶異常,甚至懷疑韓老太太並不是一直住在登州鄉下了!


    卻也正是袁氏弄明白了個中緣由,再與韓老太太說起話來便又多了三分恭敬,外加上她本就真將這位老太太當做長輩,在座的夫人們也不由得高看了韓老太太幾分。


    話說這位韓老太太不就是順天府那位韓大人的親娘,是個山東來的鄉下老太太麽?


    難不成過去的傳言都做不得真,韓家卻是個百年書香門第,常年住在鄉下也隻是家傳的門風,等閑不摻和世俗紛亂,隻是在韓雲楓韓大人這裏才破了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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