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生緩緩降落,雙腳落在地上,身體微微搖晃,仰頭望了望天際如螢火蟲飛舞的血紅色靈力,慰然一笑,放下了心中的包袱,身體向後傾斜,仰天倒在了冰冷的岩石上。


    黃震見狀急忙跑了過去,來到近前,細細打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舍生時,心中赫然,感動與悲傷一同湧上心頭,淚如泉湧,崩泄而出,雙腿跪在地上。


    原來舍生不僅右側被打的扭曲變形,就連左側也是出現了一個比兩個拳頭稍大的半圓形缺口,此刻沒有了法力堵塞,涓涓鮮血正沿著缺口流淌而出,青色的岩石很快就被他染紅,形成了一汪血泊。


    “舍生師兄。”黃震泣不成聲,傷心的哭喊道,望著奄奄一息的舍生一時失了分寸。


    舍生修為境界雖然突破了,但身體的傷勢並沒有恢複,知道自己可能撐不到回雷音寺後,為了解除後患,攻擊血煞魔君的那一刀已經用了他全部的法力,現在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看著晦暗的天色,舍生頓覺自己已經了身達命,深得三昧真諦,屏絕雜念,心神出奇的平靜。


    但就算如此,還是用微弱的語音,頗為遺憾的說道:“真是造化弄人啊,未料到我居然會在身受致死重創後突破了修為境界,真是不甘心啊。”


    舍生深深一歎,言語中有著說不出的疲倦。


    黃震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手忙腳亂的站起來,說道:“對,你受傷了,等等,我這就想辦法幫你治療。”


    “不用了。”舍生喉結滾動,喘了一口粗氣,輕輕地說道。


    黃震抹去眼淚,淚水還是會不斷湧出,看著舍生麵如死灰,隻覺自己手腳冰涼,腦袋裏的那根筋繃到了極限,重新伏跪在舍生的身邊,聲嘶力竭,神色悲切的喊道:“怎麽能不用了呢,你不要死,李師兄死了,趙師弟也不知去向,我不要你死,我不想再看到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死去了。”


    “嗬嗬,你著相了”舍生淡淡一笑,聲音卻猶如抽風機一般,隨即眉眼慈悲,麵顯佛光,莊重地低吟道:“智者能知罪性空,淡然不懼於生死。”


    旋即,表情定格在這一瞬間,成為了永恒。


    “師兄……,舍生師兄……”黃震輕聲呼喚著,可舍生毫無反應,雙眼閉合,麵色安詳。


    仿佛想到了什麽,黃震不可置信地伸出顫抖的手指,放到了舍生鼻子的下方。


    沒有呼吸?黃震的向後癱坐下去,目光呆滯。


    片刻過後,舍生的身體放射出柔和的金光,慢慢消失,化為點點塵屑,隨著微風飄散在空中。


    “咚隆——”


    一個圓滾滾的物體掉落在岩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滴溜溜的滾到了黃震的身前。


    黃震停滯的思緒被帶了回來,眼睛向下掃去,看到一顆金色的珠子在他的腳邊。


    身子向前探去,將它撿起,拿到眼前仔細端詳,發現這顆珠子有些眼熟。


    忽然間,黃震想起,這顆珠子和舍生經常掐在手中的那串佛珠的材質非常相似,應該就是那串佛珠上麵的其中一顆吧。


    黃震不知道的是,舍生的那串佛珠早在抵擋血煞魔君的攻擊後就全部破碎成了粉末,這是唯一剩下的一顆,也是最終還保持完整的最後一顆佛珠。


    狠狠地把佛珠攥在手中,冰涼的氣息鑽入體內安撫著黃震即將崩潰的神經,那串佛珠不愧是佛門重寶,即使隻剩下一顆,功效也是非常顯著。


    抹了把淚痕斑斑的臉龐,黃震將這枚佛珠放入了自己的懷裏,權當是對舍生緬懷的一種信物。


    天空中血煞魔君被打散形成的血霧還沒有完全消失,陡然,天上傳來一股撼天動地的威壓,如烏雲壓頂般降臨。


    飄散四處的血霧中間亮起赤紅色的光芒,以那個點為中心,血霧形成漩渦狀匯聚過去,如同一片浩瀚的星雲。


    黃震驚訝的抬起頭,昂首望天,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在右手邊百米開外,慧心和莫小邪也觀察著天上異常的景象,慧心空出來的那個手微微顫動了幾下,握成了拳頭。


    “哈哈哈哈——”


    片刻過後,從星雲狀靈力團的中心發出了猖狂的笑聲,聲音中有興奮、有得意,其中的含義不一而足。


    黃震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神色驚變,恐懼中摻雜著難以置信,手指向空中疾點,用顫巍巍的語氣驚叫道:“你……你不是被舍生師兄打死了嗎?”


    一個算不得魁梧的身影漸漸顯露,外衣呈現暗紅色,正是被突破境界的舍生用全力擊殺,如血囊似得爆裂開來的血煞魔君。


    他竟然沒有死?


    血煞魔君活動了下剛剛聚合在一起,重新生成的軀體,隨手一招,將被打飛不知道多遠的法寶招了回來,血玉的骷髏頭上裂痕縱橫,看的血煞魔君臉頰抽搐,一陣肉痛。


    他可就這一件法寶啊,想要修複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而且因為本命法寶受損,他的靈識也受傷頗重,加上舍生的臨死一擊,看來又要修養個幾十上百年了,不過在那之前,自己是不是要收回一點利息?想到這裏看向下麵大聲叫喊的黃震,眼神中不懷好意。


    “被那個和尚打死?不要搞笑了,本魔君當年可是在天樞老道的眼皮底下逃走過,就憑他一個剛剛晉升道茂境的修道者,怎麽可能將我殺死?”血煞魔君氣焰囂張的大笑著,辱罵道:“那個和尚就算再強還不是死在了本魔君的手裏,跟本魔君作對這就是他的下場,死的一了百了,真是便宜他了,要不是他死後的屍體涅槃消失,我絕對要把他挫骨揚灰,化作我法寶的養料。”


    黃震上下牙齒緊緊咬合,牙齦都因用力過猛流出了鮮血,弄得滿嘴血腥。雙手攥緊成了拳頭,指甲蓋陷入了手掌中,血滲進指縫,可他本人似乎毫無所覺,用吃人的眼神,死死盯著天空上得意忘形的血煞魔君,恨不得立刻親手將他殺死。


    究竟是為什麽?到底是為了什麽?為了保護他們,舍生不顧性命之憂,勢要斬殺血煞魔君,本以為已經把血煞魔君幹掉了,舍生師兄也稱得上死得其所,可如今血煞魔君還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看起來並不大礙,那舍生師兄的死亡還有什麽意義?


    “我再來問你一遍,你們究竟把虎魄刀藏在哪裏了?”血煞魔君俯視大地,冷笑著問道,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也不再著急,反正憑著兩個廢人和一個連道心都沒有的修道者,根本翻不起什麽大浪。


    現在他隻想知道虎魄刀的真實位置,虎魄刀的威力他可是親眼所見,同他在一起的唐安笑已經斃命,如果能問出虎魄刀的所在,或許不交給魔主,據為己有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黃震抿著嘴唇,閉口不言,對於拿走虎魄刀的那個人他也不認識,況且就算他認識、知道虎魄刀的去向,他也不會告訴這位害死舍生師兄的罪魁禍首。


    “不說嗎?”血煞魔君眉頭一挑,乜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道:“本魔君的耐心十分有限,再給你十秒鍾的時間,你若是還不回答我的問題,我隻好殺死你,去問躺在那邊的兩個人了。”


    說完,血煞魔君的右手向斜下方伸直,掌心托著攝人心魄的骷髏頭,空洞的眼眶充斥著細密的裂痕,仿佛有一雙眼睛在眼眶中央,死死盯著黃震,一股涼氣爬到他的脊背上,令他微微生寒。


    “十、九、八、七、六、五、……”血煞魔君緩慢而平靜的數著,高傲的姿態猶如宣布世界末日的惡魔,語氣愈漸加重。


    黃震淡然的做出一個阻止的手勢,高聲說道:“停,你不用數了。”


    “你還是滿識抬舉的嘛。”血煞魔君頗感意外的瞅了他一眼,得意地笑道:“我倒是有點兒欣賞你了,快點告訴我,虎魄刀現在在什麽地方。”


    “對不起,你可能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黃震臉上劃過一抹譏笑,渾然不懼的和血煞魔君對視著。


    血煞魔君驀然一怔,隨後露出猙獰的牙齒,笑道:“好!好!你敢耍我,既然這樣,那麽你就去死吧。”


    血煞魔君大吼一聲,怒發衝冠,周身法力顫動,集聚到手中的法寶之上,幽幽紅光熾烈綻放,如來自遠古的殺星,讓人望而生畏。


    黃震像是看淡了生死,麵色如常,巋立不動,卻有幾分他舍生師兄的風采。


    “住手!”


    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喝,讓血煞魔君驅使法寶的動作不由一頓,黃震更是震驚的望著不遠處站了起來,橫眉冷對地慍視著血煞魔君,身上法力濃厚,明心劍遙指半空的慧心,猶如一朵凜冬之花,矗立在青岩石上。


    看她現今神采奕奕的表情,哪還有半點兒受傷的樣子。


    “慧心師妹。”黃震驚喜交加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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