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歸


    將歹毒的長鞭暗器收回袖內,重新換回內門弟子的月白道袍。


    時隔百年,明歡終是又重新踏上了歸一宗的登天階。


    不同於百年前的默默無聞、無人問津,一九十九級的漢白玉石不染纖塵,上千名整齊排列的門內弟子鴉雀無聲,所有的一切,都隻為了迎接她的榮歸——曾經人人唾棄的魔宗妖女,今日勞苦功高的孤膽英雄。


    隻是,便是換上了一樣的衣服打扮又如何?在體外肆虐環繞的的陰邪靈氣,也有如白紙之上的墨漬一般刺眼呢!明歡似笑非笑的扯著嘴角,踏著皓白瑩潤的玉階步步往上,無視周遭或疑惑或嘲諷或畏懼的視線,隻是抬眸看著那玉階盡頭的白衣男人——


    歸一宗內人人愛戴的大師兄,揚名天下的玉簫銀劍溫玉言。


    無論聚攏在他周圍的人群有多少,他也總能鶴立雞群般的惹人注目,但又並不無禮淩人,反正真正人如其名一般,謙謙公子,溫潤如玉。


    “師妹。”大師兄一如從前,笑容親切,聲音清朗,便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招呼,也讓人說不出的舒服熨帖:“回來就好。”


    明歡迎著山頭的清風靜靜的看著他,便彷佛穿越了百年的光陰,看到了當初那個年幼無知,對仙家法術、神仙師兄都抱著無上憧憬的自己。


    那時的師兄,也是這般好看的笑著,彎腰撫著她的頭頂,映著身後和暖的初陽:“為了師兄,明歡去魔宗做臥底好不好?”


    二、少年


    祭劍峰,煉心崖。


    天一宗西北角最為偏僻孤寂的角落,清寒貧苦,便連天地靈氣都匱乏到幾乎感受不到的地步,明麵上是閉關清修之地,但更多時候,它都有另一個重要的作用——


    禁閉之所。


    “外門弟子古嶽心性暴虐,暗害同門,罰閉關一載,禁飲食。”明歡低頭輕輕念罷玉簡上熟悉的斷語,抬頭看向立在她麵前的少年,開口問道:“古嶽?還不到一個月功夫,你這是第三次過來了吧!”


    “是。”少年低垂著眼簾,看不全麵容,身形瘦弱卻挺拔,帶了些孤傲,卻丁點看不出判言中說的跋扈暴虐。


    明歡難得的起了些興趣,垂首問道:“你是記在誰名下的弟子?何時進的宗?”


    古嶽微微躬身,回的簡潔,聲音卻有絲不易察覺般的顫抖:“上月一十八日進宗,記在外門張長老名下。”


    聽到這熟悉的日子,明歡微微一愣,繼而恍然。上月一十八日,正是魔宗全滅、天一宗大獲全勝之時,魔宗的門主長老們自是或死或逃,銷聲匿跡,但更多的尋常弟子,除了真正作惡多端的,卻還是有幾十個被宗門收為弟子,助其改邪歸正。而外門的張老頭,資質平平,卻最是慣於見風使舵,既然在他手下,倒是難怪被這般欺辱。


    這不正是名門正派的一貫手段嗎,無論因為什麽緣故,一旦沾染了敵方,就算麵上再如何親近信任,私下裏也總會滿心提防,便有如此刻的她,就算為了宗門已在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宗臥底百年,回來後也一般被多方猜忌,以一峰之主的名義來守這清苦的祭劍峰?


    明歡麵帶嘲諷,瞬間失了繼續交談下去的*,隻是揮手開了進峰禁製,便一言不發的禦劍而去,毫不停留。隻留下立在原地的古嶽,愣愣看著明歡消失的一角,神情落寞。


    三、曾經


    祭劍鋒大多時候都是蒼涼孤寂、無人問津的,但最近幾天客人卻意外的多了起來。


    “明歡師姐!你真的在魔宗待了一百多年?那魔宗的人是不是真的心狠手辣,無惡不作?”


    祭劍亭內,麵容稚嫩的蘭心扯著明歡的袖子,聲音清脆的像是出穀的黃鶯。


    正是林間清泉般天真爛漫的年紀,還並未學會口蜜腹劍的複雜手段,即便有些擔心著心上人被旁人奪去,但至多也隻是在一旁嬌纏著打岔,少女純粹的小心機甚至讓人生不出厭惡。


    明歡看著她眼中的擔憂戒備,隻是輕輕的彎了嘴角,故意扭頭看向的溫師兄:“魔宗的凶殘,你大師兄知道的才是再清楚不過。”


    道袍輕飄的大師兄隻是照例溫柔的笑著:“蘭心先回峰修煉去吧,我與你師姐說幾句話,隨後便去尋你。”


    蘭心不悅的咬了下唇,卻終還是聽話的轉身離去。


    等得蘭心的身影消失在亭角,溫玉言便又回眸看向明歡,聲音中有數不盡的自責心痛:“魔宗凶殘,百年來隻是苦了師妹了。”


    明歡微微扯了嘴角,似笑非笑:“師兄有心。”


    大師兄卻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出明歡的態度一般,隻是繼續溫言開口,神情堅定:“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好在師妹無恙,日後我定會好好補償師妹!”


    明歡眸光微沉,猛地上前一步,暴虐的靈氣猛然放出:“如何補償?解除與宗主之女蘭心的婚約,按著約定與我結雙修道侶嗎?”


    “師妹……”溫玉言話語猛然一滯,接著悠悠一歎,麵上就顯出了分外難過的神色來,如同微瑕的白玉,讓人忍不住歎息。


    若是以往,無論師兄做了如何天怒人怨之事,她都會毫不在意棄之不顧吧。


    “還是你在擔心,我會說出當日你被俘魔宗後,為求一命出賣同門的事?”可這時的明歡卻隻是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接著問道:“如今門內你大勢已定,我便是說了也無人會信,你又在怕什麽?”


    說罷看著大師兄越發痛苦的麵色,明歡卻忍不住笑的更歡。


    的確,即便對他們修道之人來說,百年的光陰也實在太過久遠,足夠改變太多的事情——


    比如曾經那般刻骨銘心的癡纏與愛戀。


    看著溫師兄消失的背影,明歡麵無表情的轉了身,看向亭後一角:“出來吧,在地上趴著不涼嗎?”


    一陣枝葉的窸窣,露出少年略顯瘦弱的身形,手上握著紅綠相間的野果,衣衫還沾染著林間晨露,有些狼狽:“抱歉,我並非故意偷聽,我隻是在,”找些吃的……古嶽說著一頓,咽下了未完的解釋,隻是低頭立著。魔宗滅門之時他蓄意自傷,境界大減,禁閉期間內偏又被禁了飲食,雖有經脈靈氣護體不至於被餓死,但腹內一刻不停的饑渴折磨也依然難熬的很,


    “我知道。”明歡聲音冷清:“憑你的修為,若是蓄意,百尺之外便察覺到了。”


    古嶽難堪一般的紅了麵色,卻依舊攥緊了雙拳,對著明歡似欲離去的身影倔強說道:“別為那種人難過,不值得!”


    明歡腳步一頓,接著便幾不可察繼續向前,隻一徑直的白瓷瓶遙遙飛至了古嶽手中:


    “靠野果填不飽肚子的,餓了可與我要辟穀丹。”


    一陣枝葉的窸窣,露出少年略顯瘦弱的身形,手上握著紅綠相間的野果,衣衫還沾染著林間晨露,有些狼狽:“抱歉,我並非故意偷聽,我隻是在,”找些吃的……古嶽說著一頓,咽下了未完的解釋,隻是低頭立著。魔宗滅門之時他蓄意自傷,境界大減,禁閉期間內偏又被禁了飲食,雖有經脈靈氣護體不至於被餓死,但腹內一刻不停的饑渴折磨也依然難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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