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是把李欣給問住了。


    受了委屈心中鬱結的時候她自然在心裏也後悔過,可是她如今不也仍舊待在這關家的?眼瞅著最大的麻煩要解決了,她這會兒心裏卻隻有鬆坦——以後再也不用見著關止承和關明兩個人了,免得每次一見到他們,她這心裏就十足地不舒服。


    李欣便笑了笑,有些恍惚地道:“這話,好像以前誰也問過我的……”


    卻是記不清楚是關文問的,還是阿秀問的了。


    阿秀嘴角微彎:“時候不一樣,可能回答也不一樣。大嫂如今,後悔嗎?”


    “有什麽好後悔的,日子不還得繼續過下去?”李欣笑了起來:“嫁了旁的人,也不一定就風平浪靜沒什麽磕磕絆絆。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除了你爹跟你六弟讓我覺得憋屈,你們其他兄弟姐妹都挺不錯,挺好相處,關鍵是你大哥他,對我不錯,這便足夠了。”


    阿秀抿了抿唇:“在大嫂看來,隻需要大哥對大嫂好就成了嗎?”


    “當然不是。”李欣頓時笑道:“要是你們兄弟姐妹全都是爛泥扶不上牆,跟你爹六弟似的整日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這日子我也過不下去。既然過不下去,那我就撒手不過了。”


    阿秀頓時笑起來,“那大嫂,要是有一天我也覺得在婆家的日子過不下去,我可不可以也不過了?”


    李欣微訝,端了兩條小凳子過去,和阿秀一起坐了。偏頭問她:“你怎麽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不知道,反正就覺得……以後的事情挺難以預料的。”阿秀輕歎了口氣:“不管旁人說馮家人多好多好,實際情況那也隻有馮家人自己知道。是,大嫂說馮家二老都是性子好的人。馮家大嫂子是個藥罐子,在家不理事兒,卻也是個精明人……他們自家倒也罷了。那些個親戚什麽的,不鬧騰得慌?”


    阿秀說:“馮叔行三,上下都有兄弟,他人老實,家裏兄弟也是要欺壓著他。不然馮家老太太死,怎麽就一下子把他們家給掏了個空,連原本說要給他說媳婦兒的事兒都隻能擱下來了?”


    李欣微怔。“阿秀,你想了那麽多了?”


    “哎,我不過是白說了兩句。”阿秀歎道:“心軟的人必定也念情分,依著我的性子,我就堅決不肯把自家的錢全掏出來給幾個兄弟填補。真成了他們家的媳婦兒。平常關起門來過日子倒是能想出地和和睦睦的,就怕跟幾個叔伯扯上關係,老實的公爹婆母胳膊肘偏往外拐,我要說了兩句不中聽的,還會惹了他們不高興。”


    李欣心中一頓。


    她原本以為阿秀是沒有去用心想過她將來會嫁到馮家去的事情,但今日這般看來,阿秀卻是想得仔細地想過了的。她說的這些事情李欣也想過的,不過她卻也覺得,將來勢必掙大頭的是馮家兄弟。馮德發和阿秀掙得的錢合該是他們夫妻揣在手裏,又不是說給出去就能給出去。財不外露的道理誰都明白。


    李欣笑了笑,說:“你自己有錢自己就捏實在了,馮家二老想來是沒那個臉問著你要的。即使是馮家兄弟他伯父叔父問到你們麵前,你不給誰能強迫得了你?裝窮這招不行,你還可以說那是嫁妝。大哥大嫂吩咐了你不能動的。沒有家裏不夠錢,讓兒媳婦兒給嫁妝出來的道理。”


    阿秀扯了扯嘴角,顯然是覺得李欣這個辦法不怎麽奏效。


    真要是她公爹婆母問到她麵前,她哪能那麽理直氣壯地說錢是她自己個兒的,要她拿出錢來那是癡心妄想?


    李欣頓了頓,回過頭去看著前邊兒,星空澄澈,星星還一眨一眨的,不遠處的坡下前方小溪邊上有螢火蟲閃亮的光。


    “最重要的,還是要把男人給攏住了。”李欣輕聲說:“婆家家裏的事要是由你來說,擔心會惹人不高興,但是讓男人來說,那就是天經地義,誰也怪不到你。你若是能支了男人出麵,你最好便做悶葫蘆,讓他出頭說話。隻要他心是站在你這邊兒的,肯聽你的話,那就不成問題。”


    李欣笑了笑道:“我剛嫁進來的時候是這樣,但後來這招行不通了,你爹跟你六弟變本加厲,你大哥又為了息事寧人,隻在背地裏讓我忍著,不想讓我跟他爹和兄弟起衝突。時間長了,我再是個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所以才跟你爹跟你六弟把關係搞得僵得不行。若是你大哥早前就站在我這邊兒,不讓我白受委屈,今日或許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李欣看向阿秀說道:“你嫁到一個陌生的家裏麵,唯一永遠能依靠的,是你嫁的那個男人。他向著你,所有一切都好說。阿秀,你懂我的意思嗎?”


    阿秀偏了頭,定定地看向李欣,忽然笑道:“怎麽說著說著說到這兒來了,本是我問大嫂你問題的……”


    李欣也笑了起來,說:“行了,納涼也足夠涼快了,趕緊回屋睡覺去吧。”


    第二日關文便去了何家,同行的這回加上了關武和關全。關氏嘴上說了那氣話,被關文正好拾了去,她心裏還是不大樂意,見關文三兄弟出去,遂叫了趙昌會跟著一起去。關文也沒反對,表兄弟共四人,一起去了何家。


    顧家漢子依舊來上工了,薑寒有條不紊地絮叨著哪兒要注意,哪兒下力氣不夠重,嚴謹認真地近乎刻薄。


    關氏挨在老關頭旁邊兒,垂著頭一言不發,阿妹讓她喝點兒水關氏也不喝。阿妹無奈道;“姑,大嫂說每天多喝點兒水有好處,你別強著了……”說著便去先喂了老關頭喝水。


    關氏抬頭看向阿妹,拉了她手說:“阿妹啊,你也覺得你大哥他們做得是對的?”


    阿妹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輕聲道:“大哥做得沒錯的,要是做錯了,爺爺也不會同意……”


    說著阿妹便看向老關頭,給他擦了擦下巴上流下來的水,一邊又喂老關頭喝了一口,一邊說:“姑你看到了,爺爺就算身體不好,行動不便利了,但是大哥大嫂還是把爺爺照顧地很好,一點兒都沒嫌棄他。得了空大嫂就會來給爺爺捏肩捶腿,說是怕爺爺久不走動,肌肉萎縮什麽的,還老讓小康揚兒陪著爺爺說話逗趣兒,說爺爺需要有好心情,這樣有利於緩解他的病情,指不定哪天兒就好了……”


    阿妹看向關氏說:“大哥大嫂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不是不孝順的人,爺爺跟咱們是隔輩,能對爺爺那麽親,怎麽就不能對爹親呢?實在是爹他們做得太過分了,隻顧自己不顧我們。他們做得那般絕,能榨我們一次就能榨我們第二次,第三次……我們總不能就這樣等著哪一天忽然又有一群人上門,拿了契紙說爹欠了錢,讓我們還債吧?大哥大嫂有自己的家,揚兒漸大也要花錢,還別說大嫂一直在幫我和五姐攢嫁妝……這些明明都該是爹的事兒,全落到大哥大嫂身上,爹還偏要來雪上加霜……”


    阿妹低了頭,將碗擱在自己腿上,兩手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輕輕掐了掐:“爹那樣子,怕是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這些年就沒改過……以前是不顯,後來大嫂她們陸續嫁進了門,六哥也露出他自私的那一麵,爹那性子就漸漸暴露了出來……該是改不過去的了……”


    關氏微微垂下頭。


    一向心軟的阿妹都這樣說了,她不禁懷疑,自己攔著阻著的,有什麽意思?


    仔細算算,她也從來沒從自己大哥身上撈到過什麽好處。以前大家日子都過得緊巴,後來在鎮上也是全靠了大侄子來照拂。自家男人在她麵前提的最多的也不是他那大舅哥,而是關文這個大侄子。


    這種時候,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站在大侄子一邊兒?


    可要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哥就在這樣被他兒子閨女兒們給踢出家門,她仍舊是無法接受……


    阿妹問她:“姑,你喝水嗎?我去給你倒點兒溫水吧?瞧你嘴皮都有些幹了。”


    關氏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午晌的時候關文等人沒人會來,李欣等了一會兒,想著他們估計是被何伯留在何家吃飯了,便也沒再等他們,招呼著大家吃飯。


    阿秀和阿妹幫著去收拾桌子擦洗碗筷,午間休息,馮德發利用這時間坐到了平常老關頭坐的地方給劃著竹子。


    他平常也是要午睡的,今日卻是精神十足地做著這平常得了閑才會做的事兒,落在李欣眼裏便是在吸引阿秀的注意了。


    李欣心中悶笑,阿秀倒也是真的注意到了馮德發,問他道:“爺爺這活計,平時都是馮二哥你做的?”


    “是啊……”馮德發傻乎乎地應了一聲,頓時回過神來,忙又擺手否認道:“不是不是,平時是關大哥做的……”


    阿秀便笑了笑,正要再問什麽,卻聽到李欣在喚她,忙跑到坡口那邊兒去,撇下一臉失望的馮德發。


    “大嫂?”


    李欣笑著指了指她對麵站著的人,阿秀一愣,“銀環姐?”


    銀環爽朗大笑,“來來,這是我從娘家背回來的,一大籮筐,怕吃不下爛了,給你們背了一些來。”


    阿秀望向銀環擱在腳邊的背篼,頓時笑道:“桃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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