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采薇現在滿心都是厲堂川,看到那春曉和厲盛維如此親昵竟也沒有多想。


    “都走了”,厲盛維站起身來,對一臉憔悴的張采薇說道:“媽,你要是太累,今天我在醫院守著,你先回家休息。”


    張采薇搖搖頭,“這時候誰都可以走,唯獨我不能走。我二十歲嫁給你爸爸,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什麽坎兒不是我陪他走過去的。這次也是這樣,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我一定要陪在他身邊。”


    樸素的幾句話,卻叫人熱淚盈眶。


    那春曉側開頭去擦眼淚,隻她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張采薇的眼睛。


    “春曉,你回去上課吧,再怎麽樣也不該耽誤學習。”張采薇對她說道。


    那春曉搖頭,“我回去也學不進去,怪擔心的,還是留下來吧。”


    張采薇歎口氣,沒有強求,隻讓厲盛維照顧好那春曉,轉身又回了病房。


    第二天醫生檢查過後告訴厲家人一個好消息,厲堂川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留在醫院接受一段時間的後續治療,確定無礙就可以出院了。而出院之後,還要進行相當長時間的康複治療。


    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不管留下多嚴重的後遺症,總算沒有生命危險了。


    張采薇執意留下照顧厲堂川,誰勸都不走,侯淑柔三個做兒媳婦的便決定輪班過來幫忙。厲家幾個兄弟也都想留在家裏,可是他們都還有事情要做,根本沒辦法長時間留下,就連厲盛維也在一天的時間內接到好幾通電話。


    最後還是不放心女婿親自過來探望的張輔政發話,“你們的爸爸如果醒過來,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們幾個因為他耽誤工作。該幹什麽都幹什麽去吧,家裏這邊還有你們兩個舅舅在。”


    厲家幾個兄弟被說服,先後離開。


    厲盛維最後一個走的,還順道把那春曉捎回學校。


    “你現在要以學業為重,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回去好好學習。”回去的路上,厲盛維沉聲交代道。


    這個“其他的事情”既指厲堂川生病住院的事,也指班級盛傳她和宋揚戀愛的事情。


    她明白他的意思,鄭重點頭,“盛維哥你放心,我知道現在什麽對我才是最重要的,絕對不會犯錯誤。”


    厲盛維滿意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回到學校,那春曉果然開始踏踏實實學習,就連學校雷厲風行的通報批評了馬瑤瑤,並且強製幹預學生之間的流言傳播這麽大的事,她都沒有留心。


    她隻想著不要讓愛她、關心她的人失望,不要讓已經心力憔悴的厲盛維再為她擔心,卻不知道因為學校對馬瑤瑤事件的處置,再一次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


    她在班級本就人緣不好,除了寢室的人外,和班裏的其他人幾乎沒有什麽交集。馬瑤瑤事件後,宿舍裏也開始有人對她有意見了。


    最初的幾天她隻悶頭學習並沒有發現,直到有一天她去水房洗漱回來,看到劉芸給大家發吃的,卻獨獨沒有發給她,她這才察覺出不對來。


    第二天體育課的時候,那春曉便把張雪梅拉到一邊,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還不是為了馬瑤瑤的事,班裏不少人覺得是因為你男朋友有背景,學校才隻處理馬瑤瑤沒有處理你。”頓了一下,張雪梅有些為難地說道:“我還聽說,因為馬瑤瑤把你的事情捅到校長那裏,還把你男朋友請來了,所以你男朋友那邊對學校施壓,學校才這麽果斷的通報批評馬瑤瑤。”


    這是什麽和什麽,那春曉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不大夠用,想了好一會兒才琢磨明白。


    那天她和厲盛維從校長室出來走在校園裏,正好趕上二班上體育課,指定是他們看到穿著軍裝的厲盛維就誤以為是她的男朋友了。


    可是,男朋友有背景這個怎麽解釋?


    “不知道是誰開始傳的,說你男朋友就是教高三外語的小宋老師的弟弟。小宋老師家裏很不一般,聽說很厲害”,至於怎麽個厲害法,張雪梅也說不清楚。


    事情就要好像一個雪球,越滾越大,好像已經超出了她能掌控的範圍。


    “春曉,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啊?”張雪梅擔憂地問道。


    “嘴長在別人臉上,我總不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吧。算了,清者自清,我不管這些就好了。”那春曉淡淡的說道。


    她心裏也真的是這樣想的。都說一心不可二用,她現在知道什麽對自己是最重要的,那麽必然要卯足了勁做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事情她何必浪費時間和精力去關注。


    流言也是有保鮮期的,時間長了,大家也覺得沒意思,自然就不說了。再說,她整天悶頭學習,也聽不到別人說什麽,這些事對她的影響其實不大。


    “班裏其他人你不管,那宿舍裏的人呢?劉芸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難道以後你們都要這樣相處?”張雪梅並不讚同她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態度。


    這確實是個問題,那春曉想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如果她真的覺得我是那樣的人,無論我怎麽解釋都沒有用,時間會證明一切。”


    張雪梅拿她沒有辦法,也沒有再勸她。


    那春曉一如往日上課、學習,隨著課程的不斷深入,難度也在不斷加大,同時各科老師也都加快了教學進程,稍有鬆懈就會跟不上,是以流言蜚語果然如那春曉之前說的那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變淡,直到在班級裏再也聽不到。


    可是有些東西到底是不同了,比如同學們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冷漠。


    她並不在意這些,在她看來,朋友有那麽一兩個也就夠了,想要處好所有人,結果很可能就是誰也沒有處下。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十二月已近尾聲,馬上就要過元旦了。


    元旦會放三天假,原本是開心的事情,但是那春曉卻開心不起來,除了還躺在病床上的厲堂川這個原因外,還因為她的去處問題。


    “春曉,你過來和大嫂住吧,你大哥也不是天天都回家,你來了還能陪陪我,閑時還可以給厲以博輔導功課。”別墅的客廳裏,幾個大嫂圍著她坐著,都眼巴巴的看著她。


    由於厲堂川住院,張采薇二十四小時陪護,而三個嫂子也要上班上學,孩子便沒有人照顧。最後幾個人一商量,便把各自的孩子送去了娘家,讓她們的娘家媽先看著。


    這樣一來,她們還住在別墅的話距離娘家就遠了,幹什麽都不方便,無奈之下,她們紛紛搬離別墅,回到結婚的時候置辦下的婚房去住了。


    最後偌大的別墅裏,竟然除了打掃做飯的阿姨,再沒了別人。


    之前周末放假的時候還好,隻一天,多是幾個嫂子輪班回來陪她。這次是放三天假,緊接著就要期末考試,考完試之後就是寒假,這麽長時間,她們也不能總兩邊跑啊。


    “不用了,我在別墅這邊就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都這麽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再說,家裏還有阿姨,我沒事的。”那春曉含笑對她們說道。


    侯淑柔本來就是大學老師,還用得著她給厲以博輔導功課嗎?那春曉知道她們的好意,可是她真的不想過去麻煩她們。


    侯淑柔還要再勸,這時候外麵突然傳來車子的聲音,是有人回來了。


    緊接著,門被推開,厲盛維穿著髒兮兮的陸軍作訓服從外麵走進來。


    “你怎麽回來了?我聽你二哥說你們營最近接了個任務,你好像挺忙的。”周瑾好奇地問道。


    厲盛維不僅軍銜升了,職位也升了。從連長越級直接升到營長,這在部隊裏非常罕見。他所在的營就是原來的裝甲偵察營,大的環境並沒有變。不過畢竟職位不同,他又是新官上任,忙一些在所難免。


    “春曉今天放假,我接她去我那。”厲盛維言簡意賅地說道。


    幾個嫂子都有些怔愣,胡雨佳試探著問道:“你還敢讓春曉去部隊家屬區?媽知道了肯定得和你拚命。”


    那春曉在聽到“去我那”的時候眼睛一亮,如果真的去家屬區,那她不是又能見到三連二班的戰友了嗎。自從她八月份離開,這都過去多少個月了,她還從沒回去看過他們。


    可惜,厲盛維接下來的話打破了她的期待。


    “不去家屬區,先去我在藍彩的房子。”厲盛維回道。


    “春曉一個人在那兒還不如在別墅待著或者幹脆跟我們幾個回家。”侯淑柔不讚同地說道。


    “我晚上回去,那邊離營部駐地不遠。”厲盛維很堅持。


    三個嫂子都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大嫂侯淑柔發話,“這事兒你還是和媽商量商量吧。你一個人早出晚歸倒是沒什麽,我就怕她心疼春曉。”


    厲盛維輕輕應了一聲,轉頭對那春曉道:“去收拾東西,先跟我去醫院然後就回家。”


    回家……


    這兩個字很自然地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好像談論一會兒吃什麽一樣稀鬆平常。


    而那春曉的心卻平靜不起來,這兩個帶了溫度的字,極大的震撼了她的內心。回家,回到隻有他和她的家,隻是這般想一想,她就覺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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