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曾經發生過的悲劇慢慢地講給宋嘉聽,說完陳川自己也有些鬱悶。<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最後認真地對朋友說:“所以你還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吧。不管是拒絕還是接受,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然後去答複那個女生。”


    宋嘉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迷茫。他要求陳川給他意見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一種微妙的,類似孩子一樣天真的炫耀。不過的確宋嘉沒有想過陳川居然會給他講一個悲哀的,真實的故事。這的確讓他緊張起來,在收到那封信之後第一次認真地問自己:我到底要打算怎麽做?


    最後宋嘉說:“我還是去拒絕掉吧――如果被我媽知道一定逃不過一頓打,對她也不好,而且,”他有點尷尬地笑了笑,“我其實對她完全沒有印象,要說答應什麽的真的感覺太假了……”


    那個年代的學生們對愛情還有一絲真正的憧憬和敬畏,你可以指責那些孩子們以一種過家家的心態來談所謂的感情,但你不能說他們不認真――他們用笨拙的方式來表現認真和忠誠,以至於看上去格外的幼稚和天真,但是不得不說,這也是最為單純的,無垢的情感。


    情書事件就這樣波瀾不驚地落下帷幕。陳川沒再關注之後的發展,他自己的事情就足以讓他焦頭爛額。拿到趙默筆記本之後陳川的英語第一次有了起色,但可惜的是,就像上帝關上你的門不忘為你留一扇窗一樣,上帝給他開了一扇門之後就勢必會記得關上一扇窗。因此,哪怕有神隊友的加持,但作為豬隊友的自己,陳川隻能保證自己的英語徘徊在及格線附近,再多沒有了。


    雖然不能更進一步有些讓人遺憾,但比起之前,就連老師也必須承認陳川的確為他的英語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我們都知道,不是每一種努力都能獲得回報。


    絕大多數正常的高中學生最關注的隻有自己的成績,或者說分數。他們處在最好年齡的前夜,對吃穿住行毫無概念――中國教育最大的成功點是在某種意義上洗腦了公平,一樣劣質醜陋的校服,一樣難吃的食堂,還有毫無差別的試卷和課本,這是人生最為單純的一段時光,當人們經曆時往往並不珍惜,任由時光像細沙從指縫漏過,隻有當一切永不再回來時才得知其珍貴,但那時一切已為時已晚。(.無彈窗廣告)


    高二的結束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好像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暑假就又開始了。老師們的語調有了微妙的改變,他們意味深長地告訴學生們,你們最好把輕狂和任性丟到垃圾場去――“馬上就是高三,不要跟我說還有一年,你們必須從現在就認識到,整個高三是完全不足以應付高考的!”班主任拍著講台大聲強調:“從現在開始,你們已經進入了高三的實戰!”


    既然他會這麽說,那肯定是有原因和道理的――陳川看著摞在課桌上快把他整個人都遮住的試卷和練習冊默默無語。哪怕他真心喜愛數學,也從來不會認為這些厚得像一本詞典的練習冊是一件會讓人覺得高興的事。


    如果他都這麽想,那麽宋嘉的想法,或者說絕大多數學生的想法可想而知。教室裏盤旋著沉重的,仿佛肉眼可見的化為黑雲的低氣壓,間或電閃雷鳴。


    雖然迫於教育局的高壓,學校沒能占用整個暑假,但是班主任依然告訴這幫學生:高三提前十五天開學,“你們必須做好思想準備,把皮給我繃得緊一點!”


    但是畢竟暑假已經近在眼前,學生們還是決定今朝有酒今朝醉,作業什麽的,留在暑假裏考慮更好。


    李霞已經告訴宋嘉這個暑假他不必考慮去哪裏了,她已經為兒子找好了輔導的家庭老師――“你爸爸也是同樣的意見,所以兒子,”她以一種談判者的姿態麵對宋嘉,放下呷了一口的茶杯說:“大可不必和我們鬥智鬥勇,你在未來的一年裏隻有一個任務――學習,學習以及再學習。”


    可憐宋嘉帶著“終於開始暑假”的興高采烈在剛踏進家門不久就得知這個晴天霹靂一樣的消息。他張口結舌地坐在沙發上,以看傻子或者以當傻子的心態麵對著堪比變臉高手到底母親,用了將近一分鍾才將她剛才的話完全消化完,沒有成型的抗議在母親頗具壓迫力的視線中像陽光下的冰雪消融殆盡――這一切發生得很快,並且時間並不像他想象得那樣長。


    最後不知道是急中生智還是秉持著不能就我一個瞎的悲壯,宋嘉硬生生地憋出一句話:“我能和陳川一起補習麽?”


    這個要求讓李霞有些詫異,她放下茶杯,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兒子――她見過這個兒子的同學幾次,實際上對出身不高的陳川頗有好感,並且發自心底地認為和陳川比起來,宋嘉最大的優點大概是因為良好的家庭環境而養成的素質,但這並不是說陳川的個人素養一無是處,相反,這個出身農家的孩子更加質樸並且誠懇,和宋嘉比起來,氣質認真踏實的陳川更加讓成年人喜歡。


    所以這個硬加上的要求居然通過了。李霞微微頜首:“可以。”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並沒有想到這句話用以後的網絡詞匯來形容叫做“正好插到了膝蓋上”:“人家陳川比你認真多了,跟他一起也好,你也有個目標。”


    我們可以用一切詞匯來歌頌母親,尤其是中國母親。她們隱忍且樂於奉獻,對子女傾盡心力,但同樣的,她們也擁有犀利的,一針見血的詞匯,並且完全不吝於使用,相當多的情況下,母親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就能達到讓子女“一口血哽在喉頭”的暴擊效果。


    “暑假去你家!?”陳川驚訝地瞪著宋嘉――這是放假前的最後一天,陳川原本預計乘坐今天下午的大巴車回家――他決定奢侈一把,為了省錢,陳川已經三個月沒有回家了,而陳愛國從高二開始,也將生活費用銀行轉賬給他,為此高二剛開學陳川擁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存折本。


    “對啊。我媽要給我找輔導老師――你先別拒絕。”現在已經相當擅長從陳川臉上捕捉情緒的宋嘉立刻截斷了陳川打算拒絕的話:“我媽找了三個主科老師,而且也不是免費的――他們工作太忙暑假實際是沒有時間照顧我的,本來決定要找一個鍾點工來家裏做飯,但是我不喜歡就拒絕了,”然後宋嘉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以雙手撐桌的姿勢瞪著陳川:“你忍心看我吃一個暑假的外賣嗎?”


    我真的挺忍心的。陳川原本想這麽說,但是如今他也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死活把已經要脫口而出的句子重新咽回去,陳川明智地用另一種方式表達了委婉的意見:“這真的不太好吧――太麻煩叔叔阿姨了。”


    宋嘉表示了他的不可思議:“麻煩的是你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相當不會看人顏色的宋嘉傻乎乎地說:“雖然你也能補課但是你也要做飯啊!想想看,你要做兩個月喲!”


    這個完全不是重點。陳川瞪著宋嘉,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尷尬――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但是也不是成年人,正在最尷尬,自尊心最敏感的年紀。陳川不明白一向聰明的宋嘉怎麽就能遲鈍到這個地步:他也希望有一個能為他輕鬆負擔一切的家庭,為他考慮方方麵麵的父母。正像前麵所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但陳川什麽都沒說――他天性中固有的善良和對朋友的了解和友誼讓他沒有說出那些飽含著最為負麵的情感的話――他知道,那些都源於嫉妒,源於對家庭的不滿,這些一直都存在,隻是被藏在心底最為黑暗和幽深的地方。


    陳川表示了拒絕:“真的太麻煩叔叔阿姨了。”他重複著這句話,也說了現實的問題:“七八月的時候正是田裏要忙的時候,我家就我爸一個壯勞力,這個時候我要是不回去,我爸就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


    這是非常正當的,非常有力的理由。宋嘉一時沒有說話,他皺起眉毛,以一種過分嚴肅的表情盯著陳川,正在後者以為他已經放棄的時候開口說:“以前我覺得你要比我懂事,但是現在我覺得陳川你是不是有什麽不太清楚?”


    “啊?”


    “啊什麽啊!”宋嘉毫不留情地說:“你覺得你說得特別有道理對不對?!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眼光實在是太短了!”


    “我也不喜歡補課,我也想玩,但是陳川,我覺得我媽和老師都說得對,這是人生最關鍵的時候。你家的田不會隻種一年吧?但是高三隻有一次!別跟我說複讀什麽的,你看哪年複讀生比應屆生考得好?”他大手一揮:“你回家一個多月,浪費多少時間?對!你肯定非常自律,但是陳川,”宋嘉異常犀利地說:“你必須承認,你我的條件不同,這是努力都沒辦法抹平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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