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狄後背撞到柱子,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全都移了位。


    “阿芙洛狄!”


    聽到西蒙的喊聲,躺在地上的阿芙洛狄抬頭看去,卻正好發現一道寒光劃過她的脖頸,深深地插在柱子裏麵。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阿芙洛狄用手背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回首拔出長劍,卻發現劍身彎曲,已經不能繼續使用了。


    “西蒙,把你的劍借我一用。”


    西蒙聞言趕到阿芙洛狄的身旁。


    “你沒事吧,要不然我們還是先撤退?”


    西蒙將自己的鍍銀長劍遞給阿芙洛狄,擔憂地說道。


    “我可不想浪費這麽好的機會,西蒙。”


    麵對西蒙困惑的表情,阿芙洛狄沒有解釋的打算。


    不是武者的你無法理解這種感覺,麵對擁有高超武藝的敵人怎能輕易退縮,每一次攻防都仿佛可以窺視到更高深武學的一角,那是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誘惑。同時這個骷髏向我展示了完全不同於法術的力量,那是千錘百煉的武藝和源自內心的強大,不斷超越自己直到超凡入聖。


    那麽此時此刻心中的悸動又是因為什麽?興奮、恐懼還是期待,數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阿芙洛狄渾身都有一種戰栗的感覺。


    這就是我所期待的東西,我的本性。


    明明已經獻身於正義,為公理而戰,為何還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我真的不適合聖武士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要指引我成為聖武士,該死的命運!我的人生不是誰的玩具,沒有人能遙控它,隻有我才是自己的主宰!


    “或許會死在這也說不定,抱歉。”


    阿芙洛狄低聲對西蒙說道。


    西蒙一愣,卻看到阿芙洛狄露出了無比妖冶而魅惑的笑容。


    阿芙洛狄衝進水銀骷髏與辛克雷的戰鬥中,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架勢攻擊,就像一個狂戰士一樣,沒有章法卻野性十足。一時之間,水銀骷髏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水銀骷髏閃過兩人的攻擊,突然一指點向阿芙洛狄的左肩,可阿芙洛狄竟然絲毫不避,反而加速迎了上去。尖銳的指節穿透鎧甲,在阿芙洛狄的肩上開了個洞,血液噴湧而出,映照出阿芙洛狄興奮的近乎猙獰的臉龐,她趁著這個機會一劍將水銀骷髏的右臂斬斷。


    掉落的手臂在空中便化為流動的液體,凝聚成一顆顆圓潤的彈珠小球,落地後快速地滾到水銀骷髏的腳邊,融入到水銀骷髏的身體裏。不多時,水銀骷髏的右臂完好如初。


    即便如此,大家依然沒有退縮,辛克雷從阿芙洛狄處得到啟發,直接硬接了一記水銀骷髏的手刀,那手刀狠狠地砍到腹部甚至讓鎧甲變了形,但辛克雷卻忍痛用巨錘將水銀骷髏的腦袋砸了個稀爛。


    一時間水銀骷髏的身體崩潰成漫天的水銀,就當大家以為戰鬥結束了的時候,水銀卻在不遠處重新凝聚成型,新的軀體看不出任何損傷。


    水銀骷髏一隻手背在身後,平伸出一隻手向他們示意。


    來,繼續。


    辛克雷沉重地喘息著,一身鎧甲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負擔,而且剛才那一記手刀似乎將他的內髒打傷,現在每動一下都會感到腹部劇痛。汗水順著額頭留下來,頭盔中悶熱的空氣幾乎讓他窒息,他伸手將頭盔摘下來扔到一旁,露出明亮的雙眼。


    “呼,這下舒服多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幾條命。”


    明明臉色看上去很不好,語氣卻像平常一樣輕鬆。


    為什麽?


    瓦妮莎的手指已經被弓弦拉傷,開始腫脹疼痛,但她絲毫不以為意,沾血的箭矢剛才一刻也沒有斷絕。


    “頭一回射這麽多的箭矢,超滿足!”


    瓦妮莎將短弓交到右手上,似乎想使用左手拉弓,興致勃勃的樣子像是在練習場中玩耍。


    為什麽?


    阿芙洛狄閉著眼睛在回味什麽,臉上綻放出迷人的微笑。


    “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這痛快的死鬥真是讓人著迷。”


    阿芙洛狄僅憑手腕舞動著長劍,寒光閃閃。


    為什麽?


    西蒙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為什麽不撤退?不是說好看情況的嗎?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


    西蒙被這種局麵搞得心中煩悶,他想說點什麽卻說不出口,他已經被這白熱化的戰鬥壓得喘不過氣來,因為他怕誤傷隊友,所以幾乎沒有使用任何法術進行支援,這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局外人,在一旁冷眼旁觀這場戰鬥。


    我到底在幹什麽。


    逃吧,就像在廢土中一樣。


    人類是不可能贏得了怪物的,這是廢土的常識。


    從不讓自己處於非常危險的處境,這就是廢土生存的秘訣。


    沒有奇跡,沒有幸運,相信這些東西的家夥都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就讓這些傻瓜去死好了,以前不就是這樣做的嗎,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為了生存不擇手段才是正道。


    遊騎兵不是敢死隊,沒必要為了一次不明不白的任務就送死,不是嗎?


    而且這裏真的有淨化這片土地的方法嗎?一切都不過是猜測。


    逃吧,逃吧,逃吧。


    逃。


    “西蒙,不要太顧忌隊友會受到誤傷。相信他們吧,也相信你自己。”


    瓦妮莎對西蒙鼓勵道。


    “是啊,小哥,有什麽法術都使出來吧,我會及時避開的。我曾經和法師並肩作戰過,不用擔心。”


    辛克雷出言勸慰。


    “西蒙,你在壓抑自己。”


    阿芙洛狄輕柔的聲音擊中西蒙的心思。


    “你在壓抑自身的本能,對於術士的你來說,這是十分不明智的。術士本就是隨心所欲,讓內在的天性自由發揮,這樣才可以發掘自身的潛能。簡單來說,西蒙,你太理智了。”


    西蒙的思緒中劃過一道閃電。


    人終歸是感性的生物,雖然理性可以讓人生存,但感性可以讓人生活。


    “哈哈,你們啊,這種時候還有空閑來關心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麽好。”


    西蒙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內在天性,這是多麽陌生的詞匯,西蒙為了生存整整壓抑了自己一輩子。


    自由地死和拘束地活,西蒙曾經選擇了後者。


    但現在西蒙有了拒絕死亡的力量,它蘊藏於世間萬物之中,隻需言語和手勢即可調動,那是無上的偉力,改天換地隻是等閑,那就是魔法。


    從術士自身覺醒並掌握的法術來看,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術士的本性,完全沒有考慮法術搭配的合理性,隻是因為喜歡所以掌握。


    西蒙的本性雖然本人不想承認,但無法否認,他的本性中存在強烈的破壞欲,那是對自身的失望,還是對世界的控訴,西蒙並不知曉。


    人最難看清的就是自己,西蒙也不例外。


    西蒙一直以來都有一種錯誤的認知,那就是艾索思世界裏的人和他之前所在的廢土世界裏的人是一樣的。


    他錯了,艾索思世界的居民並不缺乏力量,他們缺失的是信仰和希望。


    “粉碎音波!”


    讓我見識一下我的力量吧。


    水銀骷髏的身上泛起陣陣波紋,它退後一步,右腳重重地落在地上,身上肉眼可見的波紋被導入到地上,讓地板變得四分五裂。


    還沒完呢。


    “毀掉吧!”


    什麽都好,我隻想破壞這個骷髏。


    西蒙的腦海中充斥著一個信念,那就是純粹的破壞。


    想起自己曾經試圖學習低級的逃命法術,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麽的膚淺,人畢竟不是神,無法自我塑造,現實不是遊戲,人也不是機器。有時雖然覺得成為一名法師或許會更好,但習慣了血脈中奔流的力量與熱血沸騰的快感,還能將頭腦冷靜下來嗎?


    去破壞、去蹂躪、去征服。


    西蒙感到比火球術還要強大的能量在匯聚,那是一股冷冽刺骨的寒風。


    規模不小的冰雹從天而降,連續攻擊著水銀骷髏和它周圍的地方,尖銳的冰雹中還夾雜著凜冽的寒風,將水銀骷髏輕易凍結,使它無法躲避冰雹的攻擊,猛烈的冰雹甚至讓辛克雷和阿芙洛狄無法靠近。


    冰風暴!


    西蒙使出了超出自身能力的法術,讓身體感到空虛和疲憊,不過其威力也是十分驚人。


    持續不斷的冰雹將水銀骷髏打成無數塊碎片,寒風使周圍掛滿了霜。


    西蒙此刻終於感覺自己是一名真正的術士了,他也感受到盡情施展自身能力的快感,心情歡愉至極。


    與水銀骷髏的戰鬥或許正因為是遊走在生死之間,強大的壓力逼迫出自身所有的潛能,所以大家才會如此著迷吧,在這裏,弱小是原罪,力量是一切。追逐更強力量的欲望深埋於這裏每個人的心中,為此他們不惜失去生命。


    在這個充斥著魔法、神術和靈能的超自然世界裏,冒險幾乎就是他們的生活,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末日的狀態下,他們隨時都會喪命。所以才如此渴求力量,追求超越,這或許就是這個世界的職業者永遠的目標吧。


    沒錯,西蒙如今終於擺脫過去普通人的身份,成為一個合格的術士。


    水銀骷髏雖然變成了碎片,但大家都沒有大意,它的實力太強了,哪怕是西蒙也不認為自己可以輕易擊敗它。


    果然,在眾人的注視下,水銀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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