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鉤新月天如水,點點繁星擎紅燭。


    杜鈺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營帳,擦拭著白天用過的唐刀,不是真的髒了,隻是這個擦拭的動作,時不時反射的寒光有助於他集中思維思考問題,且能對周遭的一切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來擦拭自己的刀,杜鈺才真正冷靜下來,思考得失,計劃未來。他今天白天很張揚,很瀟灑,在比武對決中一對一的勝過了,或者說極富表現性的戲耍了詹姆·蘭尼斯特,大名鼎鼎的弑君者,蘭尼斯特家的金色雄獅。


    出於對艾莉亞·史塔克,這個自由自在,勇敢頑強,偶爾還有點野性不羈的小女孩兒的欣賞和喜愛,他今天挺身而出。但他不會再做更多了,在君臨城中,除了國王舉辦的比武,一切都要在潮濕陰冷的暗處進行。


    《冰與火之歌》中有一句名言:“真正危險的是別人玩權力的遊戲時你做老百姓。”


    雖然對於杜鈺來說,做一個普通的旅者在維斯特洛大陸上旅行,即使真的遇上了暴亂的士兵,倒黴的也絕對是那些士兵。但是這不夠,他並不是多渴望權力,隻是想要參與,在參與中贏得聲望與名氣,而參與的前提,就是混亂。


    混亂中,固有階級的秩序會鬆動,戰爭中,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領主和平民在戰爭裏沒有任何不同,隻是幾公升鮮血和生肉的混合物,每一個死去的領主,都意味著權力的空缺,盡管他們還有同族可能填補空缺,不過更多的時候,幾乎就是在自由競價!


    軍功,勝利,血與火中,一個家族被除名,另一個新的家族才能被千年傳誦。


    在攫取聲名的道路上,前期的杜鈺和小指頭有著相同的利益訴求。


    戰爭一定會發生,因為艾德·史塔克的性格,重視榮譽,尋求公正,對勞勃忠心耿耿,但是如果自己過多的幫助艾德·史塔克,讓他成為強勢的一方,那麽問題就嚴峻了,史塔克本來就具備大義,出師有名,如果同時具備了強大的力量,足以把握節奏的力量。


    獅子將再無翻盤的可能,以泰溫·蘭尼斯特的老謀深算,他隻可能將他的兒子和女兒贖回,結果就是一切再次風平浪靜,戰爭將重新蟄伏於太平表象之下,直到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到來。


    而蘭尼斯特,曾經背叛了坦格利安大肆屠殺的他們麵對丹妮莉絲別無選擇,隻能站在七大王國這一麵,這樣子整個戰爭就會演變為全盛時期的七大王國對決卷土重來的坦格利安,重騎兵對戰無垢者,全副武裝的身穿鎧甲的士兵迎戰沒有任何保護的多斯拉克人。


    局勢將對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十分不利,即使她有龍,但她並不能真的成功駕馭三條龍,而她所有的頭銜中,最有價值的就是龍之母!


    當然,勞勃·拜拉席恩無論理論上還是實際上,存活幾率都不大。


    他暗暗告誡自己,可以幫助艾莉亞·史塔克,讓她少受一些苦難與折磨,但是五王之戰一定要發生,而且在去找風暴降生的丹妮莉絲之前,自己有必要去和八爪蜘蛛好好交流一下。


    秘密的,小心翼翼的,謹慎無比的交流。從危險性上來講,八爪蜘蛛遠遠比小指頭可怕得多,後者隻是單純的向上爬,不過是除掉上級,再左右逢源而已,自己和他沒有利益衝突,也不會輕易擋他的路,小指頭從不無故為自己樹立敵人。


    但瓦裏斯不同,他聰明,謹慎,甚至在杜鈺看來,他很詭異,不是像武俠小說中的東方不敗或者曹化淳那種陰柔變態的詭異,和他的太監身份無關,隻是因為他有著超乎想象的情報,而且在下一盤無人知曉的大棋,即使是有前五卷小說的杜鈺也無法猜出他的目的。他埋下暗線,推動明線,在七大王國的故事中,他像舊神的魚梁木一樣推動,引誘,傾聽,他是個危險的謎。


    杜鈺仍在緩緩的擦拭自己手中鋒銳的長刀,刀身如同一麵明亮鏡子,一個高挑漂亮的紅發美人的身影浮現在上麵。


    “珊莎小姐,很晚了,你來做什麽?”杜鈺站起身,將長刀推入刀鞘之中,看向了自己營帳外的那個窈窕的身姿。


    “歐絡因,呃,我,我隻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珊莎的臉色有些羞赧,說話的時候怯怯的,也不是很自信。她就站在帳外,圍著一件漂亮的淑女服飾,靈動的眼睛如同一隻山間的小鹿。


    “噢,是說那隻冰原狼的事嗎,那不算什麽。我可是向你哥哥羅柏宣誓的騎士,在維斯特洛大陸上的時候,不論大事還是小事,我都會毫無疑問的站在史塔克家這麵,即使你要我去殺了喬佛裏,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杜鈺一臉笑意,毫無負擔沒有一絲羞愧的說著合情合理的謊言。


    “哦不,別,不要傷害喬佛裏,他是個好王子!別傷害他!”珊莎低聲驚叫起來,一臉驚慌失措,擔驚恐懼的表情。


    “放鬆,親愛的珊莎·史塔克小姐,我隻是說如果有必要的前提下,我可不會瘋狂的去謀殺七大王國的繼承人。”


    珊莎的反應完全在他的想象之中,這是一個生活在富貴無憂之中,成長在騎士童話中的善良女孩,盡管在權力的遊戲中,這種善良被稱為愚蠢,但你不能期望每個十四歲的女孩都像高庭玫瑰一樣,珊莎隻是一個對王子充滿愛意的貴族小姐罷了。


    “嗯”珊莎在得到了杜鈺的確定之後,才緩緩平靜了下來,愛情總是讓人盲目,而且會拉低一個人本來就不高的智商。“淑女,她被你放去哪兒了,歐絡因爵士?”


    “她回到北方了,不必擔心她的安全,冰原狼遠比我們想象的強悍,你的淑女拋開她的聽話溫順之外,她仍是一頭冰原狼。”


    “你至少應該對你一手養大的冰原狼有點信心。”杜鈺微笑著看著有些發愣的珊莎,然後下了逐客令“好了,珊莎小姐,天色已晚,明天我們就要去往君臨,早點睡吧。”


    他碰了碰她臉頰,手指輕輕劃過顴骨輪廓。“小可愛,人生不比歌謠。有朝一日,你可能會大失所望。”


    說完輕輕施了一禮,轉身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帳中燈火熄滅,珊莎踏著月色慢慢離去,臉上的表情很迷茫,她愛喬佛裏,也愛自己的狼,她愛屋及烏尊敬喬佛裏的母親,美麗的王後,可是現在王後想要殺她的狼,喬佛裏也想殺了她的狼,甚至。


    她想起那天喬佛裏瘋狂的,輕蔑與恨意充斥的眼神,她平白的打了個寒顫,忍不住拉了拉緊自己身上的衣服,抵擋著實際並不存在的寒意。


    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迷蒙的月色與星光之中,帶著她的糾結,輕輕拂過剛剛被杜鈺碰觸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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