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妮莎看著被蒺藜吞噬的埃奇沃思,心裏鬆了一口氣。隨後她揮動翅膀,降落在營地廢墟中。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


    瓦妮莎試圖尋找類似朱利安的幸存者,或者是哪怕一丁點的線索也好,但她一無所獲。她現在感覺自己年幼時所經曆的這個事件恐怕沒有那麽簡單,而她遺忘自己的經曆這件事情也透露著幾分蹊蹺,這很可能不是自己主動遺忘的,而是有人對她的記憶做了手腳。這樣想的話,朱利安的存在就顯得有點詭異了,他為什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而且自己卻對他毫無印象。


    正在四處搜索的瓦妮莎發現因為沉睡魔咒而生長的巨大蒺藜開始萎縮消退,她警惕地飛到半空中,集中注意力盯著那團蒺藜,不放過任何可疑的事物。隨著蒺藜消散,噩夢驚懼妖埃奇沃思詭異地消失不見,隻剩下那把巨劍插在地上。


    瓦妮莎小心地接近那把巨劍,上麵的眼睛全都閉著,似乎還處於沉睡之中。她伸手拔出巨劍,因為是在夢中,所以瓦妮莎絲毫不感覺吃力。她舉起巨劍隨意地揮舞幾下,兩麵劍身上的眼睛沒有一點要睜開的樣子,仔細端詳巨劍,她在劍格上看到一行細小的陰文。


    “深淵凝視著你。”


    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促使瓦妮莎扔開了巨劍,她決定暫時不去追究自己失憶的謎團,盡快蘇醒過來以免讓隊友擔心。


    瓦妮莎用意念將巨劍粉碎,之後想象出一團熾熱的火將巨劍燒成灰燼。


    “一切都結束了,讓我醒過來吧,拜托!”


    瓦妮莎集中精力讓自己脫離這個充滿不祥回憶的夢境,她感到視野變得模糊,精神開始恍惚,最後陷入一片寧靜的黑暗中。


    即將消散的夢境裏,遠處的夕陽終於落下,在昏暗的天空中,一輪明月開始顯現出輪廓,就像一隻剛睜開的眼睛。


    而此時,阿芙洛狄的夢境之中。


    這裏是一片巨大的森林,濃鬱的樹冠下大量鳥類歡快地嬉戲著,而有些則在寧靜的海灘邊戲水,森林的邊緣上遍布綻開的蘭花。細碎的陽光從樹冠的空隙中投下,照耀出一座爬滿藤蔓的大教堂,它靜謐地佇立在森林裏的一片空地上,仿佛被森林染上了生命的色彩,像一個巨大的鳥巢。


    不過以上這些景象是埃奇沃思從眼前的風景中猜想出來的複原圖。


    噩夢驚懼妖埃奇沃思看到的是一個支離破碎的世界,扭曲的大教堂連同建築周圍的樹木,土地,一切都淩亂地漂浮在虛空中,上下顛倒,左右不分,如同這片土地有了生命,天地反轉,萬物覺醒。


    “這是什麽鬼地方?”


    埃奇沃思惱怒地站在一個倒伏的大樹上。它的外貌與吸血鬼法師內厄姆一模一樣,不過它的表情更加凶狠和野蠻。


    “我還沒動手,這個夢境竟然已經快崩塌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管怎樣先找到那個人類,趕緊殺死她然後去協助主人。”


    埃奇沃思飛翔在空中,在高速飛行的同時靈敏地避開障礙,這裏的夢境幾乎讓人分不清方向,不過埃奇沃思目標很明確,它向著那座依然殘留少數藤蔓的大教堂飛去。等埃奇沃思靠近之後,發現這座教堂的風格十分少見,很少有教堂能如此嫵媚。這座擁有巨大圓頂的教堂用白色,粉紅,綠色的大理石按幾何圖案裝飾起來,可以說是將古典、優雅、自由詮釋得淋漓盡致。


    埃奇沃思進到教堂內部,巨大的穹頂上畫著無數天使的畫像,整座大廳空蕩蕩的,隻有一個身穿簡陋長袍的身影半跪在地上,低頭像是沉思或祈禱。


    看著麵前的情景,埃奇沃思感到有些怪異,它謹慎地開口試探道。


    “你知道我最喜歡對那些縮頭烏龜做什麽嗎?哦,對了,縮頭烏龜就是指那些躲在夢境角落裏,拚命躲藏的家夥。我會破壞掉整個夢境而且把夢境重新塑造成一個巨大的沒有任何生物或遮擋物的死亡沙漠,而且根據我的意願我會製造三個或更多的太陽,持續的高溫會讓任何活物每小時損失至少兩升水,那些家夥會一直脫水直到變成一個幹屍,相信我,那樣的滋味不好受。我把這個絕技稱為‘流火瀑布’,而且如果那些家夥試圖反抗,他們會見識到真正的地獄。”


    可是那身影對它的話語毫無反應。


    “當然,也不是所有生物的夢境都會被我破壞,有些生物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即便是我也沒辦法徹底破壞。不過這些意誌堅強的家夥也不會到處躲藏,他們往往會選擇直麵我這個敵人,對於這些家夥的挑戰,我從不退縮。一旦我親自出手的話,他們的下場會更慘,他們臨死前幾乎都會後悔挑戰我,他們甚至會求我給他們個痛快。現在,你選擇怎麽做?”


    埃奇沃思壓抑憤怒,沒有急著出手。雖然作為埃奇沃思兄弟中的大哥,它往往給人殘暴魯莽的印象,但它的血液裏依然殘留著噩夢驚懼妖的狡詐與謹慎,這也是它一直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可是大廳裏隻有埃奇沃思蘊含怒火的話語回蕩著,而那個半跪著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像,對外界的變化毫無反應。


    “看向我,你這個懦夫、蛆蟲!如果讓你死在我的絕技之下,那簡直是對我的侮辱!我決定了,我將用盡渾身解數來折磨你,讓你後悔羞辱我,讓你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


    大教堂的溫度陡然升高,熾熱的氣息不斷攀升。


    “……你的絕技難道是在死後繼續喋喋不休嗎?”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你說什麽?!”


    埃奇沃思聞言立刻試圖抬起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個鬆散的沙雕,從外層開始不斷地粉碎成灰塵滑落到地上,這比直接灰飛煙滅更要讓人感到恐懼。埃奇沃思掙紮著抬起頭,卻隻看到巨大的穹頂如同玻璃一樣破碎開來,一個有著潔白羽翼的身影從無盡的光輝中展現。埃奇沃思發現大廳裏的那個身穿長袍的未知敵人仍然沒有動作,或許對於長袍人來說,自己隻不過是一隻蟲子,長袍人根本不屑於看它哪怕一眼。埃奇沃思頓時被這種猜想徹底激怒了,雖然它很快就隻剩下一個頭顱,但它依然用惡毒的話語詛咒著。


    “別以為你們贏了,我的兄弟會為我報仇的,我不相信你們可以一直不休息,等著吧,每當你試圖閉上眼睛的時候都要小心,從今往後你將被永恒的夢魘纏繞,我們會在黑暗中一直盯著你的,一直到你死為止!”


    這時,一個細長的長槍刺穿空氣將埃奇沃思殘存的頭顱擊碎。


    “低等生物的心理陰暗程度遠超我的想象,他們總是能想出更肮髒的詞匯和更愚蠢的死法。”


    大天使在空中揮舞著兩隻龐大翅膀,一聲歎息從兜帽下緩緩流露。


    臨死前埃奇沃思隱約看到一雙巨大的染血羽翼從長袍下猛然張開,飛向破碎的穹頂,瞬間整片光明都被擊成碎片。


    空中的大天使輕輕抬手,紮在地上的長槍飛回到手中,那把長槍渾身通紅,前端分成兩個尖銳的分叉,槍身上纏繞著猶如飽食鮮血的布料。


    大天使對著擁有染血羽翼的另一個身影說道。


    “滌罪天使阿芙洛狄,知曉你的使命了嗎?”


    “不,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我說過我不會再聽從神的旨意了,是非對錯我會自己判斷。更何況我並不是天使,這些屬於天使的知識和力量都將封印在我的體內,化為我的潛能。未來,我隻會成為聖武士阿芙洛狄,而不是滌罪天使阿芙洛狄。”


    阿芙洛狄有些不適應地揮動翅膀,但實際上天使並不完全靠翅膀來飛行,他們的身上恒定著飛行術,哪怕不揮動翅膀也可以飛行。


    “這樣也好,無論如何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希望你們可以原諒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阿芙洛狄冷淡著麵對大天使的歉意。


    “回到你們自己的世界吧,我們的世界就由我們來守護,無論這個世界會走向什麽方向都是我們這些原住民的選擇,我們不會後悔。”


    大天使緩緩向上升起。


    “你真的不想知道諸神浩劫的原因嗎?”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這些對現狀都沒有任何作用,就給我們留些希望吧。”


    阿芙洛狄搖了搖頭,目視大天使的身體逐漸變淡,開始消失。


    “有時無知也是種幸運,莽撞也是種出路。”


    說完,大天使化為光芒消散了。


    阿芙洛狄看著地上埃奇沃思死亡時留下的塵埃,目光閃動著難言的意味。她將身後的翅膀隱去,降落到地麵上,雙手捧起驚懼妖的骨灰。阿芙洛狄準備趁著天使的力量還未完全消失的情況下,使用一種高級預言法術來知曉目前的境況,因為按理來說,當她昏迷的時候眾人應該已經處於安全狀態,不可能會遭受到這種莫名的襲擊,所以她需要獲取最新的情報,尤其是敵人的。


    阿芙洛狄閉上眼,腦海裏如同快進一樣播放著埃奇沃思的記憶,那是存在於它命運軌跡中的記錄,這份記錄存放在無盡的時光之中,所以哪怕它已經灰飛煙滅,隻要有它身上的物品依然可以讓人知曉它的過去。


    突然,阿芙洛狄震驚地睜開眼,她從埃奇沃思的記憶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她必須盡快蘇醒來阻止他的陰謀。


    他就是鋼鐵兄弟會的會長——辛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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