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儀既然以為袁皇後母子已經私下得知,皇帝打算哪個兒子先有了子嗣、便欲立哪個兒子為東宮儲君,她當然便巴不得李瑩玉眼下便已挺起了大肚皮,全然忘了李瑩玉四月初才嫁給禮王,眼下不過三個半月。[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再說哪怕皇帝並不是那麽想的,如果李瑩玉也有了身孕,不也能衝掉齊王妃有孕的獨喜?也省得叫袁皇後母子在皇帝麵前又多占去幾分分量?


    她就在吩咐了那嬤嬤之後,又連忙收起怒火,小心翼翼的叮囑起來,等你到了禮王府,萬萬莫將我發火兒的事兒先說出口:“萬一瑩玉已經有了身孕,豈不得被你嚇到了?”


    意思便是至少也得先得知李瑩玉到底有沒有好消息,再做他論也不遲。


    ……這一日傍晚才從齊王府中趕回來的袁氏便從溫先生口中得知,溫先生今日頭午進宮去了。


    “先生說是宓姐兒將禮王侍妾有孕一事透露給你的,又話裏話外想叫你盡早報給皇後娘娘知道?”


    待得了溫先生的肯定點頭後,袁氏不禁抿起嘴兒笑起來。


    宓姐兒這孩子還真是鬼精鬼精的!


    這孩子怎麽就知道皇後娘娘能用得上那個消息,也便不惜當即打斷溫先生的講課,變著法子催著溫先生進宮送信兒?


    說起來多虧她一早就趕去齊王府探望齊王妃,卻也不忘囑托溫先生去給女孩兒們知會一聲,齊王妃有孕了。


    如果宓姐兒還蒙在鼓裏,並不知道齊王妃有了好消息,也未必會將禮王侍妾有孕一事放在心上,更不會早早催著溫先生進宮不是?


    這一樣的消息送進宮,是早是晚的作用也不一樣呢!


    原來袁氏之所以不吝誇讚韓宓的同時也誇讚一下自己,隻因她既是傍晚才從齊王府歸家,她當然也就知曉宮中都發生了何事。


    那重華宮聽說齊王妃有孕後,便派了個嬤嬤趕去了禮王府,待得知禮王妃李瑩玉雖然還沒動靜兒,禮王的一個侍妾倒是有孕了的消息後,秦修儀又是怎麽一個欣喜了得?


    這位修儀娘娘便也不管皇帝是否還在忙碌政務了,立刻就差了重華宮的管事太監去請皇帝,邀請皇帝前往重華宮與她共用午膳,還說到時她會告訴皇帝一個好消息。


    要知道不論是禮王的正妃有孕也好,侍妾有孕也罷,生出來的可都是禮王的正經子嗣,也是她秦修儀的正經大孫兒呢。[]


    她當然難免因此欣喜若狂,既喜於皇後與齊王夫婦無法獨占鼇頭了,又喜於若她比皇後報喜還早,或許還能令皇帝越發高看她們母子一眼。


    如果皇帝真打算誰先有了子嗣,便立誰為太子,她的兒子豈不是比齊王所擁有的籌碼也不少!


    可此時的秦修儀卻偏偏忘了一點,那就是皇帝自幼便與庶兄庶弟們不合,也沒少受這些兄弟的欺負打壓,在皇帝的心裏早就對嫡庶之分根深蒂固,那便是嫡出才是正根兒,庶出全是害人的貨色。


    而這嫡庶之分輪到皇帝自己的兒子們身上,既然個頂個兒都是他親生的,當然也便不那麽明顯了。


    就連三個成年皇子出宮建府、封為親王,不但沒有先後之分,更顯不出皇帝一點點喜惡的區別來,秦修儀可不是就將皇帝這個心結越發忘得幹幹淨淨?


    因此那重華宮的午膳桌上想都不用想,皇帝雖然也未曾當眾發火,更不曾責怪秦修儀什麽話,卻是從始至終一直黑著臉,顯然並不曾將禮王的侍妾有孕當成了好消息,相反還分外不高興。


    這個消息經由平樂長公主安插在重華宮的人、再傳到皇後娘娘耳邊,再加上溫先生之前遞到麵前的消息,令皇後越發確定很可以再將禮王侍妾有孕一事利用一番。


    皇後娘娘也便在午後差人給皇帝傳了話,說是太後娘娘的忌辰就快要到了,若是皇帝不忙,還請皇帝前往坤寧宮與她共同商議有關的各項事宜。


    話說皇帝本就在秦修儀的喜形於色中又想起自己自幼那些時光,想著當年若不是他的太後祖母縱容,他母親又怎會被先有孕的妃子逼迫得不善,等他出生後,又怎會被年長的長兄與次兄追著打罵……連個午覺都不曾歇好。


    等袁皇後的相邀遞到麵前,要與他商議的又正是他亡母忌辰,他的麵色忍不住更難看了。


    要知道齊王妃也有孕了,皇後卻沒借此前來他麵前擺功邀寵,相反還將他亡母的忌辰擺在第一位惦記著。


    而那秦修儀那副嘴臉……與他當初那位太後祖母、那些先於他母親有孕的妃子又是何等相像,何等的令人厭惡!


    皇帝越想越惱,好在他並不是惱怒皇後母子,相反還對皇後的人品越發尊重起來,他便當即喚住坤寧宮的總管太監等一等他,待他的貼身太監們服侍他從臥榻上起了身,就一路趕往了坤寧宮……


    溫先生從袁氏口中得知了她離開後宮後又發生的這一切,也不由得笑了起來,既笑宓姐兒叫她送消息送得及時,又笑皇後娘娘這一手兒真是無形卻高超,更笑那秦修儀聰明反被聰明誤。


    隻是溫先生也不免有些疑惑,那疑惑還不是眼下才生出的,而是從打今早的汀蘭館便緩緩生出。


    隻因她一直以為她的學生裏,最為聰慧的是莊媛,最為敏銳的是莊婷,最為敢說敢做的是宋千紅,無論哪樣兒都仿佛沒有宓姐兒什麽影子。


    溫先生當然盼著自己的學生個個出色,尤其是韓宓,這孩子可是溫靖侯夫人選定的世子夫人,將來是要做莊家宗婦的,她當然更樂於見到韓宓的成長。


    可宓姐兒這孩子先是沒什麽存在感,卻在不知不覺中突然脫穎而出,不但結合了另外幾個女孩兒的所有優點,還比另外幾個女孩兒更優三分,這究竟是哪裏不對了?


    袁氏此時也瞧出了溫先生的疑惑,待得知竟是疑惑這個,她便笑著替韓宓解釋起來,說是先生想來也知曉韓家曾經出過什麽事兒。


    溫先生頓時茅塞頓開,連連笑道她竟是將這個忘了。


    連她都說過後宮就是天下最大的後宅了,宓姐兒既是已經在自家的後宅曆練過,在那孫氏沒死之前,還與孫氏進行了不知多少次的無形交鋒,可不是就學會了舉一反三?


    隻是溫先生也明白,她與袁氏還不能高興得過早,皇帝隻是今日午後去了坤寧宮,皇後娘娘僅僅才贏了一小步。


    隻有等得秦修儀母子徹底失了寵,皇帝徹底將齊王立為東宮儲君,到那時才堪堪鬆上一口氣。


    這就更別論有史以來的東宮也並不是全都做了帝王的,皇後與齊王母子也好,溫靖侯府也罷,還都任重道遠得很。


    ……這時的袁氏與溫先生也就都沒猜到,韓宓今日午後下了學後,便在莊岩的護送下徑直去了何家老宅,借口是去給她外祖母請安,實則卻是與莊岩一同麵見了她大舅舅何鳳亭。


    何鳳亭聽罷外甥女的來意便笑得不行。


    “怪不得你爹整日裏歎氣說,宓姐兒怎麽偏是個丫頭不是個小子,你這丫頭的鬼機靈若是用在官場上,先不論別處,至少在都察院就得是個口舌如刀的名嘴!”


    原來是韓宓利用溫先生將禮王侍妾有孕的消息送給袁皇後還不夠,還想叫她大舅舅發動發動可用的禦史言官,借此機會參一參秦閣老的家風。


    要知道禮王可是皇帝的兒子,參禮王便等於參皇族,甚至等於笑話到了皇帝這個當爹的臉上,這等傻事兒萬萬不能幹。


    可秦修儀再是皇帝的妃子,出身卻是秦府的女兒呢,她乍一聽得齊王妃有孕,先是逼迫自己的正室兒媳李瑩玉趕緊生孩子,又用往禮王府送側妃相要挾,繼而又不惜抬舉一個沒名沒份的侍妾,這若不是秦家的家風與教養出了問題,又是誰的錯?


    這就更別論秦修儀可不是皇帝正妻,禮王再是她親生的兒子,也要稱呼皇後娘娘一聲母親。


    皇後娘娘這個嫡母都不曾往禮王府的後院胡亂插手,各種對禮王正妃進行逼迫,秦修儀憑的什麽,竟敢禍亂堂堂一個親王府!


    莊岩卻是聽了何鳳亭的笑言便忍不住哀呼起來:“韓家表姨夫總盼著宓妹妹是個男孩兒就罷了,大表舅怎麽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若他宓妹妹真是個男孩子,他的小媳婦不就沒了?


    隻是別看話是如此說,莊岩卻也知道眼下在談正事兒,他便在搞怪過後迅速正了顏色,直道他也覺得宓妹妹這個主意不錯,隻是若在明日便就此運作起來,難免有些窺探皇家秘辛的嫌疑。


    何鳳亭亦是點頭道,正是這麽個道理。


    “雖說那禮王夫婦因著侍妾有孕,已是徑直鬧到了街麵兒上,當時路過之人都是人盡皆知,秦修儀到底沒往外頭鬧去,科道言官哪裏能知道秦修儀是什麽樣的人?”


    “那若是提早叫言官參上秦楚懷一個教女無方,豈不是反而提醒了萬歲爺,他的後宮到處都是多嘴多舌之人,甚至還會牽連皇後娘娘與平樂長公主?”


    韓宓輕笑:“那若是能激起禮王妃李瑩玉的惱火,再叫她惹惱了秦修儀,譬如叫她私下懲罰了禮王那個侍妾,令那個侍妾小產了呢?”


    秦修儀本就沉浸在“皇子們誰先有了子嗣誰就是東宮”的想法裏不可自拔,李瑩玉若在此時打滅了秦修儀的幻想,這婆媳倆還不得立刻鬧得不可開交?


    到那時不論是哪個占了上風,秦修儀的所作所為也是紙裏再包不住火,這時再有禦史言官一路群起彈劾秦閣老,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何鳳亭頓時又為外甥女這一番話驚呆了,他驚得不止是這丫頭不但知曉如何能令水到渠成,還想變著法子去挑唆禮王妃。


    這、這雖然是個有些陰險卻又極其好用的法子,可這也太危險了啊!


    一旦人家秦修儀與禮王妃婆媳倆重歸於好後,又弄清了始作俑者是誰,宓姐兒哪裏逃得掉?這丫頭哪裏來的這麽大膽子!


    何鳳亭便立刻板了臉,連聲說了七八個不行:“這種既危險又傷德行的事兒哪裏能由你親自去做,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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