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多夫背後的丹可用雙手張開了巨大的水球,但他瞄準的對象卻不是露娜他們,而是蘭多夫。但沒等他的招式打到蘭多夫,蘭多夫的交換能力便已經生效,他用觸手貫穿自己的身體造成的所有傷害都已經轉移,露娜的那身白色連衣裙在一瞬間被濺得滿是鮮血,不過那血並不是她的。


    在蘭多夫瞪住露娜進行傷害轉移的最後一刻,一個銀發的人影從天而降,剛好擋在了露娜的麵前。他的麵前沒有任何敵人,也沒有任何武器,但他身上的傷口就那樣憑空出現,像是被空氣貫穿了身體。他的鮮血全部濺到了他身後的露娜身上,而他也失去了站立的力氣一下子倒了下去,倒在了露娜的懷裏。


    “你……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露娜看著倒在她懷裏的那個男人,他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麵具,將他整個臉包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看不見他的麵貌,他的左手上戴著一隻也是黑色的手套,手的形狀十分奇怪,不像是正常人的手,更像是縮小版的龍爪。


    “奧卡·斯雷爾,你這家夥不是被巨龍小隊給擒住了麽?怎麽會也跑到異界來,還為了救這小姑娘而送命?”蘭多夫拔出了貫穿他身體的觸手,停止了接下來的行動,他背後的丹可見狀也收回了他製造的水球。


    “露娜你沒事吧!”沃瑞爾姍姍來遲,看著露娜滿身鮮血坐在地上與她懷裏的戴麵具的男子,“第三勇士奧卡·斯雷爾,你怎麽……”


    “我……我不是什麽奧卡·斯雷爾。”他的聲音十分奇怪,就像是兩個人的聲音合在了一起,一半像個壯年男子充滿活力,又一半像個嘶啞無力的老頭帶著顫音。而其中那充滿活力的一半聲音,令露娜覺得十分熟悉親切,雖然不太容易分辨,但露娜覺得自己一定聽過那一半的聲音。他慢慢抬起那隻形狀正常的右手,放到了自己的麵具上,顫抖著摘了下來。那麵具下的臉震驚了露娜,也震驚了沃瑞爾,因為那張臉她們倆都曾見過,那是露娜的父親、沃瑞爾的恩人——卡沃·沐恩的臉。“露娜,我是你的父親。”


    “父親!怎麽會是您,怎麽會是您啊!?”露娜一時之間慌了,淚水奪眶而出,沃瑞爾在她身邊蹲坐了下來,摟住了她的肩膀。一邊的蘭多夫準備趁機發難,但被丹可用一隻手便輕鬆按住了。


    “我……我一直以為您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您被那巨龍給……”


    “我也一直以為我的女兒已不在人世,咳咳……我當日的確是死了一次,我的靈魂被那隻巨龍所吞噬,但我在它的體內卻反過來將它給吞噬了,占據了它的身體,我失去了人類的肉體,變成了一隻畜生。在我被那隻巨龍吞噬時的那段記憶丟失了,當我回過神來時已經發現自己變成了那青眼白龍,而眼前全是那些家將的屍體以及燒成了灰燼的殘骸。我以為你已經被巨龍所燒死了,我痛苦萬分,也後悔萬分,認為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瘋狂地癡迷於研究巨龍,還帶著你深入險境,你就不會被巨龍所害……”


    “是瑪爾救了我。”露娜抽泣著說,“父親,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是我的錯。我就是個自大狂妄的瘋子!初次尋找巨龍就碰上那家夥,這便是上天對我的懲戒,隻是懲戒我就夠了,我的女兒可是無辜的啊!”卡沃接著講述他的故事,“在你‘死後’,我心如死灰,我想馬上就去地下陪你,可是我卻不想以這怪物巨龍的身份,我想要讓自己變回人類,再去死後的世界與你相見。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才讓自己變回了人形,用的是以前研究我們家族至寶時在腦中留下的資料,我們家族對付龍的方法也全都是靠它。但變回人形後的我並不完美,我的頭發全都變白了,左手無論怎麽做也都是保持著龍爪的樣貌,我的聲音變得很奇怪,而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也依然是龍,隻是看起來變成了人形罷了。除了我這張臉以外,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那個曾經的卡沃·沐恩,我依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我離開瓦西利安回到了聖魯卡斯,在與噬魂龍融合後,我感受到了體內存在的巨大力量,我相信這股力量一定能夠為國家所用,所以,在找到讓自己變回人類的辦法前,我想盡可能地為國效力。為了不讓以前認識我的人認出我的身份,我帶上了麵具,將我的名字卡沃顛倒為奧卡,並起了‘斯雷爾(yer)’這個姓氏,在古語中斯雷爾是凶手、屠戮者的意思,意為我自己就是殺死了女兒、殺死了曾經的卡沃·沐恩的凶手。九年前,我找到了陛下,主動摘下了麵具,告訴了他我現在的能力,他當即重用了我,幾年後更是讓我位居聖魯卡斯四大勇士。”


    “父親,我沒有死,這十二年來我都在瓦西利安。我被……我一直過得很好……”露娜隱瞞了她在珍珠院遭受的非人待遇,才剛與父親重逢,父親便已快要到了生命的盡頭,她不能再給父親徒增悲傷了。


    卡沃虛弱地微笑著,抬起右手輕輕撫摸著露娜完好光滑的左臉頰,他看到了露娜右臉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疤:“你臉上的這傷,都是我害的吧……我之前接到陛下命令前往城東我們家的老房子調查入侵事件,當時逃跑的人裏就有你吧……”


    “我當時注意到了您,我應該能感覺到的,我怎麽就沒有感覺到!要是我當時不逃走,留下來,就能更早與您相認了,也許您今天也不至於此……”


    “傻孩子,看到你還好好地活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當時我與那個能變龍的人類激戰後被那些高精靈擒獲,他們用精法將我控製在了城堡外,但當天黑時,月亮變紅了,城堡內發生了異樣,那看守我的高精靈也已經死了,所以我掙脫了束縛,變回了人形,潛入回了城堡。我看到國王陛下變成了一片鑰匙打開了走廊禁區的大門,看到那邊那個叫無心者的人從門裏走了出來,他帶走了兩個人,一個是與我戰鬥過的那個人類,另一個是背叛了我國的第二勇士蘭多夫·瑟裏姆。無心者在跟那個人類說話時提到了要殺死幾個人,在其中我聽到了‘露娜·沐恩’,你的名字。我相信這不是巧合的重名,於是我趁著他們往回走及大門關閉前的一瞬間,偷偷跟了進去,結果卻來到了這片布滿紅色的異界。我不知道你在哪裏,但我相信隻要跟著他們這幾個要殺你的人,就一定能見到你。我等了沒多久,而那個無心者的氣息卻總是時而出現時而消失,他每次回來,身上散發的氣息便不同了,可是突然我跟丟了他們,這段時間裏我隻能在這異界之中漫無目的地到處亂飛,尋找他們的足跡,直到剛才一道黑光出現,我知道一定是在這裏,便加速飛了過來。我在空中看到了你,看到了我的女兒,她沒死!她真的還活著!我喜出望外,但是你卻深陷危機,作為一個父親,沒有什麽事是不能為自己的孩子做的,哪怕是獻出自己的生命……”卡沃說著猛地吐了一大灘血。


    “父親,別說了……別說了……”露娜把頭埋在卡沃的肩上,淚水與他的血水融為了一體。沃瑞爾在她身旁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給予她安慰。


    “孩子,你有沒有找到自己可以托付終身的意中人啊?”卡沃忍住痛苦、強裝微笑地問。


    “嗯,她就在我身邊。”露娜也勉強擠出了微笑,但那滿臉的淚花實在與她的笑容不太相稱。


    “是沃瑞爾啊……你還記得你小時候被我帶回家裏的事麽?”卡沃對沃瑞爾問。


    “我記得,是您容納了被世人嫌棄的我,並治好了我的巨臂,讓我能夠正常生活。”沃瑞爾平靜中帶著感激地回答。


    “我可以將我的女兒托付給你吧?”


    “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證露娜的安全!並用我的一生去愛她!”


    “那我就放心了……”卡沃長舒一口氣,然後又轉向露娜:“露娜,你還記得我們家族的那個傳家寶的金色盒子麽?那個東西你還留著的吧?”


    “嗯。”露娜點了點頭。


    “那個東西我一直未向你提及,因為不想讓你卷入這股力量之中。我們家族傳說的力量都來源於它,而那個盒子是家族的先祖為了防止對其圖謀不軌的人探測到它的存在,而特意打造的。”他說著又轉向沃瑞爾:“我二十多年前曾用它給你治療手臂,你還記得吧?”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嗯?”沃瑞爾有些不太確定,畢竟記憶太過久遠。


    “這盒子裏裝著的是一顆能夠穩定一切的白色石頭,我們家族在曆史上多次使用它的穩定力量,包括對付巨龍。後來我又調查到了更多傳說,這個東西據說早在世界誕生之前就存在了,比眾神的存在都要早,它不但具有穩定一切的力量,還有創造一切的力量,隻是這創造的力量我始終沒能發現。它叫做——白晝晶石!”


    “白晝晶石?!!”


    “咳咳……”卡沃又吐了一口血,身體的顫抖也加劇了,“你一定要保護好這個東西,不能讓壞人奪了去,這也是我們家族的使命……關於打開盒子的方法,你需要——啊!!!”卡沃說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雙眼布滿血絲,瞪得有些恐怖了。他的四肢繃得筆直,右手高抬著,好像想要抓住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接著,他便保持住了那個姿勢,再也沒動一下。


    “父親,你怎麽了,說話啊!父親!”露娜拚命搖著卡沃的身體,但是卡沃再沒有說一句話。


    “露娜,露娜!”沃瑞爾從身後緊緊摟住了露娜的腰,將她抱入懷中,“露娜,他已經走了……”這時,卡沃的屍體突然發生了變化,沃瑞爾抱著露娜跳開了。他的屍體開始膨脹變大,背上長出了翅膀,雙手變成了龍爪,又一次變回了那個給露娜帶來噩夢的白色的噬魂龍。不過這次這隻巨龍已經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威脅了,因為他已經永遠地沉睡了。


    “這隻巨龍是!”雷古勒斯看到卡沃變成的巨龍後猛地一驚。


    “為什麽!他隻是想作為一個人類而死去,為什麽還要讓他變回這副模樣!”露娜向著紅色的天空哭喊。變成了巨龍的卡沃的屍體這時開始發光了,然後碎裂,一道白光升上天空,然後拐了個彎穿透了異界空中一個突然出現的小裂縫,消失不見了。卡沃的屍體化為了灰燼,但在灰燼之中,留下了一顆淡金色的心髒。一旁看到了這一幕的雷古勒斯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露娜在沃瑞爾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走到了那顆心髒的旁邊。她用雙手將那顆心髒捧起,臉上的淚水也已經幹涸:“父親,謝謝您。”那顆心髒突然在露娜的手中變化,然後化為了一道金光,進入了她右手上戴著的那個手環,在可雅萊絲的力量影響下從青草變成銀色的手環這時又變成了淡金色,與那顆心髒的顏色一樣,與她父親的發色一樣。露娜想起了之前夢境中阿莉莎要她給自己的聖器起一個名字,現在的她心裏有了答案:她的聖器叫——卡沃之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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