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還沒到哪兒了,我在團隊中的地位就已經一落千丈了……”


    跟在黑仔和熊叔白團之後,李乾垂著頭沮喪地念叨。


    “竊臉賊現在在哪兒了?”熊叔問。


    “就在剛剛我們看過的那排鋪子邊兒上。”黑仔回答。


    “怎麽又回去了?”李乾不解,接著立馬就想起了留守在那兒的妹子。“糟了,小可!”


    幾人趕緊往那個方向跑,還沒到近前就看到一群小貓小狗正包圍著蹲在地上的林小可,旁邊的半空中飛著一張人臉麵具。


    “喂!你不許給我傷害小可!”李乾遠遠地喊了一嗓子。


    “李乾?”小可聽到他的聲音站了起來,“你們回來的好慢啊。”


    “咦?你們認識啊?”竊臉賊問妹子。


    “我們是一起的。”小可說道。


    等跑近了李乾才看清小可旁邊放著剛剛竊臉賊叼走的超市袋子,袋子裏裝著的竟然是桶裝礦泉水和大袋的貓糧狗糧。


    “我剛剛給小貓喂過食了,還給它喂了點水,但還是很沒精神的樣子。”小可說,“所以剛剛我跟小羽商量著要不要帶它去寵物醫院看看。”


    “小羽?”李乾不知小可說的是誰。


    “是我。”竊臉賊在旁邊道。


    “你怎麽會叫小羽?難道你以前也是有主人的鬼怪?”李乾問。


    “沒有,我一直是野生的。”竊臉賊說,“剛變鬼怪的時候我記不起自己的全名,隻知道裏麵有個羽字,所以在這附近遊蕩的鬼怪都叫我小羽。”


    “小羽,這些貓咪狗狗都很餓,我現在開始喂它們咯?”小可忽然問道。


    “可以啊,不過不要喂太多了啊。”竊臉賊囑咐道,“喂太多撐到了對它們的身體也不好。”


    “嗯,我知道了。”


    小可打開狗糧袋子,一低頭發現腳邊趴著一隻小狗,仔細一看它的右前爪被劃了一道口子。


    “好可憐啊,這隻狗狗受傷了,熊叔你快過來看看!”小可呼喚熊鏡。


    “沒事,正好我買了寵物用的傷藥。”熊叔過去幫忙。


    “那些東西都是剛剛你在超市裏買的吧?”李乾對竊臉賊示意那個裝貓糧狗糧的袋子。


    “嗯。”竊臉賊點頭。


    “原來你偷錢是為了救這些流浪貓狗啊。”李乾說,“我還以為你是為了給自己用。”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軟妹幣對我來說就是紙一樣的東西。”竊臉賊說,“還不如用來給小貓小狗買點吃的,這樣它們還能活下去。”


    “你以前偷人臉也是為了這個?”“對啊。”


    “哦,感覺你跟我聽說的不太一樣呢。”李乾道。


    “你聽說的我是什麽版本的?”竊臉賊問。


    “說你是個整容失敗死在手術台上的人類,在陽間滯留不走,看見喜歡的人臉就會偷走,漸漸地就變成了一隻麻煩的鬼怪。”李乾說。


    “原來是這麽說的啊,哈哈哈哈。”竊臉賊聽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隨便他們了,愛怎麽講怎麽講吧。”


    “見到你本尊之後我才知道這個故事完全歪曲了你的本來麵目,說的根本不是你。”李乾不平道。


    “這就跟那些喜歡誇大事實的娛樂新聞記者一樣,總是製造一些空穴來風的謠言出來奪人眼球。”竊臉賊笑道,“為了自己獲取更多的利益,根本不管人家的死活。”


    “真討厭啊這種人。”李乾說。


    “到處都是這種像這樣唯利是圖的家夥,習慣就好了。”竊臉賊笑著仰望星空。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李乾問它。


    “我啊,你猜?”竊臉賊神秘道。


    “獸醫?”“不是。”“寵物醫院院長?”“不對。”“動物園飼養員。”“怎麽感覺你一直跳不出這個怪圈呢?”


    “到底是做什麽的啊?我猜不出來。”李乾求答案。


    “我以前是唱歌的。”竊臉賊說。


    “唱歌的?明星?!”李乾驚訝道。


    “哈哈,差不多。”竊臉賊大笑。


    “我做人類的時候是個孤兒,從很小的時候就沒父母了。”竊臉賊回憶道,“最早的記憶就是隻有三四歲的自己獨自坐在一個紙箱子裏,天空陰霾下著雨。小小的我像隻貓一樣蹲在箱子裏,盼著能有誰把我帶回家。”


    “後來有戶人家把我收養了,但沒過多久就把我送到了孤兒院,因為他們有孩子了。然後我又被沒有孩子的家庭收養,有孩子之後又把我送回孤兒院。這樣來回來去的有三、四次吧,就像陷入了不幸的循環裏一樣。”竊臉賊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說,“直到我十二歲的時候,遇到了一對音樂家夫妻。這對夫妻因為之前在事業上升期,沒時間要小孩,因此妻子一有了孩子就會打掉。等到他們想要孩子的時候,做為妻子的那位音樂家已經沒法生了。但又不能等到上歲數之後沒人奉養,沒辦法,他們隻好去孤兒院收養一個孩子,就是我。”


    “但因為之前被幾戶人家拋棄過,從心理上我已經對家庭不抱任何信心了,不論到哪兒都不會有安全感,就算他們已經要不了孩子了也有這樣的危機存在,所以我一直在和他們保持距離,家人間的關係也是不溫不火。直到我發覺自己在音樂方麵有天賦,才開始向他們靠近。”


    “他們教我識五線譜,教我彈鋼琴,還給我報了小提琴班,想要全方位的激發我的音樂興趣。”竊臉賊說,“可惜我最後選擇了吉他跟合成器。”


    “從古典樂變流行樂了。”李乾笑了。


    “是啊,讓他們失望了呢,哈哈。”竊臉賊也忍不住笑。


    “這段時間為我以後成為歌手奠定了基礎。”竊臉賊說,“在一次電視台選秀中,我以獨特的唱腔脫穎而出,獲得了最佳新人獎。當時的我特別開心,以為從此能實現夢想叱吒流行樂壇了,結果後麵發生的事情潑了我一身冷水。”


    “發生什麽事了?”李乾問。


    “因為我長相平平,又沒有什麽特別硬的路子,沒有一家經紀人公司和我簽約。”竊臉賊道,“這是一個主要看臉的社會,你長得不帥,唱功再好也沒什麽人捧。因為你不能滿足人家粉絲的需求,嗓音很磁性,一見本人是武大郎就粉轉黑,黑轉路了。”


    “沒這麽誇張吧?”李乾有點不太信。


    “嗯,你可不知道,選秀出道的種子選手競爭實在是太激烈了。”竊臉賊說,“一場選秀下來,幾十萬人能有十幾個出來的就不錯。這十幾個還有可能等風頭過去就銷聲匿跡的,這種事很多。”


    “所以呢?你為了成為明星去做整容了?”李乾又問。


    “是啊。我本來是單眼皮塌鼻子高顴骨,紮人堆兒裏就找不著的那種大眾臉,從以前開始就不可能是帥哥的人選。”竊臉賊道,“做完手術之後的恢複期臉腫的跟豬頭似的,等拆了線之後就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照鏡子的時候我常常會想,鏡子裏這貨是我嗎?別在是誰死了俯到我身上的亡魂吧?哈哈。”


    “你可真敢想。”李乾說,“不過你這樣挺像我以前一同學,他就是去韓國整成了帥哥。”


    “因為外貌發生了變化,經紀公司開始主動跟我簽約,各種通告和上娛樂節目的機會也變得多了起來。我變得有名起來,出場費也開始水漲船高。”竊臉賊說,“但是整容有個特別不好的地方,就是你會上癮,整過之後隻要一照鏡子就會覺得自己還不夠帥氣,還想變的更完美。”


    “這也和我在娛樂圈裏承受的巨大壓力有關。當藝人就是這樣,人們最喜歡的就是年輕俊美又未婚的類型,因為能滿足他們對偶像的幻想。隻要藝人一開始變老、出事故殘疾或是傳出已經結婚的消息,名氣就會漸漸降低,粉絲們也會大批大批的棄他們而去,而新人每日、每月、每年都在不斷補充新鮮血液。所以為了保證自己一直有人氣,藝人們從年輕時候開始就要不斷地做出犧牲,要使出渾身解數駐顏,保持青春美貌,看到喜歡的人也不能主動去表白,怕粉絲們不開心,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膽的活著。就像害怕自己會被拋棄的寵物貓和寵物狗,怕自己有一天孤身一人,又回到街上流浪。”


    “麵對這種壓力,有的人是通過吸毒來減壓,而我則是通過整容,做手術、打針。我知道這麽折騰自己是一種罪過,可我已經走得太遠了,沒辦法回頭了。然後終於有那麽一天,我受到了報應。”


    “就是你死在手術台上的那一次吧?”李乾問。


    “嗯。”竊臉賊安靜地微笑,“其實那一次我一點痛苦都沒感覺到,隻是看見了一片白光,等我醒過來就變成鬼了。老天爺待我不薄,雖然我死的時候剛剛三十歲,但已經夠了。回首看我這一輩子,其實一直都在模仿那些成功人士的道路,按照別人希望要求的樣子不斷拋棄著自我。就算我沒有整過容,也早已麵目全非了。”


    “本我到底是什麽樣子,我自己早已記不清了。”


    竊臉賊說完歎了口氣。


    “你哪有忘記你本來的樣子啊。”李乾忽然道。


    “嗯?”竊臉賊看向他。


    “你不是一直都在做你自己嘛。”李乾笑道。


    “我哪裏有啊。”竊臉賊沮喪道,“最早我是什麽樣子早就忘記了。”


    “記住一個人又不是靠臉記住的。”李乾說,“就像這些流浪貓流浪狗,不論你換了多少張臉,它們都會第一時間聚在你的身邊。因為它們記住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你隔幾天就會變一次的臉。你之所以會幫助這些小貓小狗,不也是因為你覺得他們很像過去那個小時候的自己嗎?你能體會到它們的悲傷才去幫它們的。外貌無論如何改變,人的本心都不會變形的。”


    “原來是這樣啊……”竊臉賊豁然開朗。


    “其實我本來是想抓你的。”李乾對它坦白了,“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你並不是一隻給人帶來麻煩的鬼怪,雖然有偷過錢,但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諒。”


    李乾站起來說。


    “所以我打算讓你自己選,是繼續當一隻野生鬼怪,還是留下來成為我們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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