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一聽有出去的機會立刻歡呼起來,趙默沒有辜負陳川的信任,他想了想問宋嘉:“你什麽時候發現那個洞的?”


    “去年暑假。(.)”宋嘉肯定的說,“我和我媽來玩的時候我一個人發現的。”


    趙默皺起眉頭,他指出宋嘉計劃裏最大的漏洞:“這都差不多一年了,很有可能已經被修好了。”


    方平立刻眼巴巴的看著宋嘉,就連陳川也看過來。


    說到底,就連好學生代表陳川,也實在是盼望自由許久了。


    宋嘉咬了咬嘴唇,考慮半天才謹慎地開口說:“那個地方很隱蔽,而且當時發現的時候鐵絲都已經鏽得很厲害了,看樣子起碼壞了兩三年以上,既然這麽久都沒修,沒什麽道理再過一年就修好了。”他頓了頓,有點不情願地繼續說道:“而且,如果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回來嘛,就當出去放風了。”


    學生們把短時間小範圍離開木樓的行為叫做放風。


    幾個人暫時安靜下來,三雙六隻眼睛全盯著趙默看――不僅是陳川,連宋嘉在內,雖然平時喜歡跟趙默對著幹,但關鍵時候,為人穩重冷靜的趙默確實能給人很強的信任。


    “好,就這麽決定了,晚上五點等送飯的人來過以後,我們就出發。”沉默幾分鍾,趙默終於下了決定,他環視三個人一眼,鄭重地近乎一字一句地開口:“記得,如果被發現一定要咬死一條,就說是出門散步,不小心走遠的。”稍微停頓了一下,他加重語氣:“絕對不能說我們是一起出來的!”


    宋嘉方平一臉嚴肅的連連點頭,隻有陳川一個人有些茫然的問:“為什麽不能說呢?”


    宋嘉白了他一眼,恨不得扒開陳川腦子看裏麵到底裝了什麽,他盡量耐心地說:“笨蛋,一起出來的就叫做預謀了。性質不同。”


    陳川沒對宋嘉的話有什麽不滿,反而接著問道:“什麽性質不同?”


    趙默難得好心一次為他解釋――這可不是什麽小事,趙默認為他們有必要徹底統一思想。他簡直是和藹可親循循善誘地對陳川說道:“就算四個人都被發現,隻要沒被發現之前有計劃,頂多就是不小心啊,大意什麽的,但是如果發現你有預謀,那麽肯定就是打算逃跑之類的,估計回了學校不是警告就是記過。[.超多好看小說]”


    陳川嚇了一跳:“這麽嚴重啊?”


    方平開始對好學生進行政治形勢教育:“現在非典這麽嚇人,萬一被發現我們有逃跑的企圖,那肯定就是一棍子打死沒得說,”他在陳川打算說話的時候擺擺手,“我就打個比方而已,我們雖然沒有這種企圖,但是行為上有這種危險,”他看了一眼陳川越來越糊塗的臉,終於放棄了長篇大論:“你隻要記住被發現立刻就說自己散步迷路就行了。”


    其實還是沒有太明白,但陳川到底懵懂的點了點頭――他意識到這個活動也許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麽簡單,當了十幾年好孩子的陳川開始有點後悔了。


    大聲地歎了口氣,方平轉向宋嘉,鄭重其事地交代:“宋嘉同學,你一定要看好天真無邪的小陳川,組織大業成敗的關鍵,都交到你手上了。”


    宋嘉胸脯一挺,學著電影裏的美軍來了個美式軍禮,兼具我軍正氣凜然無所畏懼:“保證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五點有專人為這幫隔離的學生送飯,四個人看著送餐人員徹底消失在視野當中――他們分配到的木屋在相當偏僻的位置,平時除了巡視和送餐的人員,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乘沒人注意的時候幾個人小心地溜出木樓,然後在宋嘉的帶領下朝人工林一溜小跑。


    他們在間疏有距的樹林裏走了大概十分鍾,宋嘉突然一臉興奮的往前跑,一邊壓著聲音喊:“這裏這裏!”


    果然,有一處隔離網已經鏽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大洞。


    “怎麽樣,我說得沒錯吧?”宋嘉得意洋洋,“果然還在嘛!”


    不得不說宋嘉記性確實不錯。破開的鐵絲網藏在一大蓬亂爬瘋長的藤蔓當中,這裏陰暗潮濕,常年不見陽光,如果不是走到極近的地方,怎麽也不會找到。


    宋嘉三兩下動手就要把藤蔓全部扯開,陳川趕緊過去攔他:“你好歹留點啊。”他慢條斯理極有耐心地把枝條往旁邊撥了撥,讓洞口一點一點露出來,直到勉強能過人了才停手。陳川將就著拍拍手,說道:“全部扯幹淨了不就會被人發現這裏有人來過嗎?”


    方平大為驚歎,他露出一種隻能用賤兮兮來形容的笑容,伸手出去拍了拍陳川的肩膀,說:“還真沒看出來啊,陳川,你也挺有經驗嘛。”


    “行了,別扯了。”趙默不耐煩地打斷方平,他自顧自走到破洞跟前,一邊打量周圍環境一邊數落方平:“你敢不敢長點腦子?在這裏鬧什麽?”然後又伸手摸摸鐵絲,“大概是周圍的藤蔓長得太茂盛了才看不見吧?再加上這邊本來就很偏僻,才沒有人發現已經壞了。”


    “別多說了,趕緊進去吧。”宋嘉催促道:“我們可不是來這裏站著聊天的。”


    宋嘉拉上陳川,“走吧。”然後自己一馬當先的走進去。


    四個人往裏走了一段,景色慢慢開始有了變化,規規矩矩的樹林消失了,肆意生長,兩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從偶爾的幾棵到隨處可見也不過幾分鍾的路程,高大的樹冠幾乎將陽光遮擋得幹幹淨淨,森林裏呈現出一種幽深的陰暗,隻有從樹梢葉縫中漏下的幾星不停搖曳的光點提醒著少年們,現在的確還是白晝。


    因為步入夏季的關係,天黑得很晚,雖然時間早就過了六點,但太陽總有半截掛在天際晃蕩著不肯跌下去,從那些尚未被樹冠遮覆的缺口向上看,湛藍的天空層雲懶洋洋地遊蕩,金紅的陽光將雲層映照成暖洋洋的彩色棉花糖。


    四個人一邊說說笑笑一邊一路漫不經心地走,森林的一切給了少年們極大的新鮮感,方平誇張地表示他覺得空氣的味道都要不一樣,其他人雖然嘲笑他笑太多但實際上,他們也並沒有覺得這和事實脫離了多大的關係,連日來的憋悶似乎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了半個多小時,陳川站住腳,他問宋嘉:“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宋嘉瞪了他一眼:“還很早呢!”


    “這是在山上,況且裏麵你也沒進來過,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萬一迷路怎麽辦?”陳川難得固執起來,他是在山裏長大的孩子,深知黑夜中山林的可怕,“乘現在太陽還沒落山,趕緊往回走。”


    宋嘉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害怕了?”


    “怕什麽?”


    “怕被老師發現!切,果然是好學生啊。”


    陳川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指著宋嘉嘴唇抖得說不出話。最後才摞下一句:“宋嘉你別以為我不跟你計較是怕你!”


    宋嘉哼了一聲。


    趙默扯了陳川一把,“別理他。”他扭頭盯了宋嘉一眼:“你還要往裏走?要打算走多久?”


    “最起碼也要等到七點才回去嘛,現在才六點半不到!”宋嘉大大咧咧的說。


    陳川一聽就急了,“不行,七點山裏就黑了!”他看著宋嘉忍不住放軟口氣:“宋嘉,我們回去吧,以後來也可以啊。”


    “哪能黑那麽早?”宋嘉不信,“平時七點的時候天還亮得很呢!”


    一直沒說話的方平也覺得問題有點嚴重,他想了想問陳川:“你怎麽知道七點就黑了?”


    “廢話我在山裏長大的!”陳川一步跨到宋嘉身邊扯著他衣袖懇切的說:“宋嘉明天我陪你來好不好?今天必須得回去了。”


    宋嘉還是有點不甘心,“再玩二十分鍾好不好?十分鍾?”他的臉皺得跟橘子皮一樣,苦得能熬出汁,“好不容易才出來啊!”


    就算陳川沒有立刻動搖,那也差不多了。他想了想,“我把趙默他們先送回去,然後再陪你逛逛好不好?”他和宋嘉商量。


    趙默在旁邊反對:“不行,一起出來就得一起回去!”


    方平也使勁點頭。


    宋嘉的臉又黑了。


    陳川轉過來看著趙默:“我一會就和他回來了,你們先回去,萬一有誰打電話發現沒人接就慘了。”


    老師們喜歡在晚上打電話給學生以確認學生是不是老實呆在房間裏。


    趙默猶豫了。他對陳川一向比宋嘉有信心。想了想點點頭,“那你們得趕快回來。”他認真的跟陳川說:“我相信你,一定要攔住宋嘉。一定要早點回來。”


    方平在旁邊跟上一句:“就是,陳川比宋嘉靠譜多了。”


    宋嘉瞪他。


    趙默和方平的身影一會就看不見了。宋嘉轉回頭笑嘻嘻的看陳川:“我們走吧。”


    陳川開始羅嗦:“我們答應趙默不走遠的宋嘉你也答應我的……”


    宋嘉不耐煩的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


    看著幾個已經徹底興奮起來的同學,陳川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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