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蟲死屍昨日正午發現,下午入葬。百塊大洋陪葬的事隻有幾個家仆知道,難道是他們通風報信,引來別處的江洋大盜?”


    “不可能!”土司大老爺說:“家仆同屋睡,況且守更者巡防嚴密,從不敢怠慢。有誰出門,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呢?”


    “這就怪了。”侯警官說。


    “對了,今早我聽人說,哄搶棺木者,還有撿到鐵鏟和鋤頭的。”土司大老爺突然說道。


    侯警官眼睛一亮,說:“我以為真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呢。這是個重大線索,早上你為何不與我說?”


    “我思忖,僅憑鐵鏟鋤頭,就能斷定盜墓人?”


    “土司老爺,您就有所不知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至此,侯警官對破案已成竹在胸了。


    中午吃飯時,侯警官信步向山寨下的河東村走去。河東村頭有棵上百年的白果(銀杏)樹,巨大樹冠遮去數十米地,胳膊粗的樹根盤根錯節,裸露在地麵上。樹下有一鋥亮磨盤,清淩淩的洞溪河從大山裏流出來繞此而過。自從有了河東村,這裏就成了大眾及過往商旅的好去處。天下事大到溥儀被攆出故宮、與二妃(淑、麗二妃--1912年清朝滅亡之後,末代皇帝仍然在紫禁城的宮中,並且仍然享有皇帝的名號。當然,這個名號是虛的,隻是在紫禁城內有效,一旦出了紫禁城,就沒人承認了,所以,溥儀在當時,又被稱為“廢帝”“遜帝”。1924年,馮玉祥發動“北京政《n—-》變”,將溥儀一家子人,從紫禁城驅逐了出去,溥儀則拖家帶口,住進了天津‘張園’--前清知名武臣張彪的住宅。在那段日子裏,廢帝溥儀除了擁有皇後婉容以外,還擁有一個妃子,她的名字叫作“文繡”--蒙古旗人,封號為“淑妃”。淑妃文繡自1922年嫁給溥儀之後,始終跟隨溥儀,並與溥儀共同生活了9年,但是,文繡於1931年秋,突然向天津地區法院起訴溥儀,並最終以庭外和解的形式達成了離婚協議,與溥儀分道揚鑣了。這個事件在當時,轟動一時,時稱“刀妃革命”--這裏確有一段鮮為人知的秘密。1931年初夏,文繡突然從溥儀的住宅出走,去了哪裏呢?去了一家律師事務所--文繡通過律師,發出了一個律師函給溥儀。文繡的律師函,大致是這樣寫的:我文繡跟你溥儀,跟了9年了,你竟然沒有和我過一次夫妻生活。我每天孤枕難眠,暗自流淚。這樣的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我現在正式向你提出分居。以後,溥儀你必須每月定一個日子,來和我同房一次,否則,我隻能到法院去起訴你。淑妃文繡的突然出走,並發律師函,公然鬧分居,此時的溥儀十分慌張,此事關乎大清皇帝的臉麵,萬萬不可張揚。溥儀急得團團轉。像個熱鍋上的螞蟻。於是,溥儀聘請了大律師林廷琛,叫他去和文繡談判。這個林廷琛律師,本身就是“清室駐天津辦事處”這個“皮包公司”的常年法律顧問。接到溥儀的委托之後,林律師通過多方打聽,找到了文繡下榻的住所,並試圖勸說文繡回心轉意、踏上歸途。不料,文繡在林大律師眼前,卻放聲大哭,並說了以下的一番話:林律師,我直至如今,仍然是處《n-》女之身,九年了,受盡了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的虐《n-》待,現在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我也隻能找律師,依法維護我應有的人《n-》權!文繡提出溥儀應盡丈夫的義務,和自己過夫妻生活的這種要求,溥儀是無法滿,n-》足的,理由很簡單,不是不願意,而是因為溥儀身體有病,他辦不到。所以,林律師從中斡旋,自然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結果。當年秋天,文繡在天津向地區法院遞交了訴狀,正式起訴溥儀,要求離婚。不久,雙方通過庭外和解的方式,達成了和解和離婚的協議。依據這份協議,文繡和溥儀斷絕一切關係,溥儀需要一次向文繡支付55000元作為贍養費,而文繡作為代價的,則答應終身不再嫁人。為什麽溥儀在離婚協議上要求文繡終身不再嫁人呢?因為文繡畢竟是皇室的妃子,曾經的妃子若下嫁給平民,將有損清皇帝的臉麵--溥儀是這樣認為的。旋即,在一群遺老的的慫恿下,清皇族也宣布正式廢除文繡“淑妃”的封號。文繡從此,成為一介平民。文繡見信之後,也回了一封信給這個遠房兄弟,原文如下:你雖然是我的族兄,但是我們不同祖父、也不同父親,從來也不來往,我嫁給溥儀9年了,你沒有來看望過我一次,現要你以族兄的名義,不顧中華民(n-)國刑法第299條和第325條的規定,公然叫我去死,又公然誹謗我。你對清朝的忠勇,令人佩服,但是,我受祖宗的教誨,以守法為做人之本。身為清朝子民的時候,我守清朝的法;身為民《n-。〉國國民,我守民〈n-。〉國的法。1924年底溥儀被馮玉祥驅趕出宮時,他曾說過:堅決不做民〈n-〉國國民,我當時隨身帶了剪刀,隨時準備跟隨溥儀去死。為大清殉葬。後來是溥儀自己去了天津,開始做了民(n-)國國民了,那麽就應該遵守民〈n-。》國的法律,依據民《n-。〉國憲法第六條,民〈n-〉國國民不分男女、不分種族、不分宗教、不分階級,在法律上一律平等。我嫁給溥儀之後,守了九年的活寡,從未受過平等的待遇,所以我請了律師,要求分居,這不過是我想敦促溥儀依據民〈n-〉國的法律,盡丈夫的義務,給我人道的待遇,我作為父母的血脈,不想死得難堪。不料你卻一味誹謗我,說我逃亡、離婚、敲(n)詐錢財、違背祖宗教訓,被小人欺騙、被人出賣......種種自相殘殺的惡毒語言,不一而足,你要知道:我現在和解談判未破裂的時候,是不能將難言之隱公諸於世的!我委托律師要求溥盡一個丈夫的應盡義務,這個權利我是受法律保護的,但是你教我去死,你這是違法犯罪,檢察官讀了報紙,抓你都有可能。我希望你以後多讀一點法律方麵的書,謹言慎行,以免觸犯民〈n-。國的法律,是為至盼。文繡離婚之後,在一家小學當上了一名教師,並履行了離婚協議上約定的獨特義務--堅持獨身不嫁。據說,淑妃的好姐妹--麗妃後來卻嫁給了一個國民黨軍官。榮華富貴,如夢如幻都是泡影,應作如是觀。)的恩愛情仇;小到胡小三偷張四爺的雞摸李二的鴨蛋,皆在此發布。土司大老爺家被盜墓,孟大蟲被野狗(山上紅狼)吃,令人震驚。山寨河西河東向來民風淳樸,胡小三偷隻雞摸個蛋尚成新聞,何況膽大包天的盜墓賊盜墓呢。侯警官到這裏時,捧碗拿地瓜、山藥蛋的村民早就黑壓壓坐了一片,氣氛略顯沉悶。他們實在想像不出這樣恐(n)怖的事件會在他們這裏發生。大家見了侯警官,紛紛起身圍了過來,急切想聽到破案的最新進展。


    侯警官沒有吭一聲,他尖銳而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遍又一遍,掃得人們麵麵相覷,好像個個都是盜墓賊。老半天過去,侯警官終於說話了:“昨天晚上,誰把一把鋤頭和一把鐵鏟留在亂崗墳了?又是誰,今早在亂崗墳撿到了這把鋤頭一鐵鏟?”


    人群一陣騷動,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大家把目光集中到了“老歪脖”身上。


    老歪脖小時候發高燒,燒得快死了。後來治好後,頭頸卻向一邊歪去,從此便得了“老歪脖”這個稱號。老歪頭頸歪,不靈活,但手腳敏捷。早上聽人喊孟大蟲墳被挖了,看熱鬧心切,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幾乎第一個到達現場。馬**子丟下的鋤頭和鐵鏟,還有夾在鋤頭把上的老鼠夾,自然成為老歪脖的“賞品”。老歪脖不知道楠木的價值,否則那張棺蓋也非他莫屬。鋤頭鐵鏟,誰家沒有幾把?不值一提。誰都知道,老歪脖與盜墓者無關。大半天過去,若不是侯警官提及,人們都忘了老歪脖和他的“賞品”了。


    人們忘了,侯警官沒忘。他掃來掃去的目光把人們弄明白了,老歪脖撿到的鋤頭鐵鏟是盜墓者得手後,忘乎所以時留下的,拿出來,認出是誰家的,盜墓者豈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沒等侯警官發話,大家便歡呼雀躍起來,紛紛催促老歪脖:“快拿來,快拿來。”剛才侯警官發話,驚得老歪脖差點飆尿,之後又被大夥兒盯得發毛。他想,這“賞品”真是不該拿。此刻要逃脫幹係,唯一的辦法,就是快快交出那兩件惹火燒身的“賞品”。


    老歪脖一陣驚慌,他把地瓜粥潑到地上,趕緊往家裏跑去。他家在村頭,離白果樹不遠,眨眼就能打個來回。老歪跑開後一刻鍾,不見回來。大家急了,紛紛議論起來。有人說:“老歪脖這條笨蛋,是不是看到女人屙尿,挪不動身子了?”大家一陣哄笑。


    侯警官卻不笑。他在心裏說“不好”,便大步朝老歪脖家走去。


    一群人跟隨著侯警官到了老歪家,隻見老歪歪個頭,坐在天井裏兩眼望天,一臉的困惑。


    侯警官問:“怎麽回事?”


    老歪脖回答道:“上上下下找遍了,奇怪?鋤頭和鐵鏟都不見了。”


    “那老鼠夾呢?”“老鼠夾還在。今早回來,我解開了,就放在這裏。”說著,老歪脖便從門角落裏踢出老鼠夾。


    侯警官拿起老鼠夾,摸了摸鋒利的夾齒,說:“鋤頭和鐵鏟也放在這裏?”


    老歪答:“是哩。”


    有人插嘴:“問問你娘,是不是借給人了?”


    “我娘剛剛被我姐接去,要住兩天才回來。”


    老歪的姐姐嫁到鄰鎮上,好幾十裏地,誰願意跑去問?


    桃桃出來,見馬**子站在家門口一側,就問:“爹,你還沒走?”


    “等你哩。”


    “爹,你臉色不好,幹活累的?”


    “爹臉色天天都這樣。那點木工活,累不著。”父女倆一問一答,東拉西扯,就走到了村頭老白果樹下。馬**子往西,上河西寨子李四海家修窗格,桃桃往南,去田裏排水。臨分手時,馬**子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叫住桃桃,說:“桃兒你等一下,早上你除了聽說李老三被鬼嚇著了,還聽到了什麽?”


    桃桃想了想,說:“好像有人說老歪脖撿到了一把鋤頭和一把鐵鏟。咦,對了,是不是盜墓賊果真偷了咱家的,用完了丟在那裏,被老歪脖撿了去呀?爹,你去看看,是我們家的就得要回來。你看我現在用的這把鏟都磨光了,不好用哩。”


    馬**子聽桃桃這麽一說,心中大喜。他必須趕快去老歪脖家,把鋤頭和鐵鏟拿回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讓桃桃花去田裏,自己便匆匆朝老歪脖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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