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下軟軟的,溫溫的,分明是人的血肉之軀。南月兩肘支撐著上半身立起,但見下方是完顏旻的臉。


    四目相對,有那麽一絲尷尬,但尷尬僅僅來自南月。完顏旻眼神平靜地看著身上人,麵色溫和如玉。


    南月有一絲的驚慌,但並未遊移或是躲開,而是澄澈明直地映上完顏旻那雙好看的眼睛,再直直地看到他心裏去。靜夜裏兩雙眼睛的對視,莫如說是兩顆心的碰撞。萬籟無聲之際,南月連生氣也忘了。


    是的,她絆倒他,挑他的劍,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可以用那麽野蠻的力道把完顏旻撂倒。——都是因為,她好氣,一種莫知來由地被他當作局外人的生氣。她花了那麽大的勇氣決定留在皇宮,醫好他的病,甚至不惜折膝於萬年青,這於她是一場多麽大膽的豪賭,他卻一副大局在手的樣子,不稀罕也不需要她自以為是的犧牲。


    真是笑話。


    這樣想著,南月看向完顏旻的目光不禁多了一絲邪惡和挑釁。


    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武功蓋世又如何,還不是被她撂倒在地壓在身下。想著,不禁有一些些得意。完顏旻看她的眼光卻始終平靜。身體比眼神更甚,不動作,似乎也不打算起來。


    “下來,你很沉。”


    南月聞此言英眉橫挑,連師父那麽挑剔的人都說她骨骼清奇這個性情寡淡古裏古怪的皇帝居然說她沉。


    “不下。”她偏頭。


    “下來。”月色打在完顏旻臉上,襯得他越發妖孽白淨,唇微啟,愈有動人之色。


    南月看得呆住,驚歎斯人臉容如絹皎潔,如歌如畫。


    她卻沒注意那白是由內而外生出,並非全由林葉與月光飛鍍。


    直到瓷肌之上滲出冰珠來。南月在其中一顆珠子中瞥見光華滿月。她眼瞼肌肉一緊,在此之前心頭已經一顫。


    今晚,又是月圓。


    完顏旻咧出一個虛弱慘白的笑:“現在可以下來了,待會兒就逃不掉了。”南月神情的變化另他安心。這樣她該明白怎麽做了,這樣就不必他再去費力趕她走。


    南月卻忽然笑了,一邊笑一邊拂去完顏旻額上汗涔涔的露珠。


    她從他身上下來,雙腿著於地麵,身子輕輕輕輕輕輕地伏下,俯身到他臉前去。嘴巴湊到他耳邊輕輕嗬氣:


    “完顏旻,就算你所有的計劃毫無差錯,我也要讓你阻止不了我這個意外。”


    完顏旻怔愣地看著她,尚未來得及反映那如歌笑意,唇瓣已然被封住,唇齒間瞬時落入星星點點的柔軟。獨屬於女兒家的柔軟、芳香,還有甜。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巨大的惶恐不安。這女人,她想要做什麽,什麽叫做阻止不了她這個意外……


    南月的侵略卻是進一步加深了,她開始,懷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好奇和試探,用靈巧的舌尖去抵開完顏旻的齒門,青澀而又大膽地,尋覓他的舌,糾纏勾勒,完成一種天真而又震顫的交融。


    完顏旻則把自己陶醉在這層昏昧的窒息裏。兩種要命的力量環繞著他,一種是來自體內肆虐的暴動——那隻蠱開始了與月圓之夜最妖嬈的狂歡;一種則是來自南月發絲間唇齒間排山倒海撲麵而來的曼妙滋味,兩種都使得未嚐過雲雨的少年沉醉其中,並深深淪陷。


    但是當完顏旻在山呼海嘯般的密集痛苦與甜蜜中倏然睜開眼睛,一線月白刺向瞳孔,穿梭入心,如同閃電在全身激起連鎖反應式的激顫。


    他幾乎是暴力地,掀扯開身上伏著的少女,發出一聲來自原始獸類的號叫。那力道極大,南月不禁連滾帶爬被風力和骨力推動到幾米遠的地方。


    她有些擔憂地看著眼前這個她不認識的完顏旻。之前在盛軒宮,在浣花樓,無論如何完顏旻是極力強忍著在人前克製的。所以那時的可怕,遠不如今日的爆發。尤其是,受了來自她的一點點不起風浪卻足以惹火的刺激。


    南月揉揉摔痛的肩膀,一瘸一拐地朝四散著頭發,臉容痛苦猙獰的完顏旻走過去。


    她盡可能靜悄悄地,從他背後靠近,眼看著素日挺拔的身軀展現出懦夫敗卒樣的佝僂。此時此刻,無論眼前人有多可怕,她也隻會覺得他是需要保護的那一方,如同與母親走失的氣急敗壞的幼獸。


    南月靠近地那一刻,完顏旻感知到她的氣息,但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他就已經讓她認輸。


    南月伸出半截左臂,塞到他嘴裏,隨著一股腥甜釋放彌漫,鼓漲的痛苦隨著鮮血釋放開來。沒了痛苦支撐的憤怒如同輕憋的天燈徹底垂下頭去。搖搖欲墜,搖搖欲墜地消失在身體原始的野蠻深處。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攆回理性的牢籠。


    完顏旻渾身的汗開始冰涼,但蠱蟲並未放棄,用一種酥酥麻麻的餘震敲擊吸吮著骨髓。九階劍主的身軀此時極盡虛弱。


    完顏旻跪倒在地,倒在南月膝懷,南月是被他帶倒的。貪婪地吸食著口中似乎源源不斷的液體。這是他全身由內而外的冰冷饑餓裏唯一溫暖的食物。


    他的身體越來越涼,冷出了冰霜的溫度。南月開始感到心悸。


    “完顏旻你堅持住,你給我頂住,我才剛剛說服萬太醫要和我一起探究解藥,你不能連這點時間都不給我。”


    “完顏旻——”她狂叫,把自己的手臂往他口中塞得更深些。


    但他的身體還是於事無補地涼下去。


    “完顏旻,完顏旻?”


    她又盡可能把聲音降得輕柔,為什麽,為什麽會這麽涼。南月懷著巨大的驚慌,感知力越發敏銳。也越發有不詳的預兆。


    他之前發病的時候,雖說情緒不穩定,但絕沒有出現過這樣一種毫無生命體征的涼,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靈魂。


    南月替完顏旻將額頭上冷汗揩去,把臉頰貼在他臉上,怎麽辦,怎麽辦,這裏沒有太醫,連可以將就使用的針和藥都沒有。


    眼見完顏旻身體越來越涼,南月清眸堅定,手伸向自己腰間,柔弱的係帶被拉鬆,抽散。包裹著柔軟的衣襟流雲遇風般散開來。純色肚兜在月光底下露出纖白一角。她用空出來的那條手臂,用同樣的方式,對付了完顏旻的內外束縛。


    左臂抽出,唇再次覆上,用手牽著他的手,引導著貼上她小腹。南月感到他指觸到她肌膚時驚慌的顫抖。她也回應以同樣的顫抖。


    如果這樣,可以把自己的溫度給他……


    如果這樣,可以救他的性命。那些世俗的倫理,師父的告誡,完顏旻的真心,自己的命途……是不是可以都先放到一邊。


    完顏旻沒有抵抗,即使潛意識告訴他必須抵抗。他還是忘情投入了南月花極大成本為他設計的圈套。


    完顏旻的手被南月握住在她高山流水的身體間遊走,身體竟漸漸回暖,熱量開始複蘇。完顏旻在昏沉中,深思已經潰散,但身體終究是誠實的。二人的位置開始漸漸發生變化,南月倒地,完顏旻從不識途的病者開始轉向主動索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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