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韓宓也沒想到,就在這天傍晚她回了家後,她那位好父親竟然越發像是變了個人兒似的,不但在她娘麵前擺出了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樣兒,比前幾日還殷勤了許多,等她與父母告辭要回東小院,他還親自將她送了出來。(.$>>>棉、花‘糖’小‘說’)


    韓宓便在出了正房的院門後就站了下來,似笑非笑的仰起臉,仿佛她早知道父親有話要對她講。


    韓雲楓見狀難免又氣餒又欣慰。


    氣餒的是這孩子實在比他想象得還要聰慧幾分,隻可惜她如今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粘他敬愛他的宓姐兒了,這一切都不是他教導的。


    欣慰的是……既然他早就打算回頭了,宓姐兒能成長為這般模樣兒,無論如何都是件大好事。


    他就先是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這才小聲對韓宓道,送連氏等人回老家的家仆們已經給他來了信:“你二嬸和頌哥兒已被安置好了,那丁香……也被族中送去了庵堂。”


    韓雲楓既是有些尷尬,話當然也不多,韓宓卻從這短短的話語中得知了兩個消息,那便是她那位二嬸想來再不敢輕易提出過繼之事,那丁香也有族中看管,再也逃離不了庵堂一步。


    韓宓便笑了,倒不是笑別的,而是她二嬸連氏既沒旁人攛掇,又沒祖母支持,卻敢一味的想將頌哥兒過繼出來,憑連氏那點子本事還真叫人無法信服。


    想來連氏背後不但有她二叔父,韓氏某些族人也沒少摻和,連氏的娘家更沒起什麽好作用。


    要知道連她祖母都不讚成連氏這想法兒呢,而她祖母頭些年身為一個寡婦將她父親、叔父與姑母拉扯大,又曾受過族人多少回暗中算計?


    那她父親這短短兩句話可不是顯得可笑了?


    連氏這一回京城之行太過匆匆不假,臨走時甚至是被嚇走的,她回去後短時間內想來也不會再如何蹦躂,可也架不住旁人繼續攛掇她啊?


    她父親怎麽就不知道多交代送人的家仆幾句,也好將那些連氏背後之人都教訓教訓,如此才算長久之計?


    卻也正是因為韓宓這一笑,便使得韓雲楓越發尷尬,他一時已是不知該如何跟女兒繼續開口了。


    可是他又怎會不知,韓氏一族的族長本也沒安什麽好心,這才在這一次給他采買了兩個丫頭、叫黃香山等人一路帶回來,說是給他開枝散葉?


    那連氏明明是被宓姐兒差人連嚇唬帶哄的才騙了回去,臨走前也徹底打消了過繼頌哥兒的念頭兒了,那老匹夫卻還給他來了這麽一手兒,這是生怕他家宅安寧,更怕他太太給他生個兒子出來呢!


    韓雲楓也便索性不再要什麽麵子,就與女兒哀求一般將事情全講了,又悄聲與她商量起來,說是王媽媽的丈夫黃香山也特地捎信兒給他,叫他速速拿個主意出來呢。<strong></strong>


    “宓姐兒你也知道,為父的在官場上便已是支應乏力,更別論再替你們娘兒倆管一管後宅了,要不……你索性替為父想個好主意,為父也好照樣兒交代黃香山?”


    韓宓難免微微一驚。


    她是覺得她父親這一次派人前往山東老家、交代得不夠縝密,也早知道韓氏一族裏有壞人。


    誰叫她曾經將祖母接到金家陪她住了幾年,既知道祖母當年獨自拉扯父親幾人的艱難,也便對韓氏一族多少有些了解。


    可韓家那位老族長這又是抽的什麽瘋?


    難不成一直以來都是這老頭子搞得鬼,先叫人欺負她祖母一個寡婦不夠,又攛掇了連氏不夠,如今還學會給她父親送女人了?


    她前世可從來不曾遇上這事兒,也從不曾聽過祖母說這老族長的壞話兒呢!


    隻是韓宓隨即就明白了,隻因她父親在前一世時並不缺女人,不久後丁香的兒子也出生了,想必那老族長也便沒來得及做什麽,就算出招也必會被孫氏這個毒婦一招招化解了。


    韓宓就不由得又對孫氏生出兩分讚賞——那毒婦雖然可惡,可這後宅手段也真夠她學半輩子了。


    再想到自己在金家時,雖然也不乏狠厲手段,卻全仗著莊岩給她撐腰,現如今她與他雖然再不會勞燕分飛,也得學著自己動手了,她就笑著接下了她父親給的差事。


    “您既然也說您對後宅手段不大懂,又不想叫這麽點兒小事驚動祖母和我娘,便盡管放心將此事交給我吧。”


    “隻是還請父親充分信任宓姐兒,宓姐兒要人就給人,在事情未了之前,也莫過問進展,宓姐兒並不想叫父親在後宅的瑣事裏多費心。”


    看似恭敬的話語中已是一副當家人的架勢,徹底不許韓雲楓再摻和了,也免得橫生枝節,否則便不接這份爛差事。


    韓雲楓如何聽不懂她的意思?又如何看不懂她的霸道?


    隻是他既然不敢自己直接對族長出手,生怕因此影響了自己的仕途,否則他也不會求女兒出手,也便在驚訝中答應了,連帶問一聲女兒究竟想怎麽做的心思也徹底打消了,心頭還難免生出幾分竊喜。


    韓宓就笑著跟他借人道,她要叫栓柱和另一個老道些的家人快馬去山東送信:“明兒天不亮就得拿著我的信出發。”


    其實她又何嚐不知道,她這位好父親並不是真對族長的手段束手無策,而是在眼下這等風氣下,任誰也不敢將家族不放在眼裏,尤其是她父親這種當官兒的。


    一旦有哪個族中子弟敢對家族不敬,對族長與族老們不恭,再被族中聯名告到官府去,便等著麵對一團亂麻無處下手吧,隻要不想攤上被除族的壞名聲,最終還不是得各種屈服?


    那麽不論她是情願與否,這差事她都得接,不但得接,亦不能叫自己對族中流露一絲一毫的不滿,也免得再牽連自家這個房頭乃至祖母。


    韓雲楓卻是從她的短短一句話中就聽出了她的胸有成竹,突然又生出了幾絲遺憾,遺憾他這個閨女怎麽就生為了女兒身,若是個男孩子那該多好。


    可宓姐兒若真是個男孩兒,又怎會懂得後宅那些勾心鬥角?男孩兒又無法與溫靖侯府聯姻,自家不是也少了一棵可以依靠乘涼的大樹?


    他再看向她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幾分喜愛,繼而便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幾張小銀票,數也不數就塞給她,口中亦道,就算不隻為眼下這事兒,你缺人缺銀子也盡管與為父說話。


    韓宓笑著應了,接過那銀票來便與他屈膝告了退;等她回到自己的東小院,也便忙叫綠萼點來亮些的燈,再給她裁紙磨墨。


    她父親前些天可才成了被告,說他強占民妻、以他人之妻為自己的妾呢!


    要不是丁香和若芷若蘅都有賣身為奴的契約在,這賣身契又在官府備了案,誰知道他會不會因此丟官!


    那麽韓家的老族長若想往京城韓宅送丫頭,還口口聲稱是送給他做妾開枝散葉的,便得拿賣身契來,否則這樣的丫頭誰敢收?!


    這話若是由她父親親自開口,既提起前些天的狀紙,難免有些在族中失了體麵,可若由她提起也便不同了不是?


    她完全可以將父親在朝為官的好處講了,說白了就是恩威並施呢。


    要知道登州老家韓氏一族的田地可有大半都是免稅的,難道不是仗著她父親當初的孝廉名分,才享受的朝廷優待?


    倒看族裏哪個真願意叫她父親丟了官,再叫韓氏一族失了這個依靠,繼而背上沉重賦稅!


    因此上韓宓從打接下這個差事到現在,也沒有什麽埋怨,隻要她出手後能叫自家清淨,能叫她娘好好養胎,她心甘情願。


    她便提筆寫到,族長好意送來的丫頭可以收,可是賣身契也得有,又將緣故與好處細細講了。


    至於等過些天那兩個丫頭到了,既是有賣身契在手,還不是想打想賣都由她?


    隻是別看話是如此說,第二日一早韓宓也不忘去尋莊岩,說是這兩日的侯府若有公函往山東那邊送,萬萬別忘替韓家交代山東境內幾個驛站,若有韓家的家仆路過,便將人留下等栓柱。


    這樣也免得黃香山等人選擇走了水路,再與栓柱走兩岔兒去。


    其實王媽媽的丈夫辦事她還是很放心的,譬如這一次,黃香山便知道先給她父親來封信,而不是冒冒失失帶著族長送的兩個丫頭上路回京,還有她大舅舅回來述職時,黃香山前去接人,也知曉在路上便先將家中之事給大舅舅透露一番。


    隻是韓宓也怕,怕黃香山既是已將連氏等人送到了,便再也沒了繼續留在老家的借口。


    那兩個丫頭一旦被他們帶離了登州,上了回京的路,她雖然也能等人來了之後再換別的手段,族長那廂又該等什麽時候給他教訓呢?


    莊岩聞言也便知道,韓宓打發栓柱前往山東必是有要事,否則黃香山等人前些日子剛將韓二太太和丁香送走,這一次為何又差人去?


    他也不問緣故,就笑著點出了兩個人的名字,又笑問韓宓:“宓妹妹若覺得這兩人夠妥帖,便叫他們這就出發追趕栓柱去吧?”


    “如此也省著非得等我父親有公函往山東送,萬一將事情耽擱了可不美。”


    栓柱等人是在天不亮就騎著快馬走了不假,可那小子與另外一個家丁到底不是常出遠門的,又肯定不擅長一路與驛站打交道之事。


    他的人卻最擅長馬上趕路,不但用不了半日便能將人追上,等出了京城後,還可以拿著自家的帖子在各大渡口與驛站都留下話來,這樣也便不用再幹等著送公函的快馬了。


    韓宓自是知道這樣再妥當不過,也便笑著領了他的好意,等他立刻就將那兩人喊來吩咐了,待兩人領命走了之後,她就將緣故跟他學說了一遍。


    “……雖說不過是兩個沒名沒分的丫頭,來了之後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我也不想助長韓氏一族這等風氣。”


    更別說這還是她父親第一次求她,他為的也不是別的、而是家宅安寧,她不將事情辦得漂亮些怎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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