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琤帶著十萬人馬悄無聲息的潛到魏國公軍隊的後方,他們是夜裏行動,不見煙塵,也不擾邊上的百姓,因此行了一段距離,還未被發覺,直到離敵軍十裏,這邊才有些動靜。


    魏國公麾下的將士枕戈待旦,聽到遠處馬蹄聲如奔雷,留下來巡夜的將士趕緊吹響號角,這些士兵們也是訓練有素,迅速起身,拿好手中的兵刃,排好隊列,跨上戰馬,一瞬間便恢複了往日的精悍銳氣。


    魏國公朱颺一聲大喝


    “來人,去前麵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身後有士兵響亮的應了一聲,隨後騎馬出列,一夾馬肚子,迅速的奔入黑暗中。


    一會兒,周圍的火把也全部被點燃了,一部分士兵手裏頭高高舉起火把,將城門下麵照的透亮。


    城門上的禁軍也有所警覺了,紛紛打起精神來。


    魏國公在城門口待了幾日也是十分憋屈,也不知道簫琦這小兒在玩什麽鬼把戲,都到了這個地方,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去不就得了,讓他們殺進皇宮,到那個時候,老皇帝想不答應都不行,可是事情並沒有他所想的這樣順利,前幾日禁軍還和安王串通一氣,不過今日的情形卻不同了。


    孫桓已經殺了禁軍首領,禁軍群龍無首,孫桓並代掌禁軍統領一職,對其餘的幾個軍隊頭目一番威逼利誘,已經讓這幾個心智不夠堅定的人倒戈相向,隻表麵上與簫琦虛與委蛇,這事情簫琦還不知道,一直以為禁軍還在自己的掌握範圍內。


    前方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了,騎馬的探子趕在大軍到來之前趕回來,火光下,他的臉上帶著驚恐之色


    “將軍,晉王帶著兵馬過來了?”


    魏國公人過中年,身穿玄色鎧甲,高大挺拔,威武嚴肅,他豎起兩道眉毛


    “晉王?他不過隻有五千士兵,把你下城這樣了,真是沒出息!”


    那探子吞咽了一下,緊張的說道“將軍,不是五千,是十萬!”


    寂靜的夜色裏,隻有火把燃燒發出的“嗶啵”聲,探子的聲音在黑夜裏十分清晰,他的聲音不大,可卻好像驚雷一般在人群中炸開,讓人的臉色陡然一變。


    晉王的軍隊是出了名的彪悍驍勇,隻要聽到晉王兩個字,就足以讓人神色一凜,如今他帶了十萬兵馬,還沒開始打,魏國公軍隊的士氣就先少了三分。


    饒是魏國公征戰多年,聽到這個消息,也免不得有些心驚,這幾日他也曾反複派人留意這京畿之地的動靜,因為太過平靜,他們便生出了懈怠,蕭琤的軍隊早在他們之前便到了京城,城外五十裏群山連綿,若是這些人全部藏入深山裏,的確是沒法子發覺他們,


    等到蕭琤帶著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如同黑夜裏的潮水一般襲來時,眾人已經有些提心吊膽了。


    兩軍對峙,蕭琤騎著高大的駿馬在最前頭,他的對麵是盛年的魏國公朱颺,夜裏的風吹得火苗搖曳不定,火光中,兩人的臉色都十分的冷酷嚴厲。


    蕭琤緩緩開口道


    “魏國公,你身為臣子,卻不忠於天子,大逆不道,圖謀造反,本王勸你還是早日下馬受降,念你為大齊立過功勞的份上,為你留個全屍”


    朱颺在朝中一直以來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他從來沒有將晉王放在眼裏,就算是此刻也依然執迷不悟,他冷聲道


    “晉王,你帶了這麽多人馬進京,依我看,是你要謀反,老臣一門世代從軍,忠君愛國,盡然晉王有不臣之心,今日老臣便為皇上清理門戶!”


    蕭琤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俊美的麵孔顯得異常的冰冷無情


    “既然魏國公不識好歹,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接著,雙方各出了一名大將來交戰,江填斬敵軍大將於馬下,魏國公一連折損了好幾個得力的部下,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他身後的將士們隱隱也露出恐懼之色。


    斬了幾個大將之後,江填清了清嗓子說道


    “諸位將士們聽著,今日你們同魏國公一起謀反,乃是受命於叛賊魏國公,並非是你們的錯,若是沒有這樣一位將軍,你們也絕對不會走上叛軍這條路,你們都是我大齊的子民,我們王爺不願意趕盡殺絕,若是你們還能醒悟過來,扔下手裏頭的兵器投降,我們王爺既往不咎,誅殺叛賊以後,仍然讓你們繼續待在軍中,若是你們不肯悔改,執意要與王爺作對的話,這刀劍可不長眼睛,到時候保不住小命,還要牽連一家人,孰好孰壞你們用心想一想,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投降吧!”


    這些將士們本就是大齊的士兵,父母妻兒都在大齊的各個角落裏,他們也不想死後,還讓家人被連坐,如今眼看著敵眾我寡,眾將士也並非沒腦子的人,他這麽一鼓動,那些心智不堅定的人就開始動搖了。


    魏國公知道,若是再等下去,士氣會被挫的一點也不剩,將長劍猛地抽出來,舉在半空中,雪亮的刀光透著森寒的冷氣,他大吼一聲


    “將士們跟著本將軍衝出去,但凡立功之人,往後榮華富貴的日子享用不盡,你們還等什麽,跟著我一起殺!除掉晉王!”


    “殺…!”


    “除掉晉王!”


    這兩個口號被喊起來,將士們被再次鼓動,朝蕭琤的軍隊殺過來!


    城門上的禁軍看著兩軍廝殺在一起,兵刃聲,嘶吼聲,慘叫聲衝破天際。


    一場混戰到天亮才結束。


    城內的百姓被禁止出城,城外不遠處,堆了不少屍體,有不少士兵正在清理死屍,因為魏國公軍隊裏頭不少將士臨陣倒戈,因此傷亡並不慘重,魏國公的頭顱已經被砍下來,拴在馬背上。


    禁軍看著下麵這種情況,勝負早已分出來,明白誰也阻攔不了晉王,主動打開城門請他帶著將士們進去。


    城內的的鋪子也陸續的開門了,裏麵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外頭戰亂的影響,蕭琤帶著一隊人馬,直逼皇宮。


    皇帝與簫琦依然是在周旋。


    皇帝冷哼道


    “孽子,你幹脆將朕給殺了,朕是不會答應給你寫詔書的,這江山是朕的江山,誰也別想從朕手裏頭奪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簫琦抽出長劍來指向皇帝的心髒


    “父皇,你還是醒醒吧,如今禁軍和禁衛軍都是兒臣的心腹在掌管,城外還有魏國公的五萬大軍,隻要兒臣一聲令下,他就帶著人衝進來,兒臣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是再不寫詔書,兒臣可就顧不得這父子間的情分了。”


    這幾日他都待在皇宮裏,壓根就不知道外頭的情況,禁軍傳到他耳朵裏的消息也是假的,他派出去的探子一夜之間被殺個幹淨。


    他日夜想的就是登上皇帝的寶座,壓根就顧不上外頭到底發生了什麽。


    皇帝說看了他半響,忽然說道“琦兒,朕一生當中有十幾個兒子,唯獨你模樣和性情和朕最為相似,朕一直寵愛你,沒想到你卻是如此狼心狗肺,朕悔不當初對你們母子厚愛”


    簫琦望著皇帝蒼老的模樣,和痛苦的眼神,將眼睛別開,冷聲道


    “哼,你若是真待我好,為何一直不立我為太子,還一直抬高老九的位置,讓他與我抗衡,我和蕭琤不過是你手上的兩枚棋子,你要的不過就是自己坐穩皇位,你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死活!”


    皇帝還未說話,忽然外頭傳來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


    “你說的是自己,別把我和你放在一起!”


    簫琦愣了一下,回過頭來,隻見蕭琤身穿甲胄,腰上懸著長劍,身後跟了幾個同樣身穿鎧甲的將士,大步從容底的走進來。


    皇帝看到逆光中走出來的兒子,於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絲希望,喜出望外道


    “琤兒,好兒子,快將這個逆子給朕拿下!”


    蕭琤與眾人跪地一拜道“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簫琦這才回過神來,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他的瞳孔由大慢慢的縮小,透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蕭琤,沒想到你還能活著回來”


    蕭琤冷冷的勾起嘴唇道


    “對了,讓王兄失望了。”


    他的甲胄上還沾了不少還沒幹的血漬,簫琦看著這些人,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往後退了兩步,瞪著蕭琤道


    “不可能,你們不可能突破魏國公的五萬大軍進入城內,魏國公呢,他去哪裏了!”


    蕭琤往身後看了一眼,一個眼神示意,忽然間,一個用布包裹著的圓圓的東西滾到簫琦的腳下,簫琦往後再退了一步,目光定定的看著腳下的布包。


    他拔出長劍,劍光一閃,布包被劃開,裏麵出現一個被齊著脖子砍下來的腦袋,將布包染得深紅,腦袋上的兩隻眼睛還是睜著的,怒目而視,似乎死的極為不甘心。


    這是魏國公朱颺的頭。


    簫琦哪怕再喪心病狂,此刻也挽回了一絲的理智,魏國公被殺了,自然他那五萬大軍也沒有了,蕭琤長驅直入,那麽禁衛軍呢?


    簫琦忽然紅了眼睛,歇斯底裏的大喊道


    “快來人,把這幾個叛賊給本王殺了!”


    隨後,禁衛軍魚貫而入,卻隻是在殿內站了兩排,此後,更是沒有任何動作,簫琦見他們不動手,麵目猙獰的吼了一聲


    “快動手,還等什麽!”


    可那些禁衛軍依然是紋絲不動,一會兒,殿外又走進來一個人,此人同樣穿著甲胄,跪地拜向皇帝


    “回稟皇上,作亂的禁衛軍已經全部被剿殺!”


    “什麽!”


    簫琦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然而,不管他願不願意相信,他已經徹底的輸了。


    蕭琤捉拿了安王,穩定了皇宮的秩序之後,去太後宮中看了一眼,確定太後安然無恙之後,騎著戰馬一路往沈家的方向飛奔過去。


    夜□□臨,朱雀街的夜市依然進行著,兩岸的燈火如同流珠般在眼前閃過,他一口氣就到了沈家,翻身下馬,腳下生風的朝金屋堂走去。


    他來沈家的次數不多,可那院子裏住著他心愛的女子,閉著眼也能將腳下的路走完。


    金屋堂的回廊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映著天上皎潔的月色,夜涼如水,秋風庭院。


    蕭琤看到燈下那一道佳人的剪影,烏壓壓的發髻,精致的側臉,長睫輕輕的眨動。


    那滿腔的熱血一瞬間再次湧上來,一直刻意壓製的情感如春芽破土一般冒出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去,他彎身,掀開簾子,看向燈下的佳人,輕輕的喚了一聲


    “若兒,我回來了!”


    沈青若手一抖,握著的書卷掉在地上,她抬頭看著他,恍然如做夢一般,扶著纖腰正要站起來,肚子裏卻猛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驚呼的叫了聲


    “夫君…”


    蕭琤被她嬌軟甜膩的聲音叫的心都軟了,見她的小臉皺成一團,趕緊過去攙扶她,並小心的抱著她的身子,心疼道


    “若兒,怎麽了!”


    沈青若捂著肚子,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夫君,我好像是要生了…”


    當夜裏,晉王夫婦的第一個女兒,在毅勇侯內降生。


    此後不過一年,皇帝便主動退位讓賢,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九子蕭琤,號晉武帝,封沈氏為後,封女兒簫蔓為永平公主,晉武帝與皇後一生恩愛,後宮僅皇後一人。


    本書完。


    夜半2016.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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