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春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還沒有適應室內昏暗的光線,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她輕輕動了動身子,下身的不適讓她的身體僵直起來。


    “你醒了?”這時候,身邊陡然傳來一個微微有些嘶啞的男聲,緊接著,房間驟然變亮,她看清楚了說話的人。


    “宋揚,你怎麽在這裏?”話出口,那春曉腦子裏馬上浮現出昏厥之前的畫麵,恍然道:“是你把我送來的?謝謝你。”


    宋揚唇角翕動幾下,目光從她微黑的麵龐上挪開,“應該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衛生員有事先走了,你要是還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那春曉雙手支床,小心翼翼地坐起來,身體微微挪動看了下床鋪,什麽都沒有,幹幹淨淨的,她心中稍安,對宋揚輕輕一笑,“我沒事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我這就去和熊班長請假,先回家屬區,今晚就不回宿舍了。”


    一直麥色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下床的動作。


    “我已經請好假了,明天你好好休息,不用去訓練。”宋揚的神情自然了一些,隻是目光仍然不敢在她身上停留,搭在那春曉肩膀上的手也好似觸電一般,急急拿開。


    那春曉原本隻是想請今晚的假,沒想到宋揚把明天的假都給請了。不過這樣也好,她之前以為肚子不痛就沒事了,可是經過今天上午的訓練她才發現,她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部隊的訓練,特別是三連的訓練太嚴苛,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應付不了,與其硬著頭皮堅持,讓整個二班的戰友為她擔心,還不如請假在家裏好好休整一天,等情況好些再回來。


    “真是太感謝你了。”那春曉真誠地道謝,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懊惱地道:“都這麽晚了,你還沒吃飯吧,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你怎麽辦?”


    宋揚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我扛得住,倒是你,你身體本來就不舒服,再不吃東西可不行。”


    想了一下,那春曉霍然睜大眼睛,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也多了幾許神采,“現在是活動時間,你跟我去家屬區應該不違反紀律吧?”


    就是違反紀律,隻就為了此時那春曉臉上的神采,宋揚覺得都是值得的。


    他們一道回了家屬區,那春曉讓宋揚去之前她買衛生巾的超市買兩桶方便麵。她怕收銀大姐認出她來,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讓宋揚聽去,所以她隻在門口等著,並沒有和宋揚一起去。


    宋揚從超市出來,竟是提了一大包的東西。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那春曉好奇地問道。


    “不多,除了兩桶麵,我還買了幾根火腿和幾包榨菜,咱們吃頓豐盛的。你明天自己在這邊,我怕你無聊,就買了些零食,打發時間。”宋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他記得大伯家的堂姐不管是看書還是看電視,嘴裏總離不了零食,想來小姑娘應該都是喜歡吃零食的,他這才買了這些。


    那春曉覺得沒有必要,她在被囚禁的十三年裏,除了一日三餐,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可以吃,是以也養成了不吃零食的習慣。


    她讓宋揚把東西送回去,宋揚說什麽也不肯,兩個人推推搡搡不知不覺走到了家屬區宿舍。沒辦法,她隻好先收下這些零食,就算自己不吃,也可以在周末或者是什麽時候,拿去二班給其他士兵吃。


    打定主意,那春曉便也不再糾結,打開門,讓宋揚進去。


    熱水還是昨天中午厲盛維打來的,還剩下大半壺,正好夠泡兩碗麵。


    那春曉趁著宋揚倒水泡麵的時候,悄悄從櫃子裏拿了個衛生巾去衛生間換上。


    從衛生間出來,她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不少,再麵對宋揚的時候,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有一根腸就夠了,剩下的你吃吧。”宋揚要把兩根切成塊狀的腸都加進她的麵裏,她忙忙推拒。


    這麽多天相處下來,她對部隊大兵的飯量在了解不過,一桶泡麵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墊個底,根本吃不飽,她哪裏還好意思把所有的泡麵伴侶都吃了。


    宋揚推送了兩回,那春曉都不肯要,他也便沒有勉強,把腸加進自己的麵裏,又打開一袋榨菜,兩個人擠在不大的桌子邊,頭挨著頭吃起來。


    那春曉本來並不覺得多餓,興許是宋揚吃的太香,她竟也把一桶泡麵連麵帶湯吃了個幹幹淨淨。


    喝完湯,她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被泡麵湯汁辣的紅彤彤的嘴唇被粉嫩嫩的小舌掃過,這個畫麵正好被宋揚看到,他慌亂地撇開眼,不知道是吃麵吃的還是怎樣,他隻覺得渾身燥熱,好似有一路熱流在身體裏來回亂竄,就好似武俠小說裏描寫的走火入魔了那般。


    “那個……”宋揚霍然站起身來,吭吭哧哧地說道:“我先回去了,明早給你送飯。”


    說完也不等那春曉回話,便逃也似的跑了。


    “這是怎麽了?”那春曉奇怪地低語了一句,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把桌子收拾幹淨,東西都放好,便拿了本書,靠在床頭看起來。


    另一邊,宋揚一口氣跑出家屬區,一直跑進軍營,這才停下腳步,沿著平整的石磚路心不在焉地走起來。


    那春曉竟然是女生,如果在最初他背著那春曉發現手下觸感不對的時候還隻是懷疑的話,那他剛才去到家屬區宿舍,無意中透過隻留了一條縫隙的櫃門看到粉色內|衣的一角,那份懷疑就變成了真真切切的事實。


    以前指導員還在部隊的時候,大家隻知道他有一個孩子,年齡性別這些大家都不是很清楚,是以當留著寸頭、身材平板的那春曉出現在軍營的時候,大家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是個男生,就算有人覺得她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也隻會說她是娘娘腔,絕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顯然宋揚之前犯了和別人一樣的錯誤,現在知道那春曉是女的了,再仔細回想她平時訓練和生活中的模樣,便能發現許多處破綻來。


    比如她從不和大家一起去衛生間,每天都是回家屬區洗澡,訓練的時候即使衣服被汗水浸濕,也絕對不會在宿舍換衣服,指定會晚上回家屬區洗澡的時候一起換。


    宋揚想了一路,越想越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那春曉再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別人看穿。不知為何,他心裏隱隱生出一種不想讓別人知道那春曉是女生的心思來。


    “哎……”宋揚心中長長歎了一口氣,以後,他就默默的幫著那春曉遮掩吧,誰讓他欠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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