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下班的時候, 高雨笙他爸打電話過來, 要跟他吃飯, 理由是簡單粗暴的“有事商量。”雖然跟家裏關係一般, 父親叫他陪吃飯也不能不去,高雨笙叫翟辰先回去接檬檬。


    打從知道高家都是些什麽玩意兒,翟辰就不放心高雨笙跟他們獨處,親爹也不行。小區那個幼兒園是可以留孩子到晚上九點的, 不礙事。


    “保鏢的話,隻能站在門外。”高雨笙不大想讓他去受這份委屈,老頭身邊也有保鏢,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我本來就是保鏢, 站門外怎麽了,你是看不起我的職業嗎?”翟辰不懂這家夥在矯情什麽。


    高雨笙沒話說了, 隻能帶著翟辰去了翠竹居。


    翠竹居是一家高級私房菜館,隻有四個雅間,需要提前一周預定。以高震澤那有事才想起兒子的尿性, 不大可能是專為了見高雨笙預定的。估計是約的客人放了鴿子,想著放著也是浪費就叫兒子來吃了。


    翠竹居是個小四合院, 裝潢得古香古色。院子裏種了鬱鬱蔥蔥的竹子, 參差錯落的玻璃頂在有竹子的地方都會空出一塊, 下雨的時候雨水可以直接澆到竹子上, 又不會弄濕了院中的木板小路。


    因為獨特的視覺設計,四個雅間彼此互相看不到,私密性極強。


    雅間門外, 守著兩名黑衣保鏢。兩位壯漢身穿黑色西裝,剃了標準的板寸頭,除了酷炫的墨鏡之外,一側耳朵上還帶著彈簧線耳機。配件隻有一隻墨鏡且帶上就瞎的翟辰,頓覺跌份。


    “裏邊請。”門口的保鏢看到高雨笙,便要伸手開門,被翟辰搶先一步。翟辰伸手推開門,邁出一步先行進去,擋住會自動關合的門請高雨笙進來,目光將屋裏的狀況快速掃一遍。


    屋裏有兩個人,除了上回見過的高家老爹高震澤,左手邊還有一名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子。


    高雨笙腳步一頓,蹙眉看向坐在高震澤身邊的陌生女人。


    呦,果然是重要的事。翟辰想吹個口哨,奈何場景不合適,生生忍住了。


    “雨笙,這是公司董事朱伯伯的女兒,朱琳娜。今天剛好遇見,就把她也帶過來了。她剛從美國留學回來,跟你應該有共同語言。”高震澤介紹了一句,指了指女孩旁邊的位置,示意高雨笙坐過去。


    高雨笙站著沒動。


    翟辰忍笑對他抖抖眉毛,慢慢關上門自己站到門外去。


    高雨笙一言不發地坐到父親右手邊,跟人遠遠隔開,禮節性地點了一下頭:“高雨笙。”


    開場有些冷,朱琳娜倒是不介意,一雙美式性感紅唇始終笑得愉悅:“你可以叫我lena,聽說你是m大畢業的,有沒有見過九逸在美國的技術支持方?他們好神秘的,我一直想見都沒有見到。”


    九逸汽車製造的核心技術,據說是美國那邊給的。但大部分九逸的高層,都沒有見過技術支持方。九逸雖然是國產車,機械性能上絲毫不輸進口車,甚至還有一些獨特的小功能,是其他品牌車都沒有的。


    “沒有,”高雨笙冷淡地應了一聲,結果服務生遞上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看向叼著雪茄的高父,“叫我來有什麽事?”


    高震澤把嘴裏沒剪開的雪茄拿開:“你這是什麽話,沒事就不能叫你陪老子吃飯了。”


    “您自己說‘有事商量’,沒說單純叫我來吃飯。”高雨笙直視父親,一板一眼地重複他的原話。


    老高先生半晌沒說話。


    “這個房間是我之前訂的,聽叔叔說要見你,就自作主張來這裏了,”朱琳娜尷尬地笑了一下,示意服務員可以開始了,“上菜吧。”


    氣氛稍有緩和,當著外人的麵不好發作,高震澤也隻能老實回答過於認真的兒子:“這周末九逸跑車發布會,你跟琳娜一起去剪彩。”


    九逸早年走高端路線被戳穿之後,就一直摘不掉“土味國產車”的印象。這回是九逸發布的第一款跑車,要進軍年輕市場,董事會那些滿臉橘皮的老家夥們去剪彩有些不合適。


    當然,這裏麵還有別的意思。高震澤做九逸的實際掌權者這麽多年,外界一直在猜測他會把家業交給誰,這個時候讓高雨笙出席,就比較微妙了。


    朱琳娜目露了然,對高雨笙又熱情了幾分:“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不是很懂,還得雨笙哥帶著。”


    “我不去。”高雨笙對這種事不感興趣,這周末跟翟辰說好出去玩的。


    屋裏氣氛冰冷,屋外卻熱火朝天,當然,是翟辰自己熱火朝天。門外的走廊上有複古的廊凳,他就隨意坐在上麵,拿著一盤這裏免費提供的小零食嘎嘣嘎嘣,把警戒的工作交給那兩尊門神。


    兩個黑衣保鏢很是看不慣他那德行,對視一眼,秉承著職業規範繼續保持冷酷狀態。直到翟辰吃完了零食,試圖叫一盤小龍蝦來的時候,才忍無可忍:“你哪個公司的?”


    這樣太不正規了,短短三十分鍾裏違反了多少條職業規範。


    翟辰聽說這裏沒有小龍蝦,也就作罷,又拿了一盤零食:“我?海豹特種。”他們那不正規經營的公司,後綴是“家政”,說出來不好聽,就隻報了個名。


    “海豹特種部隊?”兩個保鏢驚了一下,海豹特種部隊是美國的海軍陸戰隊,裏麵各個都是精英。這混混一樣的家夥是退役特種兵?怎麽看怎麽不像。


    聽到兩人這麽誤解,翟辰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大言不慚地應了一聲“嗯”。


    “那你怎麽淪落到當保鏢了,不應該去保護總統什麽的嗎?”兩人被他鎮定自若的態度蒙到了,想想高雨笙以前在美國上過學,還真沒準。


    “瞎扯,又不是中情局,每年軍隊裏多少人退伍,哪就輪得到我保護總統了,”翟辰眼都不眨地胡咧咧,“況且我在戰爭中受了傷,視力沒有以前好了,以前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現在都不能用槍了,廢物一個,隻能當個小保鏢。”


    說著這話磕妙脆角的翟辰,頗有一種隱世高手坐看世事浮沉的滄桑感。


    兩個正規保鏢頓生敬佩之情。


    正瞎聊著,屋裏的朱琳娜出來透氣,估計是那父子倆有話要說,她就很有眼色地離開片刻。細高跟寫踩在水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哢噠聲,兩尊門神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體。


    “你是高雨笙的助理嗎?”朱琳娜打開做工精致的小挎包,從裏麵拿出個三折錢包來。


    “保鏢。”翟辰掏出墨鏡帶上,證明自己的身份。


    “保鏢?”朱小姐上下打量他,再看看門口那兩位,做了個典型的美國表情——睜大眼睛點點頭,從錢包裏掏出兩張錢給翟辰,“好吧,保鏢先生,跟你打聽個事,高雨笙有沒有女朋友?”


    翟辰沒接那點錢,抱著手臂倚在廊柱上:“小姐,這是雇主隱私,無可奉告。”


    終於有點職業保鏢的樣子了,兩個門神很欣慰,不愧是海豹出身的前輩!


    朱琳娜又拿了一疊出來。


    翟辰接過來:“據我所知,沒有。”


    門神保鏢兄弟:“……”


    “那有沒有喜歡的人?”朱小姐又問。


    “不知道。”仔細想了想,這段時間確實沒聽高雨笙提起那個女孩子。倒是喜歡他的人不少,甚至有人瘋魔到要找邪教殺了他。


    問了等於沒問,但朱琳娜似乎對翟辰的回答很滿意,笑著回屋去了。


    翟辰把錢揣進兜裏,毫無愧色地繼續吃零食。


    兩個保鏢對他這個行為驚呆 ,雖然朱小姐隻打聽了點無關痛癢的東西,真實目的也隻是想讓翟辰向高雨笙傳達好感。但對於保鏢本身而言,是絕對不能收別人錢的。隻要收了,就說不清。誰會把命交給一個收受賄賂保鏢的保護呢?


    吃完飯回家,翟辰在路上把那一疊錢交給了高雨笙:“那位朱小姐跟我打聽你有沒有女朋友,我覺得這消息挺值錢,就多要了點。”


    高雨笙沒理他,任由他把錢塞進自己的口袋裏。


    “那姑娘氣質不錯,就是嘴大了點,容易嚇著小孩。”翟辰拉下副駕駛遮光板中的小鏡子,學著朱小姐的美國表情,瞪眼睛張嘴,愣是把自己逗笑了。


    “嗯。”高雨笙總算回了一句。


    “嘿,怎麽能這麽說人家女孩子呢?”翟辰惡人先告狀,看著高雨笙斜眼瞪他,哈哈笑,“她不問,我還沒意識到,你已經到了可以談女朋友的年紀了。怎麽不找個女朋友?”


    往常在翟辰眼裏,比他小的人都是小朋友。知道高雨笙就是小天賜之後,這層濾鏡更是加厚了不止十倍,都要忘記高雨笙是個成年人了。


    高雨笙聽到這話,莫名有些煩躁:“你怎麽不找?”


    “我找什麽呀?我是個什麽玩意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別禍害人了。”翟辰靠在椅背上,看著城市夜晚的燈火。萬家明燈與天上的星辰連成一片,置身於這黑暗中,不由得就生出幾分獨在異鄉孑然一身的淒涼感。


    “你是個什麽玩意兒?”高雨笙蹙眉,不喜歡他這麽說。


    “……”翟辰差點被口水嗆到,剛升起的幾點傷感都被這句話給搗散了,“怪物啊,翟建國都不敢給我測基因,怕被實驗室看出來。”


    “你不是怪物,”高雨笙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認真,“是超人。”


    是從天而降,拯救了銀河係的超人。


    “超人,哈哈哈……”翟辰忍不住笑起來,他的小天賜怎麽這麽可愛。


    把在幼兒園已經等睡著的翟檬檬扛回家,老師說他已經吃過晚飯了,就直接洗洗塞被窩裏,省去了哄睡的麻煩。


    翟辰心情頗好地躺沙發上給白律師發短信,誠摯邀請他出來見麵,白律師還沒回複,倒是先收到了“海豹特種家政”老板的消息。


    【周大胖:你最近出門注意點,有人要弄死你。】


    呦嗬!翟辰已經多少年沒聽過這句話了,興致勃勃地問怎麽了。


    【周大胖:自己去網上看看,那家人又作妖,說你欺負弱勢群體了。】


    翟辰打開社交網站,隨便一刷,好嘛,小胖他媽又更新了。既上回的《震驚!幼兒園老師不負責任竟把孩子交給陌生人》之後,又出了震撼續集《荒唐!有後台的幼兒園老師竟威脅受害者家屬》。


    小胖媽媽也知道自己理虧,沒再強調翟辰弄丟孩子的事,而是放出了翟辰跟她打電話的錄音片段。前麵的都沒有,隻有後半段關於算賬的事。


    本來這事的熱度就要過去了,這一發可不得了,網民又炸了鍋。


    【人家孩子都丟了,還來雪上加霜,是不是人啊!】


    【沒天理了,做錯事的還敢反過來威脅受害者?這人是誰啊,這麽囂張!】


    【據說家裏是教育局的,後台硬著呢,這幼兒園就是靠他的人脈才拿到的執照。】


    【我怎麽聽說他家有人是公安局的。】


    【不是說是幼兒園園長的姘頭嗎?後台這麽硬用得著睡老女人?】


    底下說得越來越難聽,群情激奮,先前暫時按捺不打算人肉翟辰的人,這次真的要動手人肉他了。然而翟辰的真實信息並沒有被查出來多少,一則他沒有買過房不容易被無良中介出賣,二則他從小被翟建國養成的習慣嚴格保護自己的信息。查來查去,隻查到了幾張照片,發出了就很快被網站屏蔽。


    鬧了半天,事情越演越烈,已經有不少人報警了,要求警察嚴懲這個膽敢威脅小胖一家的流氓。


    然而片區警察知道是什麽回事,被小胖這家煩得要死,直接派了兩名民警去醫院,勸誡小胖媽媽別作妖了。


    “到底是誰弄丟的您自己清楚,人家翟老師不跟你們計較還幫著找孩子。你們不跟人家道歉就算了,還鬧,熱度炒個沒完了是吧?想當網紅是怎麽的?”年輕的小警察看不過眼,說話就難聽了些。


    小胖奶奶在床上哼哼一聲:“我被人敲了頭失憶了,又不是故意冤枉他,是他自己記不清楚。現在我們全家都變成什麽樣子了,他還來威脅我兒媳。”


    “媽,這不怪你。”小胖媽媽神奇地原諒了婆婆弄丟兒子的行為,婆媳兩個抱頭痛哭。


    警察:“……行吧,你們愛怎麽想怎麽想,我隻勸你們收斂點。現在這個案子已經移交市局,市局是有社交平台賬號的,回頭公布案情你們可不好看。”


    叫不醒裝睡的人,隻能把後果告知。


    一旁默不作聲的小姑悄悄走出病房,用自己的社交賬號發了一條。


    【gys是我老公:大家好,我是失蹤兒童小胖王子劍的姑姑,對於我嫂子之前發的這條微博我要說明一下。公安局已經查清楚,是小胖奶奶半路暈倒失憶忘了自己接過孩子,才會冤枉了幼兒園老師。這件事跟老師沒關係,剛才警察已經來調解過,請大家不要再罵了。】


    下午才發的,到晚上就有了反轉,吃瓜群眾忙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繼續看熱鬧。


    【竟然是奶奶弄丟的,這反轉也太大了!】


    【我就說,如果是幼兒園老師弄丟的,怎麽可能現在還沒告他,就在網上罵來罵去。】


    【就算是這樣,這個老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其實是為了照顧自己的兒子才來上班的。聽說他兒子也在那個幼兒園,他基本是就看著兒子,對其他小朋友磕了碰了根本不管。】後麵附圖,是一個孩子額頭流血大哭的照片。


    【我覺得這條消息真假有待考察,這賬號沒有認證。】


    【人販子老師自己來洗白的吧,看到有人要去打他慫了,跑來胡說八道。】


    【哎呦哎呦,暈倒,失憶,這麽狗血你以為寫偶像劇呢?人家都家破人亡了,還在這裏吃人血饅頭,呸!】


    最後又吵了起來。


    網絡上的信息都來自於他人的語言,當這些語言難辨真假,人們就開始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至於事情的真相早已不重要了。


    翟辰看得腦殼疼,找了半天沒找到傳說中要來打他的人,隻找到一個發照片的。


    【私信發幼兒園老師照片,多張清晰圖。】


    他的照片都被網站屏蔽了,人們就私下裏存了互相發,按理說就那一張,這人怎麽還有多張組圖呢?出於好奇,翟辰注冊個小號私信過去,對方回了一個聊天工具號,讓他添加。


    翟辰覺得有點不對,但還是加了一下,對方發來一條神秘兮兮的消息。


    【您好,請發一元紅包,我先給您發一個試看,滿意了再發後續。】


    這怎麽還賣上了?翟辰被氣笑了,發了一塊錢過去,對方立時回複了一張模糊的圖,點開看,那圖竟然是個視頻。


    一位穿著清涼的女士,躺在白色大床上,麵色痛苦地推拒一個巨醜無比的男人:“不要,啊,我要死了!”


    手機沒靜音,這位女士的叫聲還特別大,翟辰手忙腳亂地給關了,左右看看怕被家裏的小朋友聽見,一扭頭正對上了給他遞水果的高雨笙。


    一時間相顧無言。


    這種東西,跟好哥們兒一起看也沒什麽,隻是被高雨笙抓包,莫名生出一股羞恥感。大概是一種帶壞小朋友的良心不安?翟辰自欺欺人地想著,接過水果咧嘴笑:“啊哈哈,要不要一起看?”


    高雨笙紅了耳朵,起身回臥室:“你自己看吧。”


    翟辰抓抓頭,抱著靠墊在沙發上打了個滾,尷尬得想把頭戳進後院的雞籠裏。在客廳呆到半夜,假裝自己在激情閱片兒,估摸著差不多的時候才回主臥室睡。


    累了一天的高雨笙已經睡著了,床頭放著一本厚厚的英文書,看不懂寫的是什麽。翟辰爬上床,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輕輕歎了口氣,抬手關燈睡覺。


    高雨笙感覺到身邊睡了人,原本淺淺的睡眠瞬間跌入了更深層的意識中,安心地融入黑甜鄉。


    柔軟的白色大床,一望無際,似乎怎麽也走不到邊。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忽而瞧見了父親。夢中看不清人的臉,但他知道那就是高震澤,那人拎著一個紅裙女人塞到他懷裏,甕聲甕氣地說:“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對象成家立業了!我看朱琳娜就挺合適的,她是獨生女,娶了她,她爸爸那點股份也都是你的了。”


    高雨笙遲鈍地低頭看向懷裏的人,紅裙女人笑著纏上他:“雨笙,我以後就是你的媽媽了。不許哭,不許找媽媽,我才是你媽媽!”模糊的臉仿佛扣了個慘白的麵具,揭開之後赫然變成了後媽的臉。


    “啊!”他狠狠丟開懷裏的人,可惜這裏的地麵太柔軟,根本沒有摔疼她,她還在笑著嘲諷自己。滿心的戾氣無處發泄,隻能抓起那女人扔得遠遠的,轉身快步往遠處跑。


    地麵太柔軟,用盡力氣也跑不快,一腳陷下去瞬間摔倒。這一下倒是沒有再陷入無盡的棉花,而是碰到一具軟硬適中、觸感極佳的鮮活身體。


    下意識地抱緊,在這個到處都是陷阱鬼魅的地方,這帶著熟悉感的身體給莫大的安慰,緊緊抓著怎麽都不肯放手。


    “乖,別抱這麽緊。”那人低聲說,言語中還帶著些戲謔,仿佛在嘲笑他的小孩子行徑。


    “我的,我的,誰也不許搶走。”高雨笙隻剩下這麽個念頭。


    “不要,啊,我要死了……”那人在他懷裏微弱地掙動,白皙的脖頸上滿是汗珠,高雨笙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湊近了些想要看清他的臉。


    氤氳的霧氣中,看不清楚,但他好像已經在畫紙上描摹了千萬次,脫口而出:“哥哥!”


    高雨笙瞬間驚醒,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驅散了那無所適從的夢境。旁邊的人半邊身子壓著他,睡得毫無形象。翟辰像那種睡姿奇葩的大貓,自己腦袋亂放四仰八叉,爪子還不忘抱住旁邊的夥伴。


    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不對勁,高雨笙抬起一隻手背遮住眼睛:“真是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辰哥醒來後:這被窩怎麽潮乎乎的,天賜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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