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嗬。


    這個房間往下也能看到山澗裏流過的水,隻是這個角度,鹿森覺得沒有以前的位置看起來好看。正逢午後,他的眼神隨著窗外的景物飄遠,單手換膝蓋,另一隻手端著精致的小茶杯,杯中正冒著嫋嫋煙氣。


    一幫的侍從安靜的立於他的身後,隨時準備為他續上茶水或者送上他想吃的點心。


    此刻這個畫麵,無疑太適合鹿森。老天在這個畫麵中把他塑造的最為美好,也最為安靜。


    冬天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春天似乎就快來臨。


    然而對鹿森來說,這一切都不這麽重要。許放遠全無消息,而他在這裏度日如年,但是又並不像上一次那樣滿心絕望。或許有了前車之鑒,他總覺得有回轉的餘地。而自己,總該相信所愛的人。


    他說了不會不要他……那就可以做到的吧。


    那麽在此之前,他隻要做好自己可以做好的事,少給他增添負擔就可以了。


    抱著這樣的信念,日子也不會覺得太過難捱。總是一天有一天的盼頭。


    最起碼,每天都要很好看才可以。


    鹿森想起來許放遠誇他模樣長得好,和那些插科打諢的段子。嘴角輕輕的往上抬了抬,很快又被他送到唇邊的茶杯所掩蓋。


    最近也都是好日子啊。


    沒有雪了,走路不會滑。他的癮快戒了,平時發作起來不會那麽難過了。鹿炎快結婚了。


    鹿炎快結婚了,大概會對他好點。


    也許會回到以前的樣子……不會。


    或者說,以前他也是這種模樣,隻不過沒有對自己露出過獠牙。


    表裏如一的一個人,這真不是個好的形容呢。


    茶杯放置在桌上,侍從從身後走上來為鹿森續杯,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鹿森的半個影子。


    他把下巴抵在膝蓋上,抬眸看著侍從續杯的模樣,好奇又單純。抵在膝蓋上的下巴此刻竟然瘦削得有些尖銳。


    侍從瞥過眼神不看鹿森,訓練有素。模樣一本正經,十分嚴肅。


    “我好看嗎?”


    鹿森的語調清清冷冷,看著他的表情,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


    “您非常好看。”


    簡短有力,又十分恭敬。標準又官方,像是陳述一個事實又沒有絲毫熱切。


    “那你覺得。”鹿森笑笑,唇花悄悄綻放。(.無彈窗廣告)“我和林如一,誰好看呀?”


    侍從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端著茶壺的手也沒抖,他低了低頭。低順又圓滑。


    “您和夫人都很好看。”


    夫人?都很好看?是麽。鹿森側過頭,看向帶著還有朦朧霧氣的窗外。


    鹿森轉過身,從垂地的長長睡袍中將細長優美的腿伸出來,輕點地麵站起來。


    腰間的腰帶有些鬆垮的落下,鹿森一側的肩膀露出,射上了宛如瓷器的光澤。


    鹿炎希望他扮演一個乖弟弟的角色,那麽他就隻好照做。鹿森很認真的想了想,他覺得,所有他能夠使用的東西,仿佛隻有他自己的這幅皮囊而已。


    也許有一點用。


    最起碼,可以在觥籌交錯的盛宴上閃耀一下,給他們留一個不甚美好的回憶。


    路過穿衣鏡,像中刻畫的模樣是旁人眼中的自己。鹿森看著鏡子嘴角自嘲的抬起,真幼稚啊。


    他在做什麽,就是在做如此幼稚的舉動來無謂的抵抗嗎?


    真像他會做的事。


    等了十幾年,林氏終於等到和鹿炎結親的這一天。


    林如一先前耗費的所有光陰通通有了回報,她的使命算是畫上了階段性的句號。


    連續三天的大宴,卻沒有宴請太多人。僅僅是一個政商界的頂層趴而已。


    有的是名媛,多的是少爺。不缺曖昧,不缺風月。


    有人為她戴上精致的頭冠,有人為她係上華麗的耳環,鑽石,花紋,各種各樣。林如一此刻也美的毫不收斂,華麗又張揚,斂去一身鋒芒,蛻變了她本來的樣子。


    像個女王。


    此刻身著聖潔的婚紗,卻像尊貴的戰袍。


    有人為他打好名貴的領帶,有人為他送上優雅的西服。紳士,禮儀,五花八門。鹿炎似乎比平時有了一些不一樣,那種恰到好處的溫潤,正好彰顯了一個男士應有的風範。


    像個騎士。


    隻有依舊鋒利的眼神昭示著他的過去,他的眼眸微闔,像是悠閑等待妻子的丈夫。


    看不出緊張,看不出期待。


    成群的車隊井然有序進入會場,漫天的花瓣不知休止的接連灑下。然而此刻還沒到真正頂點的熱鬧,賓客們紛紛入席,甭管長相美醜,年齡老少。起碼都打扮的人模狗樣,特像正經的有錢人。


    樂隊的交響曲不知疲憊的演奏,司儀滿麵紅光的介紹一位位來賓,口齒伶俐的說著恭維道賀的話語,他們在名單上都涵蓋了極為顯赫的身份,充當了一個行業的巨頭或者掌握局勢的政客。


    鹿森從門裏拉開一條縫隙,偷偷往外看去。


    沒有任何一個人。


    沒有任何一個人讓他有興趣出席這場宴席。他在人潮中路過過,也在芸芸眾生裏低頭成為一份子。他沒覺得自己特殊過,但也從來沒有哪一天,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高高在上。


    此刻這些人,外麵的這些人。不配看他的臉,這真讓他感覺惡心。


    鹿森刷啦關上門,擋住了外麵巨大吊燈傳來的燈光。回到屬於他的世界,那個小小的殼子,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放大,或者,馬上。


    忽然樂隊的奏曲走向了一個尖銳,司儀地聲音在音響中被無限的放大。也穿過門傳進了鹿森的耳朵裏。


    “下麵有請我們的新人入場――”


    所有人的眼神在此刻得到了短暫的交匯和集中,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此時此刻的人們都放下了口頭上相互攀附,將注意力放到了緩緩進來的人群。


    沒有那些紛雜的儀式,鹿炎彬彬有禮的走在排前。一絲不苟的發型配上他英挺的麵容,此刻還帶上了隱隱約約的笑意。他每一步都踩的極穩,信心和把握都彰顯的分外清楚。


    不由自主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包含了眾多女士灼灼的愛慕。


    他信步走上舞台,同司儀微微寒暄了幾句。彬彬有禮,恰到好處。滴水不漏,也是分外不留情。


    樂隊在短暫的停滯中又迅速響起,林如一挽著林父的手臂緩緩入場。這正是第一天,她此刻的美麗讓周圍的人們短暫的忘卻呼吸,還將籠罩餘下的兩日,才會徹底收場。


    鹿炎站在長長的紅毯中央的位置,表情隨意又不顯得輕浮。好像他在路上跑了很久很久,忽然回頭停下來,等著他身著華服的新娘。


    鹿森挑了個高處的角落看著。


    頭發梳向前,基本無人看到他的臉。他的眼睛透過這暗色的曖昧燈光看到形形□□的人。


    大廳的最前,伴娘和伴郎分站兩側。他們有的人鹿森眼熟,有的鹿森根本沒有印象。說起來應該同鹿炎和林如一並不相熟才對,起碼鹿炎,他會有朋友嗎?


    鹿森覺得自己這想法有點鄙夷,隨即又感覺滑稽可笑。


    鹿森,你也沒有朋友啊。


    行至一半,林父將林如一的手交給鹿炎,看起來頗為鄭重。鹿炎微微笑,三個人似乎非常圓滿的完成了這種交接。


    鹿森看著林父的表情,有一種顯而易見的滿足,這種滿足,是來自於女兒嫁人的幸福感,還是來自於把握鹿炎的興奮感。


    他低下頭,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凶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留下一道幾乎滲血的痕跡。


    不要把人都想的太壞了,那樣你也很可怕。


    兩側的賓客紛紛起身,最後的這段路程中,他們共同鼓掌,送上起碼是表麵的祝福。


    分外和諧。


    全部是夢幻而又真實的一切,完完全全。鹿森輕輕的咬住嘴唇,他根本不明白。


    憑什麽……憑什麽他們就可以這樣好運,這樣無所顧忌。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開就分開。


    明明我也從沒做過壞人。


    想起來許放遠,鹿森又覺得自己很軟弱。這一輩子,不求同他得到祝福,隻求能在一起。


    司儀的聲音又開始通過雷鳴的掌聲響起,在祝福過後,莊嚴的宣誓環節正式登場,銜接的恰到好處。


    “鹿炎先生,你願意娶這位小姐作為你的妻子嗎,與她在神聖的婚約□□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阿遠你為什麽還不來找我……其實這種場麵對鹿森其實有相當大的刺激,這是他明明羨慕,又絕對得不到的東西。因為知道得不到,所以他也不會說他想要。


    “我願意。”鹿炎輕輕垂眸,眼神像是滿含情意。


    “林如一小姐,你願意嫁給這位男士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唔,鹿森蹲下身,把臉埋進膝蓋,雙手環抱住自己,形成一個保護的姿勢。他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可怕,他開始懷疑,這場婚禮,這種儀式。通通隻是為了折磨他做給他看的而已。他實在太想念許放遠了,這一段時間所有的壓抑,似乎都在掙紮著咆哮從身體中宣泄而出。


    “我願意。”林如一紅唇輕啟,她化了極重的眼妝,似乎就是為了顯示她的張揚,告訴眾人她並不會卑躬屈膝。然而這一刻深情款款的回答,卻並不僅僅像隻是隨口說出的你情我願。


    大概是摻了起碼三分真心吧。


    “嘩啦――”


    掌聲又開始爆發,這一日的巔峰終於過去。人們的麵具可以暫時取下,在深沉魅惑的夜裏,做一些自己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情。


    鹿森有些搖晃的站起身。


    臉上帶著隱隱的淚痕,他默不作聲的轉身。


    去準備他應該扮演的,那個鹿炎給他製定好的,乖巧弟弟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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