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又過了幾日後,汀蘭館門口的幾棵桂花樹已是打滿了花苞,漸漸泛出了醉人的香氣。[.超多好看小說]


    韓宓在這日散了學後,便站在飄香的金桂樹下,笑聽著莊岩給她學說,平樂長公主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


    這位長公主過去並不曾將金家這個假“家奴”多放在心上,隻當金家給她賺個脂粉錢,是多是少都由著金家上交。


    如今長公主也終於正式起來,今日一早便親自點出了四個管事與兩個賬房發去了金家,顯然是不打算再叫金家如過去那般輕鬆了。


    長公主過去既然一直隨著金家去,當然也是從不曾太過在意金銀這些身外之物,以她的身份,名下產業也不止是金家那一處。


    更何況金家明麵上還是皇商,她若是將這家人拿捏得太緊,她那龍椅上的皇兄也不會很高興不是?


    可若是金家整日裏背著她惹事生非,哪怕這金家並不曾賣身給她,這大熙朝誰不知道她是這家的主子?她還能不在意?


    單隻說那孫氏便是死在金家的一處宅子裏,這孫氏還是她駙馬送去的,她不知情還則罷了,知情後她便不能不當一回事兒!


    因此上前幾天莊岩才一將長慶交到長公主手裏頭,長公主不但得知金家最近給她惹了禍,竟聽了蘇櫻的挑唆將手伸到了韓宓頭上,又得知她的駙馬竟然早就夥同孫氏將主意動到了金家,她頓時就被氣笑了。


    她就說麽,那孫氏前往正定的路上怎麽就丟了,後來卻突然傳回了死訊,又說是人病死在了路上。


    敢情那孫氏先是被蘇寅生劫走了,等孫氏幫著蘇寅生跟金家搭上了橋,便被他狠心害死了,隻因他一邊想獨吞金家的好處,一邊又怕孫氏走漏風聲?


    看來她過去真是太仁慈,也真是太隨性了!


    她也便不但養大了駙馬的野心,養大了妯娌的野心,還培養出了一個狼羔子夫家侄女,連帶著先帝賞她的家奴也要反頭噬主了!


    不過也好在這些人雖然野心都挺大,卻都各自打著自己的小算盤,也便不等如何就都一一露了餡兒。


    否則她這位皇家長公主豈不更成了天大的笑話,這若傳揚得人盡皆知,還不得天天拿著她下飯!


    ……韓宓卻是萬萬不曾想到,長公主竟將孫氏的死因也歸為蘇寅生頭上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等她聽罷莊岩的學說,便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直道那金家雖然可惡,在這事兒上倒是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莊岩亦是點頭笑道,這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不過這也不怪金家會這麽想,那個叫長慶的還如此報給了長公主知道,長公主也立刻就信了。”


    那蘇寅生蘇駙馬既然打著收攏金家的主意,那孫氏又本是醜事敗露、被他差人在路上劫回來的,等孫氏給他與金家搭上線後,哪裏還有活著的必要?


    孫氏是他親生兒子的生母不假,可一來她與他的奸.情一來已被長公主發現了,二來還曾親手害死過他的親弟弟,這也是他默許的,他留著她做短處麽?


    長公主倒是想將孫氏的死因往別處想,可別人誰與孫氏有那麽大的仇恨呢,又如何知道孫氏藏到了金家,敢於在金家便對孫氏動手呢?


    兩人便難免分外開心,既開心於孫氏之死終於可以徹底翻過篇兒去,他們已是徹底扯開了嫌疑,又開心於蘇駙馬也背上了更沉重的枷鎖,從此再難翻身。


    至於那金家與蘇櫻,韓宓還是那句話,她這一世著實不想再與這家人打什麽交道,蘇櫻雖然陰險,到底也不曾搶走她的夫君。


    金朝德當然也是個該死的,他真不該前世便聽了孫氏母女的話對她動手,這一世又將這一招重演。


    可誰叫韓宓早就厭惡死他了,也便連一個“金”字都不想再聽到?


    若是再騰出手來對付他,是她生怕金家意圖抹黑她名節的話兒傳不出去麽?還是她生怕溫靖侯府的名聲太好聽?


    再說長公主不是已經著手對付他們了麽,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還想從長公主手底下討到好去不成?


    說起來倒是秦家那一頭更牽著韓宓的心,隻因那秦修儀雖然如她所想、在琴姑娘小產的第二日便對禮王妃李瑩玉發了怒,卻因著李瑩玉的腳傷,到底未曾將這個兒媳婦如何體罰,那李家也便不曾真為女兒出頭。


    韓宓便頗為擔憂的問莊岩道,是不是她那個主意還是隨性了些,也便不曾給秦閣老造成什麽麻煩,眼下都五六天過去了,連個可以彈劾他的理由都沒造出來。


    這就更別提齊王也在等的機會,那等著戶部主動暴露出弱點的機會――齊王是已查出戶部的賬目有些問題不假,可這擺在明麵上的問題畢竟還是太小了。


    因此上隻要那位李朗中不與秦閣老或是秦修儀鬧出什麽不愉快,便當不成齊王的借口。


    難不成齊王還能將那孫府的賬房於德海推出來,昭告世人他早就暗自在查秦閣老與戶部,那於德海也早就逃離了孫家,歸順了齊王府?


    還是齊王敢於叫皇帝知道,戶部的賬麵雖然隻是小問題,實則卻還有一本暗帳,那暗帳的副本早就被於德海謄寫清楚,又落進了他手裏?


    要知道齊王也不過是最近兩個月才進戶部當差,以前就是個光頭親王,從不曾參與政事!


    就是這麽一位才出宮建府不滿半年、兩個多月前才開始參政的王爺,卻早就提前下手暗查起了朝廷官員,又不是出於皇帝的默許,齊王這不是主動找死麽?


    那麽齊王也隻能等,等李瑩玉的娘家父親與秦閣老不虞,再假借這位李朗中之口傳出秦閣老對戶部動過手腳。


    至於李朗中到底是不是真因為些許不愉快、便將秦閣老出賣了,想來秦閣老一派之外的官員與皇帝也不會在乎。


    韓宓當然便會很擔心,覺得自己那個手段在後宅或許還能好用,若是照搬到朝廷黨爭之上,難免差了不止一點分量。


    莊岩聞言便笑了,直道宓妹妹不用擔心:“那秦修儀脾氣再火爆,出身到底是秦家不是?行事自然與那位李貴妃不一樣。”


    言之意下便是李貴妃或許敢於毫不留情的懲治兒媳婦,秦修儀到底比李貴妃多了些花花腸子。


    想當初那孫家出了事後,李貴妃先是將孫家兩位姑娘從側妃貶成侍妾,逼著孫家姑娘賣身進敬王府,後又叫這兩個姑娘連侍妾都沒得做了,隻得一根繩子吊死、追隨孫大太太而去,李貴妃可是眼都沒眨一下。


    雖然事後禦史言官們也將李貴妃的娘家肅寧伯府好一頓彈劾,肅寧伯既然連個朝廷實職都沒有,人家會在乎?


    敬王倒是李貴妃的親兒子,這樣的彈劾也難免會牽連敬王。


    可誰叫敬王比他那親娘和娘舅還不在乎?


    他若是在乎,當初就不會帶著幾個表弟行走於齊王府後宅如入自家,更不會隨便就點了頭、將他長兄齊王拱手奉上的良家“美人”笑納!


    他明知齊王給他塞人肯定有別的目的,怎麽看怎麽都像算計他,可他既然出宮建府後便走了個“好色王爺”的路子,分明就是以此作為自保了,他怕什麽?


    韓宓不由得眨了眨眼:“岩哥哥是說……秦修儀也在等,等著李瑩玉腳傷好了再與她徹底算賬?”


    平樂長公主既然早在重華宮埋了暗線,若是莊岩對此知情也不意外;等她又見莊岩笑著點了點頭,她這才放了心。


    她就說麽,那秦修儀既然那麽在意禮王的子嗣,總不能這麽雷聲大雨點兒小;敢情倒是李瑩玉不經意間被碎鏡片紮傷了腳,也便推遲了秦修儀發飆的時機。


    ……韓宓便耐心的等啊等,等到又是半個月過去,這天正是她在學館的休沐日,自家郊外莊子上的棗子都紅了,往城內的韓宅一送就是兩大筐。


    這時何氏的身子已經越發沉重了,韓宓便索性吩咐下人不用往正房送,就在廚房門前的空地上直接分成小籃,給老太太和她父親各留下一籃後,剩餘的便給親朋好友府上分頭送去。


    “給城北我外祖母家多裝幾籃子,我親自送過去。”韓宓笑著吩咐王媽媽。


    算起來她兩位表哥何昊與何晟前兩日下了秋闈的考場,今日正該考完了,等她一路趕到城北,表哥們也快到家了,她正好能陪著外祖母與舅父舅母給他倆洗塵壓驚。


    這時韓宓就聽得身邊不遠處傳來一聲笑,抬頭一看卻是她父親,他見她抬頭望過去,更是笑道宓姐兒這是什麽話。


    “若是叫你兩個表兄得知你要給他們壓驚,將來他們再下場考進士去,豈不得沒進場便得嚇出一身冷汗。”


    韓宓也不禁笑起來,直道她隻是說順口了:“父親怎麽這麽早便下衙了?”


    待得知她父親也是算好了今日是表哥們的閉試之日,便打算先來家說一聲就去迎接他們,她越發抿嘴兒笑起來。


    隻要父親願意維護家庭和睦和美,也願意維護母親的娘家親戚,等他漸漸習慣了,她哪裏還用在乎他究竟是真改還是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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