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發大水期間,二幫被安排到了巡邏隊,這下二幫也覺的自己算是長了一次見識,所在的尋邏隊的工作也不算是很辛苦。


    六個人分三班,二十四小時不停的尋邏,發現情況回報回報就行,雖然也有過幾次小的漏水情況發生,幾個人齊心協力,自行處理好了。


    二幫主要負責燒飯燒菜,可謂是吃的飽睡的著,不但是沒有吃到苦受到罪,倒好象是享了一二十天的清福,要說是留下了什麽映象的話,那就是見證了一個村幹部的一次貪汙。


    那一天俊昌叔過來,帶二幫到鄉裏去領大米,領了五袋,隻給了他三袋,還有兩袋,他自己用小船載回家了。


    二幫裝作不知道,一來是親戚,二來兩家平常的關係就不錯,既然能帶自己去,那也是一種對自己的信任吧。


    後來二幫也聽父親說,你俊昌叔對我們家就是不錯,在那麽困難的時候,還給我們家送來幾十斤大米。


    二幫笑笑,真是不理解,父親這二十幾年的村官都是怎麽當的,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一點點都不理解官場之道。


    就比如自己,隻到輪窯廠幹了一年,就回來把樓房建好了,到底用了多少錢,錢是從哪裏來的,似乎都沒過問過。


    自己如果不想方設法的去撈,哪裏有錢來造房子。


    那俊昌叔對我們家好,有一部分是給您老人家麵子,我相信也有一部分是為了堵住我的嘴的吧。


    但父親不能說不是個聰明的人,不是說對這次洪災的先見之明和對一些問題的獨特看法見解,關建是據說是一天校門未進過隻靠家裏蹲畢業的文化程度,報紙不但讀的呱呱叫,而且作起報告來,可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之所以幹了二十多年的村幹部,一直沒有再爬的上去,據二幫後來分析認為,並不是他自己認為的是受文化程度的影響,或者說隻有少部分原因是受文化程度的影響,其實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根本就不懂官道。


    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死腦筋一根筋,說好聽一點就是為人太過實誠。不但不知道自己撈好處,也不知道讓別人撈好處,這樣的人怎麽能夠爬的上去呢?


    除了不會貪以外,再除了做事懦弱過於謹小慎微,可以說父親還是很多優點的。


    就比如尋邏隊撤回的當天,二幫先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朱廣彩,在得知朱廣彩到淮北她姐姐家還沒回來以後,就回到了家裏,父親立即對他說,莊稼雖然淹了,俗話說的好,有一得就有一失,有一失也會有一得,失了莊稼但是現在水多了,有水就會有魚,所以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張網,同四幫兩人輪流上崗,抓緊一點時間也能撈他幾百斤魚,能賣得賣賣,賣不掉的就把他曬作魚幹,要緊散慢得時候也能解決解決燃眉之急。


    這下好了,一家幾口一天三頓吃的都是紅燒魚。


    當那三幫從學校回來,聽說家裏一天三頓都吃紅燒魚露出嘖嘖得羨慕聲時,二幫不由的發火了,“還羨慕呢,不服氣你在家連吃二十天紅燒魚試試。”


    乖乖,原來再好吃的東西,如果吃的多了,那不是在享受,而是一種更難過的受罪。哇,真的受不了了。


    ········


    在觀音堂李姓大戶中,有一個房頭,輩份最高,與二幫相比,要高出四輩。


    二幫這輩人見麵都得喊他們老太。


    在他們的弟兄中,有個人參了軍,可惜當的是國民黨兵,國民黨戰敗後,此人也追隨大軍潰逃到了台灣,後來輾轉反側不知怎麽就跑到了美國,辦起了一個氣體打火機廠,也算是發了財,並娶了妻生了幾個兒女。改革開放後,此人大概也算還有點良心,還思念著家鄉,就帶領著老婆孩子回來探親。


    這時的觀音堂在祖國的一片大好形勢下,家家小日子還算過得不錯。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何況還是自己遠渡重洋在外瓢潑了幾十年的親兄弟,雖然不像三國裏的英雄和水泊梁山的好漢們相聚一樣,要去殺豬宰羊,但十個盤子八個碗還是有的。


    當然也不過就是一些雞鴨魚肉鵝的大葷大腥。


    也不過就是不知道,是三天還是兩天,此人還可以,不過他的老婆孩子受不了了,受不了的原因居然是天天吃大魚大肉。


    那時的二幫包括觀音堂的眾鄉親們那個羨慕啊,不知幾何時,自己能混到那個樣子多好啊。


    據那個人說,他們在美國天天都是大魚大肉,吃的實在是不要吃了,回來就是想吃吃家鄉的蔬菜,在美國買都買不到,即使買到了也是要用超過魚肉幾倍的價錢。


    後來隻好讓他們吃青菜豆腐蘿卜條,不料想一個個都吃的眉開眼笑的。


    那時的二幫還不能夠理解,人怎麽能連魚肉都能吃厭呢,現在的二幫總算明白了,原來再好的東西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正如魯迅先生說的,物以稀為貴。


    二幫這十幾天來,被魚吃的甚至是聞到魚腥都反胃,現在三幫回來還羨慕他們能天天吃魚不由就發起了火。


    對二幫的這次發火,三幫是不介意的,或者說也不敢介意的,在或者說也不會介意的,不要說弟兄的情義深,畢竟自己是二哥一手拉扯大的。


    在二哥還隻有七八歲時,就負責看管他,後來有了四幫,那二哥是肩膀上背著老四,手上還得拉著自己,一直到二哥都上了四年級了,都沒有把他們放手。


    可以說,為了他們,二哥的小學完全是校門外讀完的。所以說弟兄四個中,小弟兄三個的情義最深,除了對二哥的依賴或者也有曆來形成的對二哥威嚴的膽怯,對二哥是不敢表示有半分的反抗的。


    三幫隻在家過了半個周末就又回學校上課了,但在二幫心中升起的無名之火不知怎麽有增無減,再也澆滅不了了。


    一種是來自生活的壓力,由於洪澇,父親的輪窯廠淹塌了,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工,父親也隻好在家帶領他和四幫搞生產,家裏經濟的困難,四幫隻好下學了,雖然升初中的成績考的還算不錯,但實在是無能為力,三幫已經考上了高中,放棄了實在可惜,兩個隻能供養一個,所以父親選擇供養大的,也請求四幫能夠理解和原諒。


    父親說話時也顯得可憐巴巴的,四幫似乎倒顯得無所謂,說隨便了,但二幫一點不同情父情,倒感到不知怎麽到對父親產生了恨意,恨父親對自己的不理解和不支持。


    窮不怕,但一定要幹,你隻要拉開了架勢,在熱火朝天的幹事情,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你去向別人借錢,別人都敢借給你,向你這樣窩窩囊囊的,無所事事,就靠二畝坷垃頭子想翻身,簡直是癡人說夢門都沒有,這就是二幫的觀點。


    但父親還是認為,借錢容易還錢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你搞砸了,不要說還債,恐怕你親事都得告吹,以後想成家都難,恐怕一輩子都得打光棍,所以無論如何都得先成家後立業。


    真是父說父有理,兒說兒有理,有時都爭論得臉紅脖子粗的,最終還是毫無結果的不歡而散。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二幫就再也不高興去爭論了。


    以前都是二幫在家負責燒飯炒菜的,由於幾次父子的爭吵,二幫再也沒有了興致,所以當一次父親帶著二幫的母親和四幫從田裏播種回來後,二幫還賴在床上呼呼大睡,父親徹底的發了火,取消了他的做飯資格,天天喊他下地幹活了。


    雖說下地的活也不是很重,就是每當有洪水退下去的地兒露出來時,就要去挖個小坑,撒上幾粒綠豆種子,據說這是唯一的一種搶救措施。


    一來由於父親習慣於去的早,另一方麵由於地裏還很潮濕,所以父子三人都搞的渾身上下象個泥猴子一樣,當別人看見他們而取笑打諢時,父親同四幫也會與別人對打對笑,但二幫就象個木頭人,再也沒有了一點點的生趣,甚至也不再說話,有空就躲到自己的小屋裏搞起了創作。


    能夠成為一個作家,這是二幫的理想夢想和精神追求。


    二幫一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凡人,當然不是指自己是個神或者仙什麽的,而是覺得自己不會象一般人那樣平平凡凡的度過一生,七分之差,就被大學校門拒之千裏之外,參軍之夢很快的破滅,作為一個農村娃,能夠跳出農門的兩條路都被堵了死。


    但二幫還是不死心,就是在農村老子照樣也能幹出一番新天地,這是二幫心中的不服氣,如今還有個真老子壓在了自己的頭上,使自己施展不開拳腳,猶如一條被困住了的蛟龍,那種心中的無奈和焦躁真是急煞人也。


    但作為作家,這隻能是自己將來的業餘愛好。


    從古之今,李白杜甫白居易,蘇東坡王安石,往前推到屈原,往後推到曹雪芹,不是窮困潦倒,就是坎坷人生,這樣的一輩子大概也不好玩吧。


    不到最後一步,自己也決不往這條路上走,但如今自己實在是沒有半法了,總不能在一條樹上吊死,或者說總不能就這樣去虛度光陰吧,隨他去,幹什麽都是幹,成功的路絕不隻這一條。


    俗話說的好,行行都能出狀元,活人不會被尿憋死。


    隻要你是一條龍,總會有上天的梯子,除非你不是龍,隻是一條象龍的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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